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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琳大人,据记载,你并未经过科试,也无人举荐,只是一步一步从匠人才慢慢坐上郎官的位置,对么?”
“是、是的,秦督,小人……不,下官的家父,曾是冶造局的匠工。
因此,下官十三岁时便已在局内帮工,干了两年转匠徒,此后又干了三年,转匠人……”
说到这里,他似乎是觉得自己过于喋喋不休,有些不知所措地闭上嘴。
见此,秦浩明笑着问道:“匠徒?是学徒么?”
“正是,秦督大人!”身旁的陈美春低声解释道:“按照大明惯例,新人到冶造局,头两年只能打杂。
干满两年才能转匠徒,跟着匠工学习手艺,之后再干三年,若无重大过失,便可转匠人……”
“匠人?匠工的别称?”
“不不不……”
陈美春摇摇头,纠正道:“匠人是匠人,匠工是匠工。”
说着,他对秦浩明详细的解释了两者区别。
原来,匠人指的是从学徒转正的工匠,虽然已有一定经验,但普遍并不具备独自打造器具的能力,只能担任匠工的辅助者。
而匠工指的是拥有丰富经验,能够独自打造器具的成熟工匠。
打个最直接的比方说,铸造腰刀,手持火钳时刻关注着火候,并且指挥其余人的,乃是经验丰富的匠工。
而匠人,就是在一旁举着沉重的铁锤,在匠工的指挥下一下一下用力锤击铁胚的协助者,至于拉风箱的,那就是匠徒,即学徒。
而最不入流的帮工,充其量就是搬搬矿石、木柴,连工棚都难得进一次。
说白了,只有匠工才能算是正式工,会在冶造局的名册上登记,而其余的,只是临时工与学徒而已。
而据秦浩明了解之后才知道,在匠工的职称上,还有一个匠师,指的是那些经验更加丰富的老匠工。
专门负责一些更加精细的活,比如说,替户部打造铸钱的模具等等。
根据陈美春所言,从一介毫无经验的帮工熬到匠工,这可是一个非常漫长的岁月,足以让十几岁的年轻人熬到满腮的胡须。
“需要这么严谨吗?”
“是啊,是不容易,已经多少年没有改变过了?现在根本和民间的冶铁作坊无法相比……”
陈美春再次摇摇头,无奈的跟秦浩明解释了冶造局一些弊病。
大明冶造局主要负责冶铁或制钢,生产管理分为官营和民营两种方式。
万历三十四年,福建布政司规定铁矿山场许其私人设炉,民营冶铁业因为用人灵活,则欣欣向荣,而官营铁冶业日益哀落。
秦浩明神色怪异地瞅了一眼陈美春,旋即将手中的名册放在一旁,问道:“陈中丞,冶造局内的匠工,是以铁匠为主么?”
“是!”陈美春点点头说道:“我冶造局内,大概有匠工四百余人,其中六成擅长打铁,木匠次之,石匠最少……终归,这里是冶造局,而并非是兵部营建司。”
“唔。”
秦浩明点点头,之后又问了一些问题,这才让陈美春等四人退下,自顾忙碌去。
而他自己,则端着茶,站在屋内的窗口,沉思不语。
望着窗外的荒地,秦浩明微微叹了口气。
不可否认,冶造局目前的境况真的很凄惨,简直可以说是一穷二白!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冶造局内的工匠们,那可都是实打实一步一步磨练自身工艺才成为正式工的匠工。
就连张琳、李欣、龚瑞鸿那等郎官,都是从帮工、学徒熬过来的,相信对于打铁、打造器物什么的,可谓是烂熟于心。
就是太不自信了点,唯唯诺诺,让秦浩明看了有些悲哀。要知道,这可是相当于工程师的人才。
不过这也难怪,历来朝廷体制中,工部向来在朝廷六部中垫底,想来工部的人习惯了过分谦卑,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就像吏部的官员走路时趾高气扬一样,谁叫他们是六部之首呢?
