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蠡诎 !
吕布的回答;还是颇出乎燕清意料的。
丁原这回跟着袁术他们背后捅刀的做法,固然激怒了燕清,但不可否定的是,他这些年来鲜少参与中原的诸多纷争,一心领兵跟异族作战,且并未太计较兵力损耗,效果十分显着;这份功劳可不小。
几年下来,就顺利收复了不少近年沦陷的城池,其中就包括吕布的故乡——五原郡。
人大多讲究落叶归根;看着并州局势趋于稳定,官军也士气如虹局面;一些曾经流落在外的百姓观望过后;就拖家带口地跑了回去。
尽管吕布的直系血亲尽都流离失散,或早已死于兵祸,到底还是能寻出几个亲朋故友来的。
况且荣归故里;风风光光;惹来古人钦羡;也多是建功立业后的男儿通常想满足的愿望。
郭嘉对自己装逼的爱好就表现得很诚实,那天燕清跟他提起后,他次日想好,还真正儿八经地来预请了十日的假。
待冀州战事一了,燕清与大军在邺城修驻个十天半月的,刚好容他往返颍川一趟。
燕清想着不能厚此薄彼,索性也给一直随自己奔波征战、功高劳苦的媳妇儿放个长假,不想一向高调傲慢好面子的吕夫人,却很是兴趣缺缺,迭声道:“不去真不去。”
燕清亲昵地踹他一脚,好笑道:“理由是甚么?还能是怕动了胎气不成?”
吕布被噎得脸皮抽搐一下,半晌方瓮声瓮气道:“爱妻在,不远游。”
燕清:“”
心直口快的吕大将军,于是又甜蜜地挨了羞恼的燕司空的轻轻一脚。
吕布极满足于跟燕清亲密相处的时间,哪怕不行床笫之事,只轻松地聊聊天,陪着办办公务,他也半分不觉得腻歪无趣,而很是愉快。
燕清却有些着急。
他既担心吕布坐久了,会心血来潮地想起要翻翻本子,或者话题触动到某个想记录的点了就要去寻,又着实好奇里头写了甚么小秘密,需要对他瞒得死死的。
吕布对此半点不觉,浑身都仿佛一阵阵地冒着粉红泡泡,不知过了多久,燕清宛若无意道:“这公文批阅得有些疏漏,奉先,还得劳烦你跑一趟,将奉孝喊来了。”
吕布巴不得郭嘉犯点什么小错,吃点挂落——即便他已下定决心和这媒婆握手言和,长年累月积下的怨念终归不是一朝一夕能消散的,仍有着看到对方倒霉,自己就感到高兴的本能。
立马积极应下,外裳都懒得批,就这么起身去了。
他前脚刚出,燕清迫不及待地就把怀里的小册子给抽出来了,就着温暖的橘色灯光,专心致志地翻阅起来。
第一页,竟然是端端正正地写了‘郭奉孝’三字,旁边还划了一道力透千钧、却很是意味不明的粗黑杠。
满心期待着能看到吕布秘密小日记的燕清,这下是看得一头雾水了。
为何开头就是郭嘉?
