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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过多久,却听有人声响动。
“大王,我们去那边歇一会。”
“好。”一个沉厚却带着疲累至极的男声响起。
此时,山坡下那些火光早已灭寂,此处也完全听不到前方的厮杀声,山坡上很是安静,静得连他们的脚步声都听得见。
几人又行了一阵后,忽然那大王终于支立不住地跌倒了下去。
“大王。”两个男子的声音紧张地叫喊着。
那大王气喘吁吁地道:“我没事,先在这里休息一阵吧。”
那其中一个男子见大王如此,忽然扑通跪地道:“大王,您惩罚阿布涅吧,是阿布涅没有听您的话才造成天都军损失惨重。回去之后,阿布涅定当毫无怨言接受军令重处。”
那男子旁边的另一个男子见阿布涅如此说,也扑通跪地道:“大王,图里蒙也犯了重大错误,只图一时畅快而不理大王所令,却不知误入了敌人的圈套。大王,我是左翼军,是我率领左翼军往前冲去的,大王您惩罚我吧。”
那大王摇头叹息道:“唉,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只是阿布涅,图里蒙,行军打仗一定要切忌只图一时畅快,也切忌轻视对方的。”
原来,这大王正是西夏赫赫有名的野利遇乞野利大将军。当白玉堂和狄青在安远砦旁的缓坡上截堵的正是近八千人的野利军队。因李元昊两次失利,这回他不敢再小看了宋军,于是便命耶律遇乞和嵬名羚羊带领自己的军队从兴庆火速赶来。他们一经到达和李元昊的主力军队会和后,李元昊连让他们休息都顾不上,便急不可耐地让他们连夜向保安军发动攻势。谁想,在安远砦附近,当两方人马遇上后,图里蒙带领的西夏左翼军对上卢守懃带领的宋军右翼军后,图里蒙和阿布涅急功近利,没看清整个形势,在宋军眼见着败落之时便一意往前追赶。而身在左翼的野利遇乞发现状况,待他阻止时,却见图里蒙和阿布涅已经不顾一切往前冲去了。后来,野利遇乞和白玉堂相遇,白玉堂侥幸赢了他,才导致天都军的右翼军也被赶往峡谷中。直到最后,阿布涅和图里蒙见野利遇乞受伤,也因白玉堂和狄青等人都一意围堵那些进入峡谷的西夏军,这才竭尽全力脱出身,拼出一条血路才护住野利遇乞从火堆中逃出,逃到这山坡上来。
几人歇了一阵,又听阿布涅道:“大王,按理说没移将军的兵马应该到了啊?”
那个沉厚的男声缓缓地叹了口气,却不再说话。
阿布涅又道:“大王,难道我们西夏军是不是如公主说的有内奸?”
野利遇乞道:“若非如此,宋军怎会在那峡谷中截堵我们。若非他们早就布下阵来,我们又岂会输得一败涂地。”
阿布涅又道:“大王,那白玉堂究竟是什么人?功夫竟如此了得?”
野利遇乞显然也并不太清楚白玉堂的来历,无言以答。
阿布涅不满道:“白玉堂伤了大王那还不是因为大王的战马被烧伤了,不然怎么会让白玉堂吃了这个便宜。”
野利遇乞道:“那白玉堂绝非等闲之辈,听说前些日子承平砦之役就是他一人敌数千西夏军。我今夜只被他伤着腿,那也算是侥幸了。”
图里蒙听着野利遇乞的声音明显有气无力,只道:“阿布涅,先别说了,先将大王扶到那边平地上休息再说。”
“好。”两人气喘吁吁地架着野利遇乞继续往前走。
“就这儿吧。”走了好些时间,野利遇乞单腿爬坡,身体又多处重伤,可见实在是走不动了,随手指着一块空地意欲坐下。
阿布涅道:“大王,下面的情势你看会如何?”
图里蒙未等野利遇乞表态,便道:“阿布涅,有兀卒和公主坐镇指挥,你看能出什么事?我一直听说宋军无能。”
野利遇乞这才道:“图里蒙,阿布涅,行军打仗之事怎可用听说也来说事儿。照目前情形来看:宋军并不无能,否则我们怎会一次次地都败给了宋军呢?”
图里蒙道:“大王,前两次是因为大王不在。而这次是因为图里蒙和阿布涅误了事。”
大王道:“今夜之事——这狄青,这白玉堂还有今晚摆下的这些阵势全都不敢让人小瞧。”
“大王是说:此战我们要败了?”图里蒙不敢再想下去,他们刚从那惊心动魄的烈火中逃生出来。
却听那位大王道:“此战,如果往利将军和没移将军再没前去,我们必败无疑。”
阿布涅大惊。“大王,那怎么办?不如我往前去,去催一下没移将军的兵马。”
野利遇乞摇头道:“没有用的,如果能来早就来了,我估计他们在半路遭截堵了。”
“大王,你是说——说他们再不会来了?”
“如果所料不错,确实如此。”野利遇乞沉思了片刻,忽然又想到:“糟了,那兀卒岂不是被围困住?不行——”野利遇乞忽然又沉声厉色发令道:“图里蒙、阿布涅你们赶紧回去,尽速说服兀卒和公主往后撤退。”
图里蒙道:“可是,兀卒和公主怎么会听我们的?”
阿布涅道:“是啊,大王,万一我们走了有追兵上来怎么办?”
那大王拖着疲累至极的嗓音厉声道:“究竟是兀卒和公主的性命要紧还是我的性命要紧?”
