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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是没有任何音讯,好像人凭空消失一样,这才是令人细及恐思的地方。
家里人小心翼翼跑到守备府询问,得到却是冷冰冰不知情的三个字。
要申冤,他们也不知发生什么事?要闹他们又没胆子,跟丘八讲理,岂不自寻死路?
其次,就是商人受到波及。
自从这些军士入驻德州府后,他们对入城的盘查开始严格起来,尤其是对于商贾入城的货物特别严格。
倒不是说他们吃拿卡要,而是说他们对于那些货物的盘查格外认真,但凡是私藏夹带而被查出的一律处以没收或者处以重罚。
刚开始这些士绅商人还不以为意,认为这只是董守备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烧上一段时间他就会消停。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时间过去了整整一个月,城门口的盘查不但没有松懈,反而变得更加严厉。
这下可要人命,历朝历代,私藏夹带或者偷税漏税都是商贾们最爱做的事情。
特别是有明一朝,更是把这种风气发扬到了极点。
大明朝规定商业税收三十抽一,这个比例可以说是五千年来最少的了,但是这些商贾却犹不满足。
在他们眼里,商业税应该完全废除才是。
故此,他们想出了无数种办法来逃避税收,比如买通城门的守卫、夹带私藏、瞒报甚至不报等等手段。
原本,最常用也是最有效的手段,就是收买守门的将士和城门官。
在和大明的城门官打了两百多年的交道后,所有的商贾都信奉一个道理,只要锄头舞得好,哪有墙角挖不倒?
这么多年来,德州府几个城门所有将士,跟他们熟的几乎是一家人,他们夹带货物进入德州府就跟逛自家后花园一样的轻松。
可现在一切都改变,新来的将士就跟饿狼似的,那鼻子机灵得跟犬一样。
他们货物里哪怕夹带了一点点不应该带或者多带的东西,他们都能查出来。
这下子,可就倒了血霉,那些将士按照制度罚起款来那叫一个狠,并且没有任何情面可以讲,哪怕诱之以利?
看到以往攻无不胜战无不克的银弹攻势失败后,众人大惑不解。
后来一位明白内情的漕运总督熟人告诉他们,新来的董守备下令,将士们若是查出了夹带私藏的货物,所得罚款四六分成。
而且守门的差事还不是一成不变,他们采取轮换制度。并且,但有发现徇私舞弊,一律军法处理。
在军纪和金银的刺激下,他们哪有不拼命搜查的道理?
可惜,现在漕运衙门新的总督未定,漕运暂时也被他们把控,这如何不让他们心急如焚?
卢象升和杨陆凯一身微服打扮,单独要了一桌,撵着花生米饶有性质的听着酒楼众人之言,微笑不语。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听说这个董守备不仅是秦督爱将,而且山东巡抚颜大人也颇为赏识,背景深厚。”
一个商贾左右看看,小声对同桌几个男子说道。
“怪不得行事如此肆无忌惮,目中无人。老夫多日前亲自登门造访,竟然闭门不见,真是无法无天?”
一个年约五旬左右的商人重重的哼了一声,颇为气愤。
“难道我等商家便坐以待毙,束手无策乎?”
“山东境内怕是没有其他办法,必须有朝堂大佬出声制止才行。
可惜山西范家、梁家等俱出事,不然以他们的朝廷人脉,此事易尔!”
“慎言,慎言!有官兵朝酒楼过来。”
旁边临窗的一个商人善意提醒。
ps:感谢书友病已惊秋打赏,铭感盛情,故土难离敬上!
第二百七十一节 公道自在人心()
第三卷扬帆于大明朝野
今日德州府,明显是来了什么大人物。
大街上,几十个着甲将士前呼后拥,来往行人纷纷远远躲避。
士卒中间簇拥着三匹健马,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三匹马上。
沿路都是茶馆、酒楼、妓院,大大小小的窗户皆被撑开,都来看这一群横冲直撞之人,楼里坐的大多都是商贾士子,亦或是附庸风雅的跟班。
德州府算不上边关重地,平日虽有将士巡逻,但很少见过这么招摇过市。
文人大官,从来都是低调,更不骑马,多是乘驴车,也有坐轿。
街道两侧,皆是议论纷纷。
“那马上是何人?
竟然如此张扬跋扈,几十兵丁前后开路,真是岂有此理?”
旁边茶楼之上,有一年轻儒生开口相问左右同伴。
“前面那个独眼将军不认识,左后那个便是德州府董守备。”
此人显然是见过董长青。
“怪不得,仗着在建奴寇边之际捡了点功劳,行事便如此嚣张,我大明朝几时轮到武人如此张狂?
德州府诸公尸位素餐,竟没有一个敢向官家去状告此人行径?”
年轻儒生面色满是愤怒,这个时代文人至上,武人永远都是下等人。年轻人多少有点嫉世愤俗,更是看不惯这等行为。
“嘿嘿……令名兄有所不知。原来倪总督出门排场比这大了去。”
等开春入考,令名兄若是中个进士及第,得见天子再禀搞不迟。”
说到这里,语气多有讥讽。
“宋贤弟这是什么话,我辈学子,路见不平,岂能坐视不理?
你看这些兵丁,拿着刀枪驱赶大明百姓,有种去与敌人厮杀,在自己人面前耀武扬威算得什么本事?”
“令名兄久居江南,不知建奴何等凶残?若是你也能大败建奴,护卫大明子民,小弟便是跪拜也无妨?”
