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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傕拨马刚走了半程,就不得不僵在原地。
与此同时,燕清悄悄摸地趁没人注意后方,又有暗夜掩护,就沿着两军对垒的外缘,往前进了一大截,再仗着眼利,挑了个最佳观赏角度,好尽情欣赏吕布英姿。
却见吕布拔戟向前,纵马出列,驻于两军阵圆处后,刀戟直指董卓,眼冒火光道:“耍那些没用的嘴皮子功夫,倒不如听你吕爷爷问一句——何人胆敢同我一战!”
董卓冷哼一声,并不受这一激,而他狭目刚往边上一扫,就有一将横刀出列,昂然喊道:“大胆匹夫,竟敢如此嚣张,公然辱骂董公!杀鸡焉用牛刀,就你这无耻贼子,尚无资格同董公一战!我今日便来将你一会,取你首级,就如探囊取物耳!”
喊话这人旋即请示董卓,董卓自是一点头,就见他即刻出阵,拨马近前。
吕布将眉一挑。
眼前这人身近九尺,生得豹头猿臂,形貌奇异,跟谁去比,都称得上异常高大、鹤立鸡群了。
然而因职位偏低、骑着一匹劣马,又是在吕布跟前,就硬生生地被衬得矮了一些。
燕清略作思忖,就已猜出这人身份。
怕是温酒斩华雄里的另一主角——华雄吧。
吕布不知,只漫不经心地以战袍一角擦了擦方天画戟,似笑非笑,口吻则端的是轻蔑不屑道:“本侯素来不斩无名之辈,便再给你个机会,还不报上名来!”
“吾乃凉州军假司马(军司马的副职)华雄华子健是也!”
喝完这句,华雄便浓眉倒竖,提刀跃马,直冲嚣张傲慢的吕布而来。
吕布啧了一声,健臂迅如雷霆地一挥,就轻松化解了华雄强猛的攻势,还因颇有闲暇,恶意满满地嘲了几句:“怎这两万大军就没个像样的大将了?只派个司马出来迎战?还居然是个假的!”
就一边激得华雄怒得嗷嗷叫,一边游刃有余地戏耍他,走了好几回合。
燕清看得忍俊不禁。
——这真是人不可貌相。
别看吕布平时一副冷漠寡言、不善言辞的模样,在搦战叫阵时,一张嘴却气死人不偿命。
难不成在三英战吕布里,他之所以被张飞气得七窍生烟,不是功力退步了,而是着实被揪住了最在意的‘三姓家奴’这一痛处?
燕清这一错神,胜负就已在眨眼间分出。
那是吕布不耐烦跟华雄玩了,先猛力一劈,震得华雄持兵器抵挡的双手发麻,下一刻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瞧着威武的大将干脆利落地斩落马下。
不等华雄躯体整个坠地,吕布就随手揪住那发冠,刀锋仿佛只是轻轻一划,就如割块豆腐一般,将那面目狰狞的脑袋给斩了下来。
庞大身躯重重倒地,扬起沙尘一片。
失了主人的惊马疯窜,吕布手起一戟,把它也送上路了,接着将华雄的头颅顺手往马背上一搁。
不料这战利品下一刻就差点滚落下来,吕布皱了皱眉,就只有往身后一抛了。
正兴奋得满脸通红的高顺眼疾手快,一下接住,然后交由亲兵,好去献于燕清。
在斗将这一环,获胜者都享有呐喊喧天、鼓声大举,士气大振的特权,败方则不但要承担损了员大将的后果,还不可避免地生出惧怕之心来。
——这丁家假子名不经传,竟是如此厉害!
