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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子路仰天大笑,半晌方道:“柳老儿,你也未免自视成高了。本旗是看中了你那牧马场和这万贯家财,不过要对付你何必大费周章,我不过是让你把这五湖四海的朋友请来,大家共聚一堂,好一古脑延揽入教,你果然不负所望,只是你请的这些狐朋狗友都是些不成器的二流货色,可让我又失望得紧,不过大海不择溪流,泰山不让细土,这些朋友虽干不了大事,加入本教后摇旗呐喊,助助声威也还马马虎虎,说得过去。”言下大有降尊纤贵,俯而就之之憾,他身边几人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厅中群豪往昔哪个是省油的灯,此际被日月神教威势所摄,竞尔不敢出言顶撞,惟恐立招杀身之祸。逃既不能,惟有降之一途。却被人贬损武功太低,个个面有惭作之色,恨不得地上裂条缝钻了进去,再不见人才好。
慕容雪见贺子路等嚣张如斯,早欲接剑,风情扬按住她手道:“且等等再说。”
慕容雪忿然道:“还等什么,你怕我可不怕。”
风清扬笑道:“谁个怕了?你稍安匆躁,山人自有妙策。”
慕容雪疑信参半,但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儿,也只好依他。至于满厅人的死活,她可没半分挂恋,不过要出口气而已。
风清扬自幼便受侠义之教诲,自是以行侠故义为己任,但见这些人多属旁门左道之士,并非良善平民,武林中这般争斗格杀亦非罕事,是以不想出手,后来见贺子路一起人闹的愈发不像话了,却仍强忍,非为别因,只是他认定师父便在附近,以师父的个性断不会任由日月神教胡作非为,是以拼着受师父重责,要借此事端激地师父露面,好重睹师颜。
贺子路踌躇满志,笑道:“柳老儿,本教教门大开,接细十方英雄,却从不强迫他人。你既不愿,也就罢了。
打扰府上,本旗好生过意不去,现送上一份厚礼,以表歉意。”向外喝道:“礼来。”门外轰然雷诺,显是待命已久众人均感匪夷所思,柳孟尝更是如坠五里雾中,不知他怎会忽然转向,还送礼赔罪,惶恐道:“不敢,贺旗主如能高抢贵手,放在下一马,已感激不尽,这礼万万不敢收。”
贺子路冷冷笑道:“这礼很特别,你不收也得收。”早有两人捧进两个檀木匣子,放在柳孟尝桌上,躬身退了出去。
柳孟尝不敢违撇其意,道声“多谢”,便打开匣子,摹然狂叫一声,如狼嚎,如果鸣,说不出的惨厉恐怖,听者无不毛骨惊然,向那匣子一看,均惊叫出声,娇舌不下。
原来两只匣子中盛的乃是柳孟尝新婚儿子和媳妇的首级,颜面棚棚如生时,颈下血迹殷红,显是刚刚割下不久。
风清扬摹睹此人伦惨变,脑中“嗡”的一声,再也克制不住,拔出剑来,口中犹大喊道:“师父,师父,您老人家没看到吗?您为什么还不出来?”
