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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蒙古鞑子也传来嘈杂的叫喊声,马的嘶鸣声,狗的叫声,还有鼓声和号角声,大队的骑兵集结在一起,几十个台吉的大旗竖了起来。
众多披甲的骑兵聚集在岸边,一团团的骑兵如刺猬般的扎成了堆,长矛竖向天空,弓箭取在手中,沿着河岸全是黑压压的人群。
河岸很宽,蒙古鞑子取了弓箭也没有射,他们也有意躲在河边三四百步开外,加上大河与河岸的距离,这样大明的炮兵也几乎没有了用武之地。
看来,都是打出经验的老兵。
浮桥终于修过河中央,开始向北岸靠拢。
仿佛是一瞬间,大批的蒙古披甲人弃骑步行,直趋河边。
这个距离仍然是火炮不能打放的距离,因为蒙古人距离河边太近,很容易一炮轰击到河里,伤到自己人。
“放!”
炮兵指挥刘欣雨手举长刀,威风凛凛。
炮兵当然不能轰击近处,但此时可以延长弹道,轰击那些河岸靠后地方的蒙古鞑子。
刚刚他们躲在接近最大射程的地方,炮轰的效果很差,就算现在轰击也有些偏远,但火炮一响,却能给蒙古人的一些压力。
二十多门火炮摆出了很长的阵线,在刘欣雨下令之后,炮手们点燃了火绳。
“轰!”
“轰!”
火炮的炮口吐出火舌,一瞬间仿佛天地之间的光线都黯淡下来,只有火炮炮口的火光是那么鲜明绚丽,那么的引人瞩目。
几十颗炮弹飞向对岸,直入蒙古人的阵列之中。
相当多的弹丸落在地上没有弹跳,只重重的砸在倒霉鬼的身上,只有少数的炮弹落在人群之中。
巨大的动能穿透了一排排的甲骑和牧民,砸出了无数的鲜血,脑浆,骨骼的碎片,内脏,以及人身上一切能被粉碎的东西。
牧民们惨叫着,马儿悲鸣,猎狗被吓坏了,夹着尾巴趴在草地上。
蒙古鞑子感觉天昏地暗,他们被迫继续向前,甚至有不少人还站在水里。
这个时候他们明白距离浮桥越近反而越安全,只能簇拥着往前,河里的人被迫往后倚,尽量不被推向河中更深。
前几排的都是各部的甲兵,他们开始引弓射箭。
蒙古鞑子的箭射的快而准,只是弓力较小,和建奴不讲究射程准度,追求弓力的射法不同。
草原鞑子的射法快捷而准确,如果遇到秦浩明有披甲的军队,他们的弓箭几乎没有什么用处,而此时射向河中的民夫和辎兵时,密集的弓箭瞬间带来了巨大的死伤。
正在河中努力架桥的辎兵和民夫感觉天空一暗。
人们下意识的抬头,只见天空被箭矢遮蔽住了,无数的箭矢如蝗虫一般飞掠而来。
瞬间有数百人中箭,虽然工兵和披着绵甲的辎兵在前,还是有不少民夫也中了箭,数百人发出惨叫,不少人瞬间倒在了河水之中。
箭矢射中人的前胸,头颅,肩膀,鲜血瞬间溢出,染红了碧绿清澈的河水。
在张云的指挥下,一队队铳手涌上半截的浮桥,他们趴、跪、蹲开始用火铳还击。
看得出来,这些铳手和大明其他军队相同,手上用的并不是福州兵仗局研制的新式燧发枪,利器此时还不宜出动。