这姓宋的士子冷笑着说道,话语间倒是有几分见识。
“贤弟,圣贤之道可是如此教导世人?
街上打马,带着几十兵丁左呼右呵,满街百姓皆要与之让路,世间岂有这个道理?
一个武人,岂敢居功自傲?”
令名兄越说越愤怒。
“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此别过。”姓宋的士子霍然站起,紧盯着眼前狂生继续说道:
“公道自在人心!
若是没有武人驱逐建奴,浴血厮杀,京畿山东等地必惨不忍睹,又岂容令名兄在此大放厥词?
小弟很想知道,如果面对建奴锋利的屠刀,令名兄是否会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
他因为气愤,这番话讲得极为大声。酒楼里许多人细细品味,若有所思。
“好,这位士子说得好!”
卢象升拍着桌子哈哈大笑,大明文人大多喜欢空谈,对武人的蔑视早已融入到骨髓里。
但必须说明的是,其中也不乏有识之士明白此中的弊病。
卢象升自己是带兵的将领,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特别是在受到秦浩明的影响后,对大明崇文抑武的政策产生动摇。此番丁忧期间,也认真思索过此事。
建奴已然崛起,成为足以颠覆大明的力量之一。
此时正是需要武人浴血奋战的时刻,可大明依旧墨守成规,把太平年间防止武将作乱的一套继续使用。
岂不闻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君以路人待我,我以路人报之!君以草芥待我,我当以仇寇报之!
如今此种做法,又如何能让武人不顾性命以报大明?
“便是如尔等商家,可否有认真想过?今日为一己之私,置大明于不顾,他日建奴南下,将士粮饷如何解决?
岂不闻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莫非要等到建奴的屠刀砍在你们头上,方才明白吗?还是说尔等跟晋商一样,私下里也勾结建奴不成?”
董长青和张松荣是来接自己,卢象升明白这微服私访是没法继续下去,故而索性指着起先谈论的商人大声喝道。
商人贪婪重利,他不是不知。只是过往没有这般具体,如今亲耳听见,却是实在难以忍受。
酒楼中商人怔怔望着不怒自威的卢象升,虽然不知他的身份,但他们都是走南闯北之人,如何没有一些眼力?
便凭卢象升一身士子生员打扮,他们也不敢多吭一声。
望着自顾离去的卢象升和杨陆凯二人,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说些什么。
蓦然,酒楼下传来末将参见卢督的声音,几个商人脸色苍白,腿都吓得发软,明白那个文士就是大名鼎鼎的宣大总督卢象升。
德州城内街道宽敞,众人打马慢慢穿过主街,转向稍为荒凉的东南处守备衙门而去。
忽见一处小庄园外发生争执,旁边有不少乡民。
卢象升也往那边看去,身下坐骑也不自觉慢慢凑近。
只见几个官差围着一人呵斥,被呵斥之人穿着倒也不差,只是一直拱手唯唯诺诺,而这几个官差呵斥之声越来越大。
“黄甲长,你们这个月三饷还不上交,府衙那边怪罪下来,可怨不得兄弟们啊。”
一个官差头目指着着眼前那人呵斥。
“陈书办,不是我们不交,是委实没有办法啊!
这贼老天,在庄稼最需要水的时候,偏偏两个月之内再没有一滴雨,田地里的禾苗眼看就要有收成了,却结满了瘪瘪的谷穗。
手一撮,全是谷壳,一粒麦子都没有。”
黄甲长一拍大腿,蹲在地上,痛苦的抱着脑袋说道。
山东久经战乱,农户家里底子薄,家家户户都没有存粮。本就青黄不接之际,却碰上这要命的灾害。
如今官府不仅不赈灾,减免税赋,反而又搞出什么练饷出来,还让不让人活啊!
“朝廷增收练饷,也是为了大家的身家性命。
西北叛贼四起,杨本兵要训练精兵,把他们剿灭。更何况练饷只是征收一年,熬熬就过去。”
陈书办哪里管百姓的实际困难,口里说着毫无意义的话,回过身来对着众人又说一句:
“大家都不能拖欠,否则官府必然是要重惩的,到时闹将起来,大家脸面不好看。”
第二百七十二节 事起德州府()
第三卷扬帆于大明朝野
卢象升听得眉头一皱,三饷之事也算他的职责范围,是考核他总督业绩之一,列入年底户部考评。
只是他心中似乎也有了思量,马步依然慢慢往前,不多作停留。
卢象升到德州府守备衙门,尚未和董长青、张松荣他们说几句话,德州知府便得到消息,上门拜访。
“下官德州知府韩悦见过卢督。”
厅堂处,韩悦身穿方心圆领官服,头戴交脚幞头向卢象升行礼。
“韩知府有礼,本督路过德州府,多有叨扰。”
韩悦原先有见过几面,是他的下属,更何况现在有事咨询,卢象升自然要客气一番。
韩悦见卢象升如此有礼,心头大喜。卢象升这次路过德州府,于他而言,是个机会,若想高升,这是一条特别好的门路。
“秦督客气,下官已经安排好酒宴和下榻事务,还请秦督移步德州府衙。”
韩知府四五十岁模样,保养得极好,红光满面,乍一看还有一脸的方正,态度不卑不亢,显得非常有气度。
“无需客气,本督明日便走,今日就留在德州守备府。”
卢象升瞟了旁边老神在在的董长青一眼,看得出二人之间的关系堪忧,根本没有同僚间的亲热。
“本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