贺子路身边一人笑道:“旗主,这小子吓疯了,直喊师父救命呢,可见也是个胆小鬼。”
贺子路道,“柳老儿,这样的礼我三天五日便送你一桩,直至你自愿入教,双手奉上你那造孽钱为止。”
柳孟尝两月来为此事食不知味,寝不安枕,这一日来又受太多刺激,哪里还经得住这种打击,脑中浑浑噩噩,已吓成白痴,任贺子路怎样恐吓,也已无知无觉了。
风清扬一时间心神大乱,蓦地里脑中电光一闪,一个念头浮上来:我错了,全都错了,师父跟本没在我左右,那或许只是个不相干的人,见事不平,随手相助,我想师父想疯魔了,以致延定时机,误了这多人的性命,皆是我一念之误。言念及此,悲痛逾恒,恨不能砍上自己几剑。
慕容雪也唬得呆了,若非亲眼目睹,实不相信世上有这等残忍之人,有这等惨绝人寰之事,欲哭无泪,欲泣无声,反倒忘了拔剑杀人之事了。
贺子路摸出一把“三尸脑神丸”来,赐道:“诸位听着,有欲生出此屋者,或者服下这希世灵药,对本教宣誓效忠,或者在贺某手下走过十招,贺某列队送行,余者一体格杀。”
厅中众人自料非他敌手,事势所迫,也惟有吞服这如附骨之疽的丸药了,有几人垂头丧气,向贺子路走去。
“且慢!”风清扬舌绽春雷,便如晴空一个霹雷,震得众人浑身一抖,风清扬大踏步走过去,喝道:“我来。”
贺子路笑道:“这有什么好抢的,人人有份,你手中便有一丸,倒嫌少了怎的。”
风清扬神色本然,顷刻间他已强行压住激愤,知道这起恶人个个身手不凡,单打独斗自己稳操胜券,但若群殴乱斗,慕容雪未必应付得了。但这些人手段残忍毒辣,无所不用其极,要他们守江湖规矩自是行不通的,也只好冒险一战了。
使刀人和另一位以掌力击伤大凶的人见他面色不善,一左一右迎了上来。
风清扬喝道;“通名!”
贺子路等人看得匪夷所思,这小子适才还乱呼大叫“师父”,一副唬破了胆的样儿,一会工夫竟尔换了个人似的,都满腹疑惑,不知他闹什么玄虚。
使刀人横刀一礼道:“五风刀匡志常。”使掌的人两掌虚抱,立好门户,凝声道:“开碑手元陵。”这两人见风清立如山岳,行若虎病,不敢小瞧,依足了江湖礼节。
风清扬谈淡道:“华山风清扬讨教。”他说“华”字时,剑已刺向匡志常,匡志常一刀横扫,意欲故技重施,砸飞长剑。刀剑相交,一声清响,鬼头刀中折,剑尖直入匡志常心窝。回身一旋,匡志常已成两截。元陵一掌拍至,正拍在他回转来的剑尖上,一条右臂候然中分,直至前胸;较诸匡志常犹惨。风清扬恰好把这句话讲完。
可惜两人临死也未听全,不过二人同赴阎罗殿,自可在黄泉路上将话接续上。
此名一报,闻者无不震骇。贺子路狐疑道:“尊驾瞎充字号吗?华山一风焉能与这等人搅在一起?你用的也不是华山派剑法!”
旁一人附耳道:“旗主,没错,那是倚天剑,是他的独家招牌,别人冒充不来的。”
风清扬剑尖微挑,漠然道:“请赐教。”他倒非拘泥江湖礼节,而是不给对方乱殴群斗的口实,以便逐一解决,至于这法子行得通否,也无暇顾及,他知道世上有不少大奸大恶之辈,奸淫掳惊,无所不为,而且亦坦然不讳,津津乐道,却甚是爱惜声名,不肯落个以多凌寡,以大压小的恶名。
贺子路登时头大如斗,如挨了一闷棍,适才风清扬两招解决了他两名臂助,固然剑法不凡,亦是仗宝剑之利,而且弊然发难,那两人也有些轻敌。是以他并不太过忌惮。而是华山派威势日盛,派中高手如云,足可与少林、武当较短量长,而且与少林、峨媚、昆仑几派声息相同,祸福与共,创教伊始,便树此强敌,不免有急躁冒进之嫌,付夺半晌。委实难决。
他身后那人见旗主沉吟不语,再看到两名好兄弟横尸于地,不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沉声道:“旗主,且容属下向风公子领教几招。”
贺子路吠道:“大胆,退下。”那人不禁打个寒碜,退后一步,心下却忿忿然。不知旗主今儿是怎么了,素日横扫青海,摧服群雄,那是何等的风光,而今竞被一名晚辈震住,连被杀了两名弟兄都不想法找回场子。
