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岗所哨口形同虚设,朝廷很久以前就发不动地方军饷了,再没人履行职责,会拦下或是盘查他们。
黄巾军一路扫荡而去,别说人了,就连只鸡都没剩下。
燕清明白,眼前这一切,就是他必须拿下兖州来完成战略方针、踏上实现抱负的第一步,所必须付出的沉重代价。
他可以将那十万黄巾军困在豫州境内,徐徐包围全歼,这么一来,在汝南一带的两支黄巾军合起来不过十万,作恶的能耐就大幅降低了。
但他却没有这么做。
而是将他们半驱赶,半纵容,诱入了邻居兖州境内,让软弱无能的刺史刘岱难以应对,只有求助他们,从而做下驱狼来虎的举动。
行恶的固然是黄巾军,可操控这一切,则是燕清本人。
决心已下过了,心理准备也有过,燕清看了几眼,就不再去纠结这些牺牲。
“去问问,他们是要去哪里?”
燕清派去亲兵问询,结果得到的答案,清一色的是要去燕仙人治下的豫州
吕布倒是高兴:“主公近来声名远扬,又施行仁政,治下不知多出多少流民来,也算他们还有些眼光。”
兵民乃抗战之本,流民还常常一来就是一户,只要能找到合适的地方安置他们,人口一多,日后何愁募不到兵,还得东奔西跑?
吕布身为武将,对此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是以非但不嫌弃他们来或就多了吃饭的嘴,还巴不得多收留一些。
燕清心情略微复杂,嘴角抽抽,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奉先你——”
话刚起头,就有快马送急报来,将燕清的话给打断了。
“是文若让人送来的?”
燕清得到信使肯定的答复后,不由微讶,同吕布对视一眼。
纵因劫粮车而耽误了一阵,可会合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
究竟是多么十万火急的情况,才让荀彧连一天都等不得,非得派人送来?
燕清脑海中转过万千思绪,手却干脆地拆了火漆,取出薄薄信纸,展开一观。
上书字如游龙,力透纸背的简略几字——
“岱亡,城破。”
于燕清而言,这完全在意料之中,只是提前了许多,是以并不感觉惊讶。
只油然生出种‘果然如此’的宿命感。
虽然时间上有所提前,但死在黄巾贼手里的曹嵩,还是难逃一劫;而要为冲动迎战而付出代价的刘岱,也未能幸免。
吕布的反应则要大多了,满眼的不可思议:“刘岱怎么就死了?”
燕清心不在焉道:“嗯?”
吕布难以置信道:“就在五日之前,布还听说他退至鄄城,底下仍有万把精兵。哪怕龟缩死守,仗着城池稳固之便,也不至于五日就被攻破啊!”
还有他们在后头截断了这条最要命的粮道,黄巾军一方面久攻不下,一方面粮草告急,怎么说都没理由几天里突发神威,将整座城都给吃下了。
燕清摇了摇头。
吕布在行兵打仗上极具天赋,是以难以相信,世上还有错估实力还急于求成、反丢了小命的蠢人在。
燕清道:“外头的人进不去,不代表里头的人就沉得住气,不肯出啊。”
怕是刘岱知道援兵将至后,以为就此赢定了,想着挽回一些面子,就闹着要亲自指挥作战。
不想那堵在城外的黄巾军,可是近十倍于他的兵力,哪怕在吕布跟前是待宰羔羊,可和明显要弱一截的刘岱一比,就是不折不扣的恶狼了。
然而刘岱身死,兖州治权重归朝廷分配一事,对燕清而言,则是个极好的消息。
——总算不用再昧着良心放任黄巾贼四处胡作非为,就可光明正大地长驱直入。
吕布先是撇撇嘴表示对刘岱的不屑,忽然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精神霎时一擞。
脑袋上仿佛有双毛茸茸的短耳竖起,脸上似乎写了三个大字——‘有仗打’。
口中还装模作样地试问:“是要”
燕清含笑颔首:“全速前进罢!要能天黑前赶到定陶,后天就能到鄄城了。”
“不过我们不往鄄城去。”
燕清看了看天时,若有所思道:“也送书通知文若他们,直接朝东郡进军。”
第五十四章()
吕布不解:“现贼聚于鄄城之外;主公何故舍它;反忙去那东郡?”
燕清刚要解释,就萌生出了要趁此机会,考校考校对方近来所学的念头,于是只笑盈盈道:“奉先且猜猜看。”
吕布拧起眉峰;沉吟片刻后,脑海中似有一道闪电劈过漆黑夜空:“莫不是为那鲍信?”
别看鲍信在弃了当初大将军何进所表的骑都尉一职,就再没正经官职在身;他自离京后快速攒下的实力资本,可是半点不容小觑的。
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博得这么庞大的支持力量;就有十足值得拉拢的地方。
况且鲍信还是彻头彻尾的反董一派;与燕清的立场恰恰相同;几乎天然就存在着盟友关系。
燕清赞许地点头:“不错!要征得鲍信的支持;是此行的最大关键。”
既然只是‘最大’,那想必还有其他原因。
吕布敏锐地捕捉到这点;又刚得了甜得快叫心化开的美好鼓励,再开动脑筋时;就多了几分积极:“布不明白的是;主公如何得知那姓鲍的正在东郡?”
燕清道:“刘岱突然遭此大祸;定早惊得六神无主,会寻觅名人异士为他出谋划策;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不过鲍信手底下足有两万兵士;要真被刘岱收拢了去;官军就不可能沦落至那副被动挨打、节节败退的窝囊模样了。
以至于物极必反,将心里窝火得厉害的刘岱逼得彻底爆发,加上急切求成,才丢了自己性命。
吕布不以为然道:“能将仗打成这样,那鲍信想来也不过尔尔,哪里需要主公亲自去?”
