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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滢在山上坐了一夜,清晨方染着寒露回了屋子。今日前殿有功课布置,她却称病锁紧了房门。
她一路握着柳潜予她的瓶子,时而攥紧时而放松。她心里有一个不能说的美梦,起初她也不大在意,觉得只要自己是师父的弟子,便能永远和师父在一起,但每每从梦中醒来,却发现两人离得极远,在他的世界里,有太多事和人比她重要,她这个小弟子不过是他生活的一小部分。
她想离他的世界近一点,哪怕只近一步,也是欢喜的。
瓶子里的药水有淡淡香甜的味道,是初春绽放新枝的松木,是甘冽清新的泉水,她想,若师父喝下去,应当不会太难受。
长衡真人辟谷不食,但经常被迟琴、齐风拉去喝茶,三人的瓷杯各有讲究,颜色上是为一套,然而花纹略有不同,长衡的最为简单,竹枝云纹,三人不在大殿时,茶具被收藏在偏殿里,云山得天独厚有神器庇佑,妖邪之物不能进入,外来之人连弟子屋舍都不得靠近,就更不会去偏殿,因此茶具无人看管。
程滢便在杯子上动了手脚。弟子拿走茶杯时发现上面有条裂缝,只好去取新的杯子,因急用也未顾上多瞧一眼,直接沏上了茶。其实她早将灵药放了进去,药水只铺了浅浅一层,透明无色,轻易不会被察觉,有道是最显眼的也是最易被忽略的。
她偷偷在暗地里望着,松了一口气,没过多久,又将心提起来,只道不知这药究竟管不管用。
忐忑之下,她抱着自己的琴跑到了后山竹亭,有一下没一下的弹着。
若师父能与自己再亲近些,若师父能对着自己笑容多些她有太多想要的。
竹叶婆娑,她没有独自呆上多久,就见到了心上那人。
他站在不远处,白衣浅淡,不晓得是她的错觉还是那药水的缘故,她感觉阳光落在男子身上,比往日柔和许多。
她怔了一下,起身喃喃道:“师父。”
长衡真人点了点头,问道:“早课不见你,说是病了,怎么不想着歇息,还跑出来?”
程滢小心翼翼的眼前之人,但看他神情淡淡,浑不像她心中所求,不禁有些失望,咬唇道:“早上有些难受,现下好多了。”
长衡真人道:“那就好。”
他说着话走进竹亭,在书案后入座,程滢抱着琴退到一旁,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
长衡看了她一眼,问道:“做完功课了?”
程滢一怔,兀自出神,摇了摇头,许久后道:“师父,滢儿想先学琴一日,再去做。”她耳边有风声混杂着自己的心跳声,缓缓响动,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句其实带着几分试探。
长衡沉静的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程滢心口一紧,赶忙避开,忽听眼前人叹道:“也罢。”
程滢抬头。
“既要学琴,就坐到近处来。”长衡面色如常,口中则道。
程滢有些讶然,脚步几乎一走一顿,囫囵将琴放在案上,与长衡相对而坐。
她手指搭在琴弦上,目光恍惚,眼里哪有甚么琴,全然是眼前男子。
长衡也不计较她神游天外的模样,重新站起绕到她背后,俯下身来将她的手指重新搭好,他的身子离她并非很近,但却是头一次以这样的姿势亲近她。
程滢低头望着弦上修长的手指,身子微颤。他的墨发有几丝落在她耳畔,无意中便生出亲昵来。
“怎么了?”长衡感觉她情绪不对,于是问道。
她眼眶微微发红,摇了摇头,冲着男子露出了一个笑容道:“我没事。”
“师父上次弹的曲子,我在玄木楼里看到了琴谱,就按照谱子学了学,师父你帮我看看,这么弹可对么。”程滢道。
长衡似怔了一下,点头道了声“好”。
程滢甜甜一笑,生涩而吃力的弹了起来,曲子尚不成调,但她弹得极认真,便是这股认真劲,也足以吸引他人目光。
两人一坐一立,阳光洒满这片竹林时,竹亭影子成了双,显得此处时光慢慢,宁静温柔。
而此时在竹林深处,两人视线察觉不到的角落里,还站着两个人。
一人拿着扇子,饶有兴趣的观景,道:“要我说,此番就应让司命星君也下来一趟,他好写本子,眼前素材极佳,能连续写个四五本了。”
他的扇子不停,嘴上也不闲着,边看边啧啧称奇道:“遥光仙君演技不差,我怎么这一路就没发现呢。”
然后马不停蹄的转头,作严肃状,对身边女子道:“宁宁,你看见没,男子逢场作戏的手段都是与生俱来的,你可莫要被人骗了。”
他身侧之人自然便是安宁了,她心知无脸仙君要同程滢演上一场,原本也没什么感想,却不料他转换角色如此纯熟,只看了一刻心中便觉不大舒坦,偏生耳根还没个清静。
“你有完没完?”她实在忍不住,打断了他道。
“没有,”云泽边说着,收起扇子,道,“唉,我这不是为宁宁你着想么。”
安宁冷笑了一声,全当他自言自语。
云泽这个人,但凡在她身边就没个消停。这会他又冲她连抛了几个眼色,紧接着道:“不过没关系,宁宁还有我呢。”
安宁以一脸无可救药的神情瞪着他。
第83章 亲近之意()
这些日子;是程滢过得最快乐的日子。
长衡待她多了一分寻常难见的温柔,而且只对她一人。他的温柔并不张扬,却如春水流入心田,让她一颗少女之心很是圆满。但人总有贪念;尝到一点甜头就会上瘾;想要的也就越来越多。
兴许是长衡潜意识里依然是个守礼的人,出家修道多年;早已站在红尘之外,他们之间,依然像隔着什么东西。
就像程滢被绊倒,将茶水撒了一身;他言辞有关怀之意;但伸出手来却是虚扶,绝不会碰到她。
程滢心下有些涩意。
“这样不行。”
一日;几人在长衡书房与遥光碰面;云泽这般说道。
苏浔诧异道:“为什么?”