贺子路却是连珠价叫苦不选,他此次行动布置周密,人手调集的也都是干练勇悍之士.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说什么也没料到风清扬会搅入这场风波中;单论他一人并不足畏,自己一方几十人,尽可将之乱刀分尸,纵然得罪华山派后患亦有限,反正迟早双方总要有场龙争虎斗。
只是风清扬适才连呼“师父”不已,莫非那大煞星便在左右?言念及此,冷汗透衣。先前的八面威风早已随冷汗流出,脑中只想着脱身之策。
当下拱手笑道:“请恕贺某有眼无珠,不识风公子金面,在下等行走江湖,可没敢得罪了华山派的英雄。既然风公子出面,我等便揭过此节,不与这些朋友为难了。”
说着收回“三尸脑神丸”,一挥手,两面窗下站立的人登时向后退去,竟是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风清扬也不虞有此一变,一场腥风血雨转眼间便化成丽日祥云了。这位贺子路前倔后恭,判然两人,居然大卖交情,实属匪夷所思,自己独抗这几十位好手,实是凶险万端,况且慕容雪尚需保护,如若就此罢手.倒是逆料不到的好事。
贺子路又一揖道:“风公子,在下尚有公务,失陪了。
请代向尊师请安。”转身便欲走出。
风清扬陡然看到了檀木匣子中的两颗人头,热血如沸,什么利害得失都不顾及了,喝道:“且慢。”
贺子路诧异道,“尊驾有何吩咐?”
风清扬森然道:“留下首级再走不迟。”手中剑如匹练般袭向贺子路。贺子路闪身避开,急道:“风公子何必趟这混水?”
风清扬又一剑刺到,沉声道:“血债血偿,我要为柳公子夫妇讨个公道。”
贺子路不敢恋战,喝道:“并肩子上。”他身后四五人蜂拥而上,将风清扬围住。
风清扬使出“破箭式”,这一式乃为破解暗器所创,使到纯熟处,任你成百上千的暗器从四面打来,也能在刹那间一一击落,不单出剑要快到极点,准头亦不能有厘毫之误。
风清扬剑术虽未臻圆熟化境,但身边不过是五个人,他所攻又皆是各人不得不守的空门。是以刹那间每人都被迫退一步,各舞刀剑防守。
风清扬知道对方硬手便只有七人,自己出其不意,料理了两人,余下这五名硬手倘若有一人去对付慕容雪,势态便凶险万分。手中倚天剑迅疾无伦,竞尔同时向五人发招。这五人哪见过这等神妙的剑法,每人都感到似乎独自与风清扬交手一般,风清扬候然间连攻五剑,五人便各守了五招,心下无不惊骇莫名。
这五人出道以来,横行青海,向来是单打独斗,从未遭到过败绩,今日联手对敌已是破题儿头一遭,被人打得只守不攻更是匪夷所思之事,骇然汗下。
风清扬顷刻间攻出几十剑,身形展动挪移,如影似幻,已将剑术和步法提至极境。但这五人无一不是一流高手,尤其贺子路一对判官笔得自名家真传,若非风清扬手中倚天剑太过锋锐,诸多挡、格、砸、崩之类对付寻常兵刃的妙着俱弃不能用,风清扬便独自与他过招也得二百回合左右方能定胜负。
五人均觉太不公平,对方宝剑上占的便宜太大,可自己一方是五人联手,任谁公证,都要断定他们一方占尽便宜,殊不知虽名为五人联手,可地方窄厌,每次能递上报的仅有三人,可风清扬剑出如电,飘闪如飞,五人几乎同时遭到攻击,欲撤不能,稍有疏虞便有利剑穿身之祸。五人圈子逐渐被风清扬剑光笼罩,愈缩愈小,大有闭塞之弊,出手间反要防着别伤着自己人,招数上的威力又减了三成,个个心中连珠价叫苦不迭。
厅中群豪逃过大劫,暗自庆幸之余,又目睹这番大战,直看得目眩神迷,娇舌不下。起初尚担忧风清扬孤木难支,而自己等不免复人虎口,无不手心里捏把汗。待看了几十招,风清扬剑光如丝如幕,将五人纠缠罩住,竟以一己之力围住五人,如狼驱羊般,都不禁心痴神醉,手舞足蹈,不知身处何地。此际方知什么叫作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