至于工部,说得难听点,纯粹就是披着官服的工匠,相信朝廷其余五个部府的官员,绝大多数抱持着这个偏见。
而冶造局作为工部辖下的司署,其地位就更不必多说,简直就是被其余朝廷部府呼来喝去的存在,这让秦浩明着实不能接受。
明明是负责技术研发与改良的司署,可冶造局的地位,却与兵部的兵铸局有如天壤之别。
必须要革新,这个想法,在秦浩明心中愈加明晰。
大明要想发展,除了武器外,就是科学技术发展。
冶造局相当于什么,那就是后世的科学研究院,而且是有动手能力的实践者。
工部辖下水部,要求改进水车,找冶造局;兵部辖下的兵铸局,觉得现今打造出来的武器落后了,找冶造局;户部需要新的铸造铜钱的大型模具,找冶造局。
至于地位、回报,呵呵,几乎没有。
朝廷六部二十四司,地位有高有低、有贵有贱,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其中的差距竟然明显到这种程度。
回想起其他官员身上所穿的崭新官服,再看看方才张琳、李欣、龚瑞鸿等人身上打了许多补丁的官服,秦浩明连骂的力气都没了。
不行,首先要改变他们的地位,迸发出他们劳动热情和创造智慧,这样,才是发展的正确道路。
第四百一十八节 南洋局()
第三卷扬帆于大明朝野
福州城里渐起晚风,天际沉沉,似阴晦欲雨。
远近的府衙民居已经掌灯,点点灯火在苍茫的夜色里飘摇,增显朝气。
福州城里骤然间涌入几万人,这都是总督府的将士和他们的家人。
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大头兵,穷得可怜,现在福州城百姓谁都知道总督府将士有钱。
尤其是军中将校和曾经受了伤的将士,特别有钱。
别看伤残将士断了一条胳膊或者瘸了一条腿,可听说有什么伤残补贴,并在总督府里有一个聊以谋生的位置。
这么多人的吃穿用度,一律在当地购买,为福州商贩带来财富,生意好像突然变得好做起来。
同时,总督府每天的招募用工,自打开始就从未间断。
木工、泥瓦匠需求最大,其次是会针线活的妇女,便是一技全无的庄稼汉,只要有力气,总督府也要,这无疑给福州农闲的百姓带来福音。
有收入,妻儿老小就可以吃饱饭,百姓脸上的笑容愈发欣慰,走路也虎虎生威。
整个福州城,仿佛有一股活水般,在泉眼的带动下,渐渐的跳跃起来。
从冶造局回来的秦浩明,在路上默默地感受着这一切,心里充满自豪的同时,无限喜悦。
毫不夸张的说,福州百姓幸福的日子还远远没有到来,现在,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而且,跟自己的计划相比,福州还没有足够的人口,可以负担他一揽子的工程计划。
当然,前提是他能筹措出足够的粮食。大明白银泛滥,钱财不缺,缺的只是粮食。
总督府西北角一座独门独院的两层楼房,庭院的残菊迎着寒风绽放,远远的经过回廊,便可以闻见那幽远清冽的芳香。
二楼,人影瞳瞳,烛光跳跃。
吴锋和徐鸿轩二人,带着从侍从室征调的五个士子,正不停的忙碌着。
每人桌案上皆有一副南洋舆图,上面有南洋各地:大泥、浡尼、占城、吕宋、北港、万丹、旧港、麻六甲、柬埔寨、暹罗……
其中交趾被红笔单独标注,欲谋南洋,必先夺交趾,这是秦督之前就制定的方略。
成立南洋局的目的,就是要委派斥候暗探深入上述国家或部落,摸清地理地形,了解他们的权利架构,为大军抵近提供情报。
大军平定之后,大概就是参与管理当地土著,为定南军输送财富和粮草。
当然,这其中也有他们的一份富贵前程。
屋外寒风硕硕,屋内热火朝天,七个人聚精会神地各自忙着手上的工作。
南洋局草创不过旬日,选地、挑人、招募通译、制定细则、拟定行动计划等,可谓事务艰巨繁杂。
可这些都必须要他们七人亲自动手,外边招募的人就是想帮忙,但出于保密原则,在尚为摸清底细之前,或者说行动没有开始之前,他们也不敢放心使用。
这要传扬出去,事情可就大发了,必定震动大明朝野,众口铄金之下,事情必然功亏一篑。
秦浩明对南洋局之重视,从选派人员就可得知。
局长徐鸿轩自不必说,最早跟着董长青,暗卫之一。后来又在京畿锦衣卫,情报经验丰富,非常适合组建南洋局。
副局长吴锋,是登州卫受训中三十二名士子的佼佼者,擅长谋略。其他五人,也是士子,皆是侍从室精英。
登州拢共就培训三十二名士子,留在登州海军七人,总督府也不过二十五。
现在一次抽调六人,配合徐鸿轩组建南洋局,足见秦浩明之意。
一阵冷风吹来,吴锋赶紧用双手护住烛火,以免被吹灭。
作为南洋局的副局长,辅佐局长徐鸿轩的工作,此刻,吴锋的心情无疑是激动的。
跟尚在国子监寒窗苦读的其他同门相比,他多么庆幸当初的选择。
他还年轻,职务高低目前于他而言尚算其次,关键是能学到不少东西。他坚信,按此下去,一展心中所学,一条康庄大道就此摆在他眼前。
望着其他人忙碌的身影,吴锋揉着有些发酸的手腕,再次凝神悬笔,书写南洋布局纲要。
戌时三刻,在徐鸿轩的提醒下,众人相视一笑,今日,是侍从室讨论政务的时间。
“进生,兵仗局的建设速度要加快。人手若是不够,可从鼓山大营抽调将士去帮忙,务必在年前开始生产。”
“啸龙,派一个百人队守护兵仗局,把它列为军事禁地,不准一个闲人入内。”
“洪司长,划拨十万银两给冶造局。算了,你明天跟本督走一趟,委派一个人作为联络官。”
……
总督府会议室内,除了值班人员,其他人已经到齐,秦浩明把事情一件件落实到具体个人。
之后,他凝望众人说道:“今晚我们讨论赋税的详情,大家有什么说什么,这可是令人头疼的事情,不解决又不行。”
“唉,这块硬骨头可不好啃,此举一出,恐怕秦督要成为众矢之的?”
虽然已经知道势在必行,洪迪新还是忍不住摇头感慨,终于走到这一天。
“是啊,这些朝堂大佬心里明白装糊涂,苦了百姓。要说这农税,太祖爷出身民间,定得赋税极低。
大明初年耕地八亿五千万亩,田赋三千二百万石,田赋不足亩产的三十分之一。
张居正在世时清查天下田亩,国朝耕地是十一亿亩,田赋二千六百万石,不足亩产的五十分之一。
即便万历皇帝加了两三百万两辽饷,给百姓的负担也不重。
可为何土地增加了,田赋却少了,田赋比例减少了,为何百姓反而更加困苦?
而朝廷农税从未能收全,天灾时还要赈济减免,就算有物价抬高,粮食减收,可放之全国则并不明显。
犹记得从万历末年开始,一个赋税缴纳最好的知县完成了十分之八,全国三百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