飞快掠过这一念头后,燕清按捺住微妙的情愫,以及那么一丁点儿‘为何不是我’的幼稚嫉妒心,继续看了下去。
那日的仓促一瞥还真没看错,底下已写得密密麻麻:八月二十三日,牵手四回。八月二十四日,同车共五个时辰,期间笑语不断。八月二十五日,同榻共眠一晚
燕清:“”
好吧,这下他是彻底明白了。
燕清哭笑不得地飞快浏览一遍,才发觉吕布这人看似闷不吭声,见他跟郭嘉形状亲密,也只默默看着,顶多吃点飞醋,其实内心早就醋海翻波不说,还相当记仇。
一年前教吕布用新制的墨汁笔,尽把用场派在这上头了。
郭嘉在吕布眼里,赫然是劣迹斑斑,罪行罄竹难书,足足占了十一页,后头就较为零碎了。
只是燕清没料到的是,就连荀攸上回贪凉只着了薄袍,被他听见打了个喷嚏后,随手给对方披了件自己外裳的事儿,也被吕布记得清清楚楚,甚至在这事件记录的最后头,还慎重其事地加了条备注“恐心机颇深”。
至于这本子真正该起到的记要事功能,倒可被忽略不计了。
燕清看完后,几乎将吕布忿忿不平的吃醋历程给完整走了一遍,乐得身体都有些发抖,索性伏在案桌上,好好笑了一阵,才让小本子复原,藏回那外衣的夹层里。
回到座上了,他仍有点意犹未尽,不禁琢磨开了。
吕布这记事的习惯,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不过按照他的直觉判断,这绝不是第一本。
——哪天要有机会,都窃来瞧瞧罢。
然而远水治不了近渴,一想到吕布内心世界远比表情要丰富,燕清不由自主地以指尖捻了捻一张极难出、平日里又较为鸡肋的卡牌,轻轻笑了。
考虑到吕布耳聪目明,感官极敏锐,不好引起对方警惕或是疑心,早在听得吕布的脚步声出现的那一刻起,燕清就提前搁了笔,做好了准备。
随着步履声越来越近,燕清眼睛也紧张地一眨不眨。
等帘子一被掀动,燕清便毫不犹豫地轻诵一声,同时将手一挥,准确地将蓄势已久的卡牌丢到了掀帘那人身上:“知己知彼!”
说时迟那时快,只有燕清能看见的金光倏然迸现,起初凝成一线,在落到目标上时,飞快散作无数金粉,悄然没入了郭嘉的头部。
燕清:“”
郭嘉对此一无所知,正纳闷自己能出什么纰漏,还严重到非差吕布唤他来一趟不可,便一边在脑海中飞快地回想今日批阅过的文件的内容,一边懒洋洋地笑着自己上座:“主公特遣吕大将军唤嘉来,究竟是为何事?”
然燕清眸光略微涣散,明显心神不在。
郭嘉不悦地蹙了蹙眉。
主公这般恍惚模样,莫不是那吕大莽夫不分场合,非跟主公又痴缠了?
他不着痕迹地剜了吕布一眼,不由加重了声音,再唤道:“主公?”
燕清仍是愣愣的模样,好半晌才闭上眼,移开视线,并不看郭嘉道:“有封信的措辞,还需你再帮着斟酌一番。”
燕清也是有苦难言。
他哪儿知道,一向喜欢走得慢慢悠悠,还动不动摇个扇子,保持风骚派头的郭嘉这回真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以至于走得风风火火,冲在最前,就不幸中了本该是吕布中的知己知彼?
这下可好,目前正在郭嘉脑海中里的庞大信息量,就似汪洋大海一般迎面涌来,气势汹汹地冲击着燕清,光分清点头绪,就让他头痛欲裂了。
就这,还得多亏看到郭嘉对吕布不满的暗嘀咕,才让他醒过神来,想到有移开视线不看心声那一招。
郭嘉随手拿起,一目十行地看下去,狐疑道:“就这?”
燕清总算略缓过来了,颔首道:“文若在他们控制下太久,我心里终究不安,就通知高顺,让他乘胜追击,继续驱赶公孙瓒,而我们就直接转道,往南下吧。”
郭嘉凝眉,委婉地表示反对:“会否操之过急了?以文若之能,定能保全自身,安然若素。陈群等叛逆,也无颜再无端加害于他。袁术纵有这心,也不敢得罪一干谋臣,起码还能保得数年平安。倒是公孙瓒这野心勃勃,屡屡挑衅,又似势头正猛,不对他穷追猛打,彻底击溃,将他军队打散,侵食地盘,冀地怕是难以安生。”
燕清何尝不知这道理?