在一片摧天塌地的奋喊中,刚还因华雄体魄雄壮,气势不凡而生出几分希冀来的董卓,哪儿看不出华雄全程是被耍着打的,脸色阴晴不定,心里则沉得厉害。
他既想骂丁原有眼无珠、将这么个武勇悍强的假儿子放出去便宜了别人家,之前竟然还暴殄天物、大屈其才,将吕布当个主簿来用;又想骂燕清那厮眼毒心狡
董卓的部将在忙着喝令士兵,想要重新鼓舞渐渐低迷的士气,吕布却是酣畅淋漓地大笑出声,声如巨钟,就连似沸腾一般的欢呼喊鸣都盖不过去。
只见他眉飞色舞,意气风发道:“下一个!”
“贼将休得嚣张!”
眼瞅着军中无人敢去,任那吕布狂叫乱喊,牛辅忍无可忍,大呼一声,就向董卓请示道:“小将愿往!”
董卓看他一眼,却不似刚那样爽快同意,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身后默然不语的其他部将们。
牛辅可是他女婿,单打独斗的能耐也称不上出挑,去了不就等于送死,难道要让他女儿守活寡去了?
而姓董的都同他沾亲带故,当然不是华雄那头角还没来得及露就被斩了的小将比得上的。
得了董卓眼神暗示,担心自己会被放在火架子上烤的李傕唯有一咬牙,上前道:“主公,还请听傕一言,再做定夺。”
董卓道:“说。”
李傕道:“吕布此将,真猛虎也,而其所率兵士,却不过为初生羔羊,一击即溃;反观我凉州将士,皆是百战之身,躯具狼力!何必以短击长,弃众力而不用,单望他一人之勇?”
单挑显然是难挑过了,再这样下去也是自取其辱,还得损兵折将。
要换作光明正大地两军正式对冲,明明是打得过,那何必贪一口气,反而成就了吕布的威名呢!
这话说的,恰恰对上了正愁骑虎难下的董卓的想法。
董卓即刻随梯下来:“汝所言极是!传我令下,全军”
于是西凉军这边明智地放弃了跟吕布玩单挑,而是让双方大军短兵相接。
地势一片平坦,燕清这边兵数少、装备就不如那边精良、训练不足、经验匮乏等劣势就逐一展现出来了。
饶是吕布、张辽和高顺这三人武力具都出类拔萃,以一当百,董卓的其他部将只要不是对上这三,也不是吃素的,所领的虎狼之师更是名不虚传的骁勇。
眼看着战况渐酣,伤员速增,燕清面色依然沉静如水,只不疾不徐地调转马头,朝自己军队的尾巴处跑去。
第十六章()
燕清刚一到,就即刻返身目测了一下,从这地往董卓军的距离。
约莫是一里出头。
这位置刚刚好:毕竟那张无差别发挥效用的牌的作用范围是方圆一里内,而伤兵多落在队伍的中后方,这样就能保证董卓军那方不吃到好处,又能照顾到绝大多数的伤员。
然而还没来得及碰袖中卡牌,就见到一颇眼熟的小兵,正小心翼翼地揣着一颗鲜血淋漓、连五官都被糊住的大脑袋,如释重负地冲他驰来。
燕清:“”
那脑袋还在找他啊?
“司空大人!”小兵遍寻不到燕清,已是心急如焚,这会儿总算见到司空,顿时喜极,口齿不清道:“方才寻您颇久,总算见着了。这是——”
燕清眼皮一跳。
他又不是从头到尾都真的老老实实待在后方,而是有亲眼见到吕布是如何精彩地戏耍了华雄一通,才轻轻松松地割下这首级来的,哪儿还需对方告知?
他也没兴趣将它拿在手里细看欣赏,都不等小兵说完,就已敬谢不敏地打断道:“那华雄的头颅,我现已见过,战况紧急,你且在放回去速速归位罢,功自会记在吕将军头上。”
小兵忙应:“诺!”
见他头也不回地去了,燕清才翻身下马,轻吁口气。
不知为何,分明不是第一次干了,或由于是场合不同、责任重大的缘故,竟使他这会儿心里老有种即将当众变场大型魔术的心虚紧张。
“司空大人?”