砰砰的火铳声和崩崩的弓箭拉响的声音此起彼伏,夹杂着人的惨叫和哀嚎声,数里之长的河面上,是一幕幕壮观与惨烈混杂的奇景。
所有人都知道此时是关键之处,张云和李想等人都是亲临一线,挥刀指挥铳手和步兵向前。
在铳手的打击下,浮桥还是一截一截的向前延伸着,河中还是不断有人中箭,对岸的蒙古人也是不断被炮弹击中,鲜血迸溅,惨叫声高亢入云。
战场上,人命原本就是蝼蚁。
长箭当空,风声萧瑟,鲜血如花般朵朵绽开,又迅凋零破败。
第五百一十八节 磅礴如海()
第四卷利刃出鞘神州动
箭矢继续如雨般落下,民夫们不断有人中箭倒下,鲜血浸入河中,河水越越红,越来越粘稠。
不断有中箭后死去的民夫或辎兵倒在河中,顺流而下,这一次是下游的辎兵们架着小船,不断的把尸体或重伤者捞上船去。
辎兵们开始奋力挡在民夫之前,他们有人穿甲,也有人没有披甲,只是穿着灰色的军袍。
此时此刻,穿着军袍的人就理应视自己为军人,而不是普通的百姓和民夫。
他们奋力在水中涉水前行,大量的辎兵们迅挡在了民夫之前,他们开始时喊着号子,后来便唱起军歌来。
在浑浊且黑红色的河水中,军歌响亮,浮桥继续向前,弓箭如雨,火炮在怒吼,铳手们不断的打放着火铳,尽量压制岸边的蒙古射手。
在他们身边是心急火燎般的战兵,他们迫不及待的要等着靠近岸边的那一瞬间。
黄宗羲和王夫之等人也是站在远处看着,他们开始时心驰神摇,继而才是面色沉重,在辎兵们唱起军歌时,黄宗羲不觉流下泪来,王夫之等人也是面色白。
此前他们的心态都很轻松,没有人觉得战争有什么可怕,甚至心醉于书中那种兵戈铁马的壮烈和决绝的描写。
如今亲历战场的残酷,才明白秦督为何对将士们的伤亡抚恤如此厚重。是啊,人家把命都贡献出来了,区区钱财又算得了什么?
张云骑在马上,两手控着缰绳,很多人在看他,在这战场上他需要保持最好的仪表风度,展现出主帅应有的风采。
然而离他很近的人才看的到,张云两手紧紧握着缰绳,指节都捏的发白。
不管怎样,当看到自己的部下流血和死去时,这么多人因为自己的指挥奋力死战,不惧生死,张云觉自己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完全的无动于衷。
然而他也知道,不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在这种渡河而战,稍有松懈就是前功尽弃,越是在困难时刻,两边都是要顶住压力,谁先顶不住,谁输!
甚至于,他手头上最精锐三千燧发枪部队,也无法派上用场。
因为,纵使他不惜暴露这张王牌,这里的地形也无法施展燧发枪的威力。
唉,慈不掌兵,真真好难!
黄宗羲和王夫之等人的嗓子都喊哑了,很多人激动的眼泪直流,也有不少人担心,此时他们才知道战争不是儿戏,瞬息间就是无数条人命。
在此时此刻,哪怕他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只要浮桥搭成,有人一声令下,他们也会奋力向前,与敌厮杀!
委实是惨烈,激励人的血气!