云泽将扇子打在手心;道:“程滢竟然用了这种药;必然是想与长衡亲近的,而且这灵药没有破解之法,如果长衡始终若即若离,难保不会让她和背后那人怀疑。”
“因此,”云泽同遥光道;“你若演戏便演得真一些;又不是让你假戏真做;怕什么?”
遥光神情淡淡,似乎对这等事不以为然,目光只扫去安宁所在处。见她面上也没什么特别的形容,安静的坐在一旁出神。
“其实还有件事我不大懂,”苏浔挠了挠头发,困惑道,“那个人为什么不干脆给她一瓶,或者直接出手对付长衡,非要兜这么一个圈子?”
遥光转过视线,沉吟片刻,道:“门派并非长衡一人所有,若他的目标是云山,就需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云泽亦是点了点头,道:“正是,不过现在还不知道他在等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薛牧可有消息?”遥光又问苏浔道。
苏浔怔了一下,道:“昨日他同我说,那个人换了另一副皮囊,从相貌上无法辨认,只能用魔界秘术探查,但魔道功法不能渗入云山,所以要再等上一阵子。”
遥光点头。众人已猜到程滢背后那人约莫就是那位“大人”了,但终须确认过才好,且他若果真是尘鬼首领,几人更不能贸然行事。
待交谈过后,众人便散去了。
安宁走在最后,脚步极缓,想了想,在门口停了下来,转身去看身后男子,没想到一抬眸,就见他也正望着她。
她一句话便窝在了心口说不出来了。
良久,她才开口道:“如果程滢做得太过,你不要理会她。”
遥光微弯了唇,道:“好。”
“如果她强迫你做什么,不要听她的。”
遥光眼中蕴起笑意,道:“好。”
安宁思量片刻,又轻声道:“她给的东西,能不碰就不要碰”
“好。”遥光浅笑着注视她,不假思索的道。
安宁闻言抿了抿唇,翘起嘴角来。
为防程滢怀疑,她不能久留,故而最后看了他一眼,便离开了此地。
男子望着她的背影,亦是笑而不语。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安宁对无脸仙君还是放心的,大部分时间也不去寻他,只偶尔心中惦念,才去找他一回。此间唯有云泽本着看戏的心情,时时关注遥光与程滢的进展,这一日,又是在竹亭之外,又是在竹林深处,云泽将扇子挥急了几分,口中连连发出低叹之声。
声音没被程滢听见,却招来了安宁几人,苏浔自从学了新的布阵之术后,常到竹林来练习,安宁有时无事,会与沅女一起在旁边看着。
今日几人凑在一起,苏浔练剑的声音都没压过云泽惊叹之声。
“出什么事了?”苏浔闻声从阵法形成的土坑里跳出来,好奇的问道。
云泽摆了一下扇子,道:“还不是某人把程滢气跑了?”
众人一怔,苏浔一时张大了嘴,满脸不解。
云泽道:“这有什么好疑惑的,遥光仙君现在的表现离程滢所想的‘亲近’还差一大截呢,有心的男女在一处,谁不是亲一亲、抱一抱?”
苏浔还不曾经历这种事,脸上略有些尴尬的红色。
安宁察觉云泽有意无意递过来的视线,禁不住冷笑,亲一亲、抱一抱?她还扭一扭、泡一泡呢!
苏浔余光看到安宁神情,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了?”
安宁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道:“没事。”所幸无脸仙君有分寸,她总不至于生他的气。但是程滢那方就难说了,细想起来,这世间应当没有哪个女子,愿意和心上人这样相处。
众人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他们必须耐着性子等事情明朗,方能行动。
就这般过了四五天,程滢恢复如初,仿佛两人之间的不快并不存在,众人放心下来。
这天傍晚,遥光从议事大殿回到书房,挥袖点燃屋内烛火,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只纸鹤,他怔了怔,并没有多想,程滢给他叠的纸鹤和纸莲太多,看上去大体相似,只是幻化出来的东西不尽相同。
他将纸鹤放在一边,伏案书写,云山事务繁多,虽是在记忆里,但也不能撒手不管,夜深如许,烛灯轻爆出一朵灯花。
火光映在男子的眼眸里,轻轻摇摆。
这样的夜晚与往日无有不同,甚至与过往数万年都没什么差别,手下案牍更像他在仙界统辖一方时落笔的文书,恍惚间竟有回到天上的错觉,他揉了揉眉心,淡淡摇头,大约被关在珠子里太久了。
提笔蘸墨,在纸上晕开一道墨色,第二笔还未落下,他倏地顿住,眼前的烛光飘摇,火苗忽然分裂出了好几束。
黑暗忽然向他包围过来。
他不知自己神识是否清醒,只觉在刹那间陷入奇异的梦境中,梦里闪过仙界的亭台楼阁,也有魔界黑色的宫宇。
他睡过去的时间并不长,潜意识里还能听到自己房间门扉开合,有人靠近了他,轻声唤了一声“无脸仙君”。
以长衡的道行控制住神思,遥光睁开眼,面色微白,撑着书案站起来。
安宁一进门就感觉遥光的状态不大对劲,长衡真人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