那两负责随身保护的亲随,隐约从他面上的峻色察觉到一点端倪,不由也紧张了起来。
燕清这会儿已平静下来了。
淡淡的笑里,就不自觉地带出了几分高深莫测来:“无事,你们且退开一些。”
亲随们飞快对视一眼,果断道:“诺。”
既然燕清没具体说退开多少,他们只默契地退了五步。
燕清也不是真在意他们离得多远。
横竖他用卡牌的时候,那卡牌只有他能看见,只确保他们听不到他低念的那句话就行了。
这俩被吕布和张辽委以重任的新兵蛋子,此时此刻还浑然不知,自己将有幸成了亲眼目睹后来使人津津乐道、百说不腻的仙迹发生时的第一第二人。
燕清平心静气,徐阖双目。
旋即薄唇微抿,指尖则于袖中轻轻一捻,淡然默诵四字。
“桃——园——结——义。”
只见话音刚起,燕清那一袭如云如瀑的乌发倏然无风自动,雪白细腻的肌肤泛着一层莹润的微光,而原本静悄悄地伏着的浅墨色卡牌,就骤然发光发烫。
而当话音一落,它就骤然碎作无数璀璨金屑,又汇入一股潺潺流水,有如具生命一般亲密盘旋回绕着,不一会儿就升至半空,极缓慢地淡入了暗沉夜。幕。
只在无人的地方对动物做过实验,确定它有治疗效果的燕清,有所不知的是,卡牌本身别人固然是看不到的,可群体性卡牌在释放后却有金光特效
这点其他人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这会儿就直叫亲卫们先是愕然睁大双目,再是看得张口结舌,最后在心中惶惶下,脑中就只剩下匍匐下拜这一念头。
而叫虔诚地仰着脑袋的他们,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恍然只觉身在梦中的情景,还是紧随其后的那几幕瑰美华丽、灵逸出尘的画面。
接下来发生的神妙异象,更是使所有正酣畅拼杀、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的目光,全在惊愕中被吸引了过来。
——那是一大片突然出现,宛若无边无际,如梦似幻,盛开绽放的桃林,温柔地将燕清军这一方围绕包缠。
在沁人心脾的清冽花香中,娇嫩欲滴的桃花瓣漫天飞舞,徐徐散落,最后安然落在伤痕累累的将士躯体上,融入一个个创口。
战士们在恍惚跑神当中,就觉身上徜徉过一阵暖融融的流溪,对正淌血的狰狞伤口施以抚慰,就连满心满身的疲惫,都被一并拂去带走了。
也不是没人壮着胆子,想去抓一枚这栩栩如生、如有实质在的美丽桃瓣,却无一不抓了个空。
不过眨眼功夫,那凭空出现的桃林就已重归虚幻,消失得无影无踪。
火把燃烧的薄烟重新充斥了鼻腔,四周是平凡无奇的荒郊漫野。
只给众人留下无尽遐想敬畏,大幅愈合的创伤,及恢复饱满充沛的精力。
浑然不知阵仗会是如此恢弘绚丽、直将全场震住的燕清,还满心以为自己只是赶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在队伍尾巴里做些小动作,让战士们伤势恢复的快一些。
而在兵荒马乱的时刻,或许也没几人注意到身上的小变化才对,就算有,怕也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不想一睁眼,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无数双充斥着敬畏、恍惚、难以置信、疯狂迷恋等炽热情绪的眼睛。
“”
原还想着过一会儿再偷放一次的燕清,顿时头皮发麻,差点没绷住淡定的表情。
不能吧?
在最前线奋力拼杀的吕布,无疑是第一个从震惊中回神的——自然也同燕清之前曾向他透过一些底,打过会‘保战士们周全’的包票有关。
见不止是他这边的将士魂不守舍,就连董卓军那边的都被神迹所摄,如同梦游,极善于抓住时机的吕布,就毫不迟疑地奋声大喝,要行那趁火打劫之事:“今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