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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光踏入殿中。
殿中供奉着许多神像,俱是极其宏伟,动作也是一样的,俯身而望。仙界古籍中记载的古神,诸如盘古、女娲等尽皆在此。
正当他自顾思索,凤凰踏在他的手上振翅飞起,又俯冲下来,啄了他的手指一下,手指破开了道口子,遥光忆起进入幻境时看到的异象,眼眸微光闪过,遂将手伸向其中一个石像。凤凰欢快的叫了几声,眼睛里露出了一丝“孺子可教”的欣慰来。
一滴血顺着石像滑落,凤凰仰首注视神像的脸,悄然屏息,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裂纹沿着鲜血流过的痕迹,攀上了整座石像,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石像全部碎裂,当中嵌着一颗星子,散发出灿烂夺目的白光,眨眼间脱离了石像的束缚,向遥光飞驰,于电光火石间,叮的一声,化进了他的身体。
一股庞大的仙力,在同一时刻疯狂涌进他的四肢百骸,像四海倒流回溪流,猛然灌入,遥光猝不及防,也防无可防,陡然间用身体接住了这股几乎能将他撕碎的力量,竟比天刑历劫还要痛苦百倍,他被大力灌倒在地,听到了自己筋骨碎裂的声音,夹杂着血流逆行的涌动之声,几欲破体而出。
凤凰呷了呷嘴,却是无视他的痛苦,变大了身形,用爪子抓着他,丢向下一个石像,又是轰隆的巨响,同样的一颗星子化进他的身体,遥光再度承受了一股泼天之力,甚至皮肤都透出奇光来。凤凰还不罢休,继续抓起扔下去,雄伟的宫殿里有一十六座石像,它就抓着遥光撞了一十六下,仙力之盛,渐渐融化了他的皮肤,将他裹进白光形成的蚕茧中。
在这过程里,遥光并没有晕过去,身体虽痛,神思却仿佛进入了一个无声的幻境,一些片段在脑海中被光芒引了出来,熠熠生辉。
他想起在他手中焕发异彩的神器,想起了只有他能打开的神殿,还有他幼时被天帝捡到的地方。
天外之境。
那是怎样的存在,传说众神在那里陨落,彻底泯灭了神识,而那里同样也是他出世的地方。他不知亲生父母是何人,六界中找不到他们的痕迹,他也没有真身,不似任何仙妖魔佛。
是神么?
不是的。当一十六座神像里的星子全部进入他的身体,巨大的力量使半人半仙的身体彻底消融,他明白了,真相就藏在这些石像里,他可与众神相通,故而,他不是哪一个神。
他是众神。
每一个神在临死时,都剥离了自己的一片神识,共同组成了一个人,他飘浮在满是尘鬼和妖兽的天外之境,活了下来,等待有一天进入这座神殿,唤醒神识。
创造这个尘世的神灵不会弃六界不顾,冥冥之中,他们早已做好了准备。
所有的神像倒塌,凤凰完成了它的任务,仰天长鸣,熊熊烈焰包裹着它,涅盘而去,金色火焰也将神殿付之一炬。大火不熄,烧不尽沧桑岁月,星移斗转,总在六界轮回之间。
烈火中,昏睡的人缓缓睁开了双眼,黑夜在眸中散去,换作一双金色的瞳孔,妖异而神圣。
*
荒蛮深处,血流漂杵。
文澈与安宁、苏浔分立两侧,剑拔弩张,苏浔趁文澈心绪不稳,重伤了他,多日苦修的道法尽付于锋刃,剑剑深入胸骨,破了他一半的修为,文澈头发半散,大口的喘息着,只能不住后退,最终寻得一丝空隙,抽身离开。
他去的方向正是天帝所在,苏浔欲追,被安宁急急拦下,苏浔目光变幻,似想到了什么,抑自退下。
天帝站在云上,感受着腥风血雨,缓缓张开双臂,神情享受至极。他不急,世人如蝼蚁,尘鬼也是,既然六界都要死,就不在乎这一时半刻了,看到束黎珍惜的东西一点点被摧毁,他心中十分快意。
文澈倒在他身前时,他的神情也没有丝毫变化。文澈是鬼怪,无血也不觉痛,他唯一的神识和感觉,都系在一个人身上,只是那个人与他分别太久了。
他用尽了一切办法,甚至将自己出卖给了魔鬼,只是想再见到她罢了。而此刻,那个握着她性命的人,就在他眼前。
文澈艰难的抬起头,看向高高在上的男子,天帝也斜睨着他。
仿佛过了千年万年,他终于开了口,嘶声问了一句:“我何时能见到婵玉?”