郭嘉能想到的,荀彧身在局中,看得定会更加清楚。可他一想到荀彧被袁术软禁了这么久,心里就阵阵不安。
袁术若铁了心要对荀彧做什么,陈群也拦不住的。
燕清若有所思道:“今日这刮的,不是东北风么?不如借蝗虫之势,驱瓒之兵。”
飞蝗顺风迁徙,在公孙瓒治下,本就被军队拖得苦不堪言、已是强弩之末的百姓,定会愈发怨气连天。
兖州虽有较充沛的存粮,可也喂不饱两州的人,更别说还得给一场完全看不到尽头和胜算的战役提供粮草。
雪上加霜的是,袁术被囚禁狠了,一朝得见天日,只除了最初的几日还知道勤勉外,之后就一直大肆挥霍,劫掠妇女,纳入后院,未有节制。
如此盘剥,早让习惯了燕清和荀彧仁政的百姓自是叫苦不迭,对他厌恶不已,哪怕陈群等人力劝,袁术亦只是表面听从,内心不满,背地里还依然故我。
郭嘉仍然反对:“且不说风势时刻将变,幽地本就贫瘠,刘虞死后,不过照样去指望朝廷救济罢了。现毁了些庄稼而已,岂会叫盛气凌人、刚愎自用的公孙瓒就此退兵?嘉知主公甚爱文若,也不宜冲动行事。”
燕清无奈一叹,正要表示同意,就习惯性地抬起头来,猝不及防地又被郭嘉那犹如计算机一样密密麻麻得堪称恐怖的数据给震得头皮发麻,赶紧又错开。
他目光闪躲,郭嘉心里疑虑更盛,不由看向吕布。
燕清不假思索地也跟着看了一直没吭气的吕布一眼,却见这人又安逸地掏出小本子,开始记账了。
燕清:“”
第一百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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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天上真掉下个沉甸甸的馅饼;直将他砸了个眼冒金星。
瞎蒙了个方向;越走越远,还能碰巧撞见?
吕布心道天助我也,喜气洋洋地看了过去。
那俩吓得跟鸡崽子似的瑟瑟发抖;一个脸色发青;另一个连脸都不露,怂得全身贴进那美人怀里的,就是皇帝和陈留王?
凡是有着穿杨射柳之能的神射手,都有着出类拔萃的好眼神,这会儿虽隔得老远,也不妨碍他看清马背上那衣袍最为华丽的两人。
吕布出于好奇的本能,认认真真地盯了刘家弟兄一会儿。
他并无恶意;眼神也是纯然的探究,可燕清却好笑地发觉,窝在自己怀里的刘协抖得越来越厉害;就跟被老鹰眈眈觊觎、打自心底地感到害怕的雏鸟一样。
燕清暗握了下刘协冰凉的手,才叫对方略略镇定。
张辽曾是丁原故吏;对既是前任顶头上司的义子、也是自己的同僚、武勇冠三军的吕布;当然不会感到陌生。
他看清来人是吕布后,脖颈上紧绷的那根青筋就松懈下来了,只出于慎重起见;还是不让底下人散开;而是例行公事地询问:“吕主簿何故来此?”
吕布心忖自个儿早不是什么主簿了;面无表情地胡诌了个借口:“散步消——”
食字还未出口,就被燕清打断了。
“陛下与陈留王在此,吕主簿虽是保驾心切,也不该忘了下马行礼才是。”
燕清这话,与其说是提醒,倒更像是替吕布开脱维护。
比起乱七八糟的借口,先将‘护驾’的漂亮帽子往对方脑门上盖了一盖,又加了‘心切’二字,足够掩盖住吕布的无礼闯入。
吕布唔了一声,他自不是蠢钝之人,对这漂亮得极惹人注目、如怀萤月之辉、却周身有凛凛之气、使人不敢轻犯威仪的美人儿所释放出的好意,当场心领神会。
便老老实实地滚鞍下马,规矩行礼道:“吾乃前并州主簿吕布吕奉先,特来保驾。”
刘辩稍定定神,像模像样地免了他的礼。
吕布干干脆脆地谢过,利索地一跃而起,拍拍身上尘土,就重新跨上了马背。
他往这严整密实的队列瞅了几眼,毫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