燕清笑道:“我去也不只是为了鲍信,还是为了程立程仲德。”
吕布目露茫然,燕清便简单解释了几句。
吕布这下明白了:俨然是那帮子颍川来的狡猾文官,在不断壮大着大小团队。
偏偏这种举荐人才的行径,是对己势极有益处的,纵使吕布颇觉不妥,威胁气息渐重,也不好说些什么。
吕布欲言又止一阵,终究忍不住道:“主公这回出行,怎未带上那郭奉孝?”
“后方离不得人,有他看着,我才能放心出征。”
答完后,燕清深感稀奇,不可思议地打量吕布一阵,方意味深长地微微笑道:“我还当你俩真相处不睦,不想”
被这道目光一扫,吕布只觉眼皮倏然一抖,不寒而栗,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燕清玩笑道:“在我面前,还装出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做什么?别卖关子,有话直说便是。”
燕清话音一落,原紧密围在身周的亲卫们就默契落后几个马身,空出一小片可供他们交谈的空档来。
吕布往左右凌厉一瞥,沉声道:“主公不宜偏听独重那些大族出身、却通常无利不起早,多是中看不中用的名士。倒是郭奉孝那等希冀通过主公来扬声传名的寒家子,势偏弱些,不妨多加亲近,才好制衡。”
燕清听得一怔。
这下他是彻底收起了刚才的玩笑和戏谑,仔仔细细地盯着一脸坦荡无私的吕布看了一会儿。
明明同郭嘉水火不容、常针锋相对的吕布,竟会因考虑到将名门望族和寒门庶族之间进行制衡的重要性,而一反常态地替郭嘉说话。
不是不知道吕布整个人的气质都沉淀了下来,成熟稳重了许多,可这般直观地感受到蜕变,且这话还是脱口而出的,那就真是头一回了。
“奉先所言,我早有过考虑。”燕清微肃神容,回道:“此非一朝一夕之事,需从长计议。亦不可因噎废食。”
他势中目前的阵容,看着质量奇高,华丽无比,可却是不经用的。
武将还好,毕竟目前是将多兵少的窘境,连黄盖程普这些完全有独领一军的能耐的,都只能先安排做个副将。
在得到充足的兵源补充前,这样的情况还得持续一段不短的时间。
可在谋臣幕僚方面,就很是捉襟见肘了。
内政方面倒好,经郭嘉的用心举荐,纳入了一批可用的人才。
至于最顶尖的几个,则各有各的短板了。
刚跟贾诩亮过一张底牌,以对方谨小慎微,绝不拿身家性命冒险的做派,还需再稳一段时间,不能单独留用;陈宫还称不上知根究底,亦然;荀彧初来乍到,虽是簪缨世族出身,又是闻名遐迩的名士,没足够时间的融入和磨合,是镇不住燕清军中的人的。
剩下个郭嘉,又是个爱走奇招,毫不稳重自律、还不知爱惜自己身体的性情,这回留他独自守家,不仅暴殄天物,也着实让燕清寝食难安了一阵。
起码要将空缺填充得差不多了,才能腾出手来处理吕布所指出的潜在问题。
燕清道:“程立身怀神智异才,若不能为我所用”
他顿了顿,淡淡道:“亦不能为歹人所用。”
吕布见燕清早有成算,虽不知他为何对那名不经传的程老头另眼相看,还是没再多话了。
而正被二人讨论着的、此刻尚未更名为程昱的程立,无疑是极有傲气和志向的。
之前面对刘岱客客气气的征辟,他毫不犹豫地称病给推辞了去,宁可终日守着自己的一处小院,天天关在屋里钻研学问,不走亲,不访友,相当孤僻。
可在他的左邻右舍眼里,这人就是不识好歹,居然连官府的征辟都说拒都拒,宁可放着高官厚禄不要,也非得过得这般清苦无趣,实在是愚不可及。
而从临近岁末的这几个月起,他做出的一些举动,就愈发匪夷所思了。
先是传来了豫州牧燕清率兵亲临前线、召出仙迹来大败黄巾的捷报,程昱就开始使人收拾细软,卖出家中不便携带的古董玉器,多余的粮食也不知怎么处理去了,其他的都换了布帛。
又派下人跑了趟木匠处,要快些赶制出一架足够装下他那一大堆书简的大马车。
众人皆笑他胆小如鼠,连邻州的乱也能将他吓着,非得逃命到别处。
可在这纷乱的世道里,又有哪儿能是长久的真正乐土呢?
不理睬别人的嘲笑和不解,程昱让人赶制的马车,就快要完工了。
而就在这段时间里,黄巾大肆发兵东往,连下兖州数座城池,凭借人多势众,屡战屡胜,使得人心惶惶,不乏举家搬迁,另求出路者。
偏偏在各个方面都做好了完全准备的程昱,却意外地收到了来自故友的封信。
读完之后,他默然良久,将它往火盆里一丢,就即刻宣布暂不走了。
经这儿戏般的出尔反尔,这一通瞎折腾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就连在黄巾兵祸将至时,感叹他神机妙算的那些人,心中都犯起了嘀咕。
难道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沽名钓誉,侥幸暗示中罢了?
有个最瞧他不起,认为他就是心高气傲、自以为了不得的文士,还专门假意路过去瞧他,话里则是明嘲暗讽,狠狠挖苦了一通。
程昱却是泰然处之。
他未亲自去接见对方,只让管事安排那人去偏厅候着,沏上一杯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