天帝冷哼了一声,道:“你不是见过了么?”
那年,文澈将自己收集到的魂魄交给了天帝,他不过随手一拨,婵玉的身影便凭空出现,袅袅婷婷,与他们初见时一样,天帝说,魂魄碎片全了,只要编作完整的一个,重入肉身,他们就可以再相见。他还说,功成时他的法力将至巅峰,若能得到神力辅助,不消片刻,婵玉就能复活。
听起来真简单啊,以天帝仙力,尘鬼都做得出来,何况一个仙子,他这般想着,就信了。自此卖命于他,舍掉了心中仁义,变成了连鬼都厌弃的模样。
孤注一掷的人是没机会回头的,所以他真的再没有回头了。只是事到如今,他还是忍不住问出这句话,他跪在尘埃里,只希望能早点见到她,哪怕有一点可能也好。
“我何时能见到婵玉?”
第二遍开口,天帝已然不耐,喝道:“好了!一个女人算得了什么!待获得神力,六合四海你想造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一个女人算得了什么”文澈喃喃自语,“可她不一样。”
天帝懒得搭理他。
文澈脸色灰白,深吸一口气,哑声道:“你让我见她一面,下面的人我替你杀完。”
天帝阴冷的视线扫过他的脸。
“这些年我不过是你手中的刀,你想用到最后一刻,榨干我身上所有的价值,无所谓,”文澈道,“但婵玉不是,她不是你的刀,也没有多少利用价值,你让我见她一面,就算是幻影也可以。”
天帝眼神寒凉,他说得不错,他就是要利用完所有人再扔掉,可惜此人不懂,常来烦他。
“你当真想见她?”
文澈沉默。
天帝忽然诡笑了一下,道了声:“好,我让你见她。”
文澈一怔,眼睛霎时亮了:“你你当真?”
天帝嗤笑了一声,召过来然啸,又对他道:“自然是真的,你过来看。”
文澈颤抖着,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
天帝道:“你看看这里,有没有你要找的人?”言罢,他大笑起来,丧心病狂般的笑声震动云霄。
文澈脑中一片空白,颤抖着伸出手,果然在妖物长发里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他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
天帝拊掌大笑道:“你将魂魄交予我后,我就用做尘鬼的方法,将她重新塑了出来,和其它的残躯掺在一起做成了尘鬼。你每日都能见到然啸,竟不知心爱的女子就在身边,当真可笑。”
“这世间,根本没有起死回生,便连尘鬼,也是死了就死了,秀木村里的然啸,早就不是旧时模样了。”
“罢罢,一只尘鬼那么多张脸,没注意到也是正常的,我给你指出来便是。”
“这次,你满意了?”天帝冷笑道。
文澈呆滞得望着那张脸,许久许久,忽然咧嘴笑了出来:“嘿嘿,嘿嘿”
“吼!”笑声苍凉,还未散去,他如一头受伤的猛兽,拔地而起,猩红了眼,不管不顾的扑向天帝,疯了一般扑向他!