李想是指挥中靠在战场中最前的一个,张云多次派传令兵叫他靠后,李想都没有听从命令,停止向前。
等浮桥搭到一多半时,李想已经在几个亲卫的簇拥下到了浮桥中间。
铳手就在他身前不远处打放,李想身边都是战兵,几条浮桥差不多前后就要完工。
蒙古鞑子也知道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他们的头顶还是不断的有炮弹掠过,然而河边的射手距离浮桥太近了,炮兵完全没有办法发挥真正的作用,威胁并不大。
而大量的披甲射手甚至被挤到了距离浮桥不到二十步的河中,就这么站在水中向民夫和辎兵们射箭。
也有不少甲兵开始向浮桥上的火铳手还射,箭矢落在浮桥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对戴着铁盔和披着铁甲的战兵来说,箭矢用处不大。
突然,半空中突然飞过无数骨朵,这是固山额真呼兰赫尔指挥后排的披甲兵投掷过来。有铳手被骨朵砸中了前胸,口中喷出鲜血,人和火铳都摔倒在河中,赤红的河水上方冒出密集的气泡。
也有被砸中头盔,整顶头盔都被打飞了出去,头颅被打的凹陷进去一块,人立刻倒地死去了。
也有人被砸中胳膊,大腿,整个浮桥上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也有骨头被砸断的咔嚓声响,还有人痛苦的呻吟。
在这时,李想从浮桥上猛然站起,他是一个个头高大的北方人,面部和身形一样魁梧,颌下留着浓密的胡须,发出一声怒吼,率先将自己手中的投枪投了出去。
身边的亲卫同时投出手中的兵器,在河南岸的人仿佛一下子看到无数支兵器在半空中飞舞,银光闪烁,配合着铳手打放火枪时的亮色火光,几乎有一种新年时放烟花的绚丽之感。
“好!”这个时候,再把李想叫回来也不可能了,张云屏息静气的看着,刚刚的激动情绪终于平缓下来。
从李想和辎兵的表现来看,这支军队不愧是兄长按着理想的状态,一手打造出来的虎狼之师,关键时刻,能够顶的住磅礴如海的压力。
关键时刻,阎应元亲自去指挥炮手,炮兵们把火炮推到了河沿边上,正在重新固定炮位!
“打!”阎应元红着眼,这个历史上的名将爆出一股悍勇之气,等炮位一固定好,便是下令开炮。
火炮陆续开火,这一次缩短了距离,大量的炮弹直接倾泻在河岸边的蒙古人头上,每颗炮弹落在头顶便是灭顶之灾。
加上铳手和战兵投掷武器的打击,蒙古鞑子终于有顶不住的迹象,弓手开始往后缩,前头的人又想靠近点躲避炮弹。
他们身后的炮弹落在草皮上,每一次都带走好多条人命,落在空地上的会把草皮掀起十几米高,泥土和草皮飞溅的满天都是,看到这样的威势,很多在射程内的蒙古鞑子拼命向前涌动起来。
李想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张云的视线之中,终于到了十步之内的距离。
李想左手持盾,右手挥刀,身披三十余斤的铁甲,却是从浮桥上一跃而下,在他跳下时,张云身边的人都是一声惊呼。
张云眼中异彩连连道:“马上将军下马,一样能披坚执锐,横扫眼前之敌。
诸位放心,李想是宣大战兵出身的夜不收,一身武艺,寻常人难是他的对手。”
李守业两眼一直盯着李想,眼中闪过钦佩,但却道:“身为大将却轻身冒险,等他回来,我一定以军法处的身份狠狠的训诫他。”
张云哈哈大笑道:“本将一定批复,要狠狠的治他一回,关三天禁闭。”
众人大声说笑,谈着李想回来之后对他的处罚,就象是夜里行走的孤独旅人,大声说笑就是在壮自己的胆。
远处,李想初跳下河时,几乎整截身体都落在水中,但他很快自水中冒出头来,一个鞑子立刻向他射了一箭。
隔着很远,大家都似乎听到“当”的一声巨响,轻箭直中李想的头盔,将他的头盔射的一斜,然而李想纵身一跃,又是把大半截身子露出水面来。
接二连三的箭矢射来,把李想身上射的如同刺猬一般,好在铁甲异常坚实,千户一级都是穿最坚固的山文甲。
一甲价值最少百两以上,甚至如果镶嵌些名贵宝石一类,足可卖到数百两到千两的高价。
李想身上瞬间中了十几箭,好在鞑子的箭矢讲究准头,却不甚讲究用重箭。
若是建奴用的重箭或破甲箭,这么近的距离,必定能将他当场射死。待这一轮射过,李想已经反应过来,将左手的盾牌挡在要害,整个人继续涉水前行。
第五百一十九节 干翻他()
第四卷利刃出鞘神州动
在李想身后,一下子跳下来几十个身披重甲的夜不收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