“啊!”他已经说不出话来,满脸是泪。
天帝仙力,无人能比,他只轻摆了一下衣袖,便将男子打了出去,长锥在他手心捏得粉碎,而后全数打在了他的身上,穿出无数孔洞。
“你看,现在你一点价值都没有了。”天帝道。
第180章 生死离别()
火雨潇潇,苍凉的血汇成了河流;荒蛮的战场上一片狼藉。每个人都在尽可能的挥动手臂;有人跃起;有人倒下。
文澈蜷缩在尘鬼的残躯之间;身躯几乎散了架;一双眼眸沉着死气,他怔怔望着天际;那里黑暗浓重;不见曙光。一段剑尖就在他怔忡的刹那;指向了他的心脏。
苏浔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眼眶被戾气熏红了;眸中有仇怨还有快意。
文澈怔怔出神;似全然不在意那柄将要插入胸膛的启明剑;只静默的望着男子的面庞,那一瞬间,他想起那年灯火阑珊,六个人站在河边放灯的情景,终究回不去了。
他轻喘了一下;痛苦漫上心头;攥住了整颗心脏;他静静的回想;几千年的痛苦一股脑的迸发出来;脑海里有心上女子的身影;还有满山遍野的鲜血。
“你;杀了我吧。”他嘶声说道。
苏浔厌恶至极,一字一字的道:“我会的。”他坏事做尽,罪无可恕。
“谢了,我可以去陪她了。”
苏浔的剑尖抖了一下。
他用了最平静的语气吐出这几个字,嘴唇却在发颤,干涩的眼睛再度被泪水充斥,安宁和苏浔都看到了。
他手脚已被重创不能动弹,唯有头颅还可以活动,他就站在生死边界肝肠寸断。这是他第一次为了婵玉落泪,他曾说他从未哭过,哪怕是在忘川河边。因为他知道他一定有办法复活她,既有希望,就不必落泪。
这一次,她真的离开他了,他苦心孤诣,算计了所有人,竟得来这样的结局,最后还搭上了她的命。
“为什么”心痛如绞,却无人能答。
这是他自己选的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要怪只能怪他自己。
绝望的嘶吼了一声,他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身体被气力催动咯咯作响,其实不必苏浔下手,他已不愿活在这世上。苏浔的剑尖未动,眼看着那个男子的身体被灰色的雾气覆住,皮肉从脚下到胸口缓缓的化成粉末。
他咬牙怒道:“你做什么!”
文澈却仿佛没有听到,眼中含泪,望着染满血的虚空,喃喃自语:“真美啊。”安宁和苏浔微怔。
他们不懂,那是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那美景。他好像见到她了,见到那条浮满河灯的河流,彼时,他在河边支了桌椅,伏案书写,偶一抬头,于众人之中见到言笑晏晏的姑娘,她正提着灯向他走来,对他说:“这位公子,我猜出了你写的谜语,可有甚么奖励?”
他闻之愕然,因不曾想过此事,脸上不由一红,苦思冥想许久,方喏喏的说:“这我再给你个河灯可好?”
姑娘摇了摇头,没有拿灯,却在那一晚拿走了他的心。
只是不知这样的奖励,够不够?
灰色的尘埃飘散在半空,眼泪和微笑都化作了虚无。往后的生生世世,再没有婵玉和文澈,也再没有那个阴郁的鬼怪书生,生死翻覆,大抵如梦一场。
就在他的身影完全碎裂的刹那,苏浔红着眼,听到了那声等待太久的“对不起”。
那一剑终是没有落下。
他的腿忽而一软,踉跄的后退,跌坐在了血泊中,心头的仇恨压得他喘不过来气,陡一撤去,更是难以忍受。
安宁杀掉了围着他们的尘鬼,撇开头去,不忍再看。
这略一转眼,却又见不远处,天枢匆忙而来的身影,他衣裳沾着血迹,面色凝重,人未落地,便扔来一个坏消息:“天帝破了军营的法障,夺了神器,正向沧溟神殿进攻。”
安宁未料到天帝道行这等高绝,竟能破得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