图里蒙跪下道:“不瞒大王,在图里蒙心目中大王才是最重要的。”
“阿布涅从小跟随大王,心中唯大王最重。”
“如果你们当真敬我,那么去服从我。”
“大王。”
图里蒙道:“那——不如我们将大王扶到那边再说吧。”
野利遇乞也觉得这边森冷刺骨,这才轻轻点头。
三人一起磕磕绊绊地走着,忽然阿布涅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
“咦!”
“怎么啦?阿布涅——”
“是人。”
“阿弥陀佛!”随着那声仓厚雄浑的声音响起,周旁的木鱼声声声敲击。
籍着火光,野利遇乞和阿布涅图里蒙同时看到满山满地的人体横陈在地上。
“长生天啊——这是怎么啦?”野利遇乞忍不住痛苦悲绝。
野利遇乞的话被坐在远处的一个僧人听到,那僧人发出洪亮的声响道:“阿弥陀佛!他们没事,只不过是睡着了。”
“睡着了?”阿布涅不敢相信,图里蒙也不相信,野利遇乞也是一脸惊诧。阿布涅和图里蒙上前仔细看他们,见那些士兵们身上确实没有丝毫伤痕,脸上洋溢着像是在自家温床软榻上沉醉在温柔梦乡中沉沉睡去,一脸安宁的神色。
“没移将军的步兵?”野利遇乞喃喃念着,忽然又道:“阿布涅,图里蒙,你们速去接应兀卒和公主,快去——”
“大王,可是——”此时此景,图里蒙更不愿意去了。他若去了,大王又将遭受什么险境?况且,如此情况下图里蒙又怀疑自己能出去吗?阿布涅又如何不是这般想。
“还等什么,快去。”大王竭力地怒吼,撑得身体里那些被包裹的伤痕缠带都几欲撑破。
“大王,我们不愿意去。我们效忠的是您,天都山的天都王才是我们唯一的追崇,唯一的信仰。”图里蒙决断否定天都王的吩咐。
“不,兀卒是整个大夏的希望,兀卒是整个大夏的太阳,没有了太阳,万物如何生长?没有了太阳,贺兰山的雪啊它又将怎么融化?”
阿布涅却似恨得咬着牙道:“大王,我们管不了那么多,我们只知道兀卒是整个天都山的耻辱。”他终于将压抑在心里的苦楚说出,顿时觉得很酣畅。
“你——”野利遇乞痛苦地面目抽搐,却说不出话来。那些隐晦龌龊的事情他独自强压在心里不敢爆发出来,生怕被任何一个人知晓。可是,也许元昊和他夫人没藏氏之间的事情整个大夏都已经知道了,或者说整个大夏都早在笑话自己了,而自己却不知道。
图里蒙看着天都王痛苦地表情,自知说错,可是他又不愿否认,只口气软软地道:“谁不知道他们所干的那些事情?”
图里蒙的话直刺野利遇乞的心窝,比之那些身上的伤要痛苦许多。然而痛苦闭目了一阵,他依然道:“好,你们不去,我自己去。”野利遇乞勉强地欲从地上撑起,可是却怎么也起不了身。
图里蒙一副怒其不争地样子道:“大王,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再对兀卒听之任之了,您也不要忘了我们天都山的图腾是狼,是狼啊!”
“不,不是狼,是狗,是狗啊!”天都王终于暴怒,面目青筋暴突,狂怒地咆哮,并手指青天,对图里蒙和阿布涅道:“我以贺兰神山的名义起誓,我野利遇乞此心只忠于贺兰山脚下的苍生黎民,我野利遇乞是整个大夏百姓的狗。”
“好,我们去。”图里蒙是痛快之人,行事向来决断,可是他终究还是不能放心将野利遇乞独身置于此地,走到沾尘大师身旁对沾尘大师道:“大和尚,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沾尘大师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杀生,施主以为贫僧又能对天都王怎样?”
图里蒙道:“不杀生?好,大和尚,我记着你这话。我们会活着回来,一定会活着回来,你也给我记着。”
沾尘大师依然双目炯炯,如透着光芒,却道:“阿弥陀佛。”
图里蒙又对阿布涅道:“走。”临别却又匍匐于野利遇乞身前道:“大王,天都山的图腾真的是狼,真的是狼啊!”
野利遇乞恍然闭目,再没说话。等他睁开双目,却早已看不到黑暗中图里蒙和阿布涅决然离去的身影。
。。。。。。
“你究竟是谁?”过了好久,野利遇乞终于开口朝对面的大和尚说话。“这些人都是怎么被你弄成这样的?”
“阿弥陀佛!贫僧沾尘,他们不过是熏了小和尚们身上的香味睡着的。”原来此事其实并没有多大的玄虚,不过是那些小和尚身上有种能让人在瞬间昏昏欲睡的香料,随着奔跑的速度越大香气四散,熏到人身上便都昏睡了。
“沾尘?”
“沾尘。所谓情不牵心,尘不沾心。贫僧自认修行不够心里有尘,故而沾尘。身沾尘埃,心染尘埃——”
“情不牵心?尘不沾心?”野利遇乞再一次痛苦闭目。
“施主可是觉得自己做不到?”
野利遇乞摇了摇头。“人生在世,皆为情爱所羁,皆为尘埃所绊,谁又能做到?”
“施主能。”
“我?能?”野利遇乞深切地摇头。“我不能。”
“施主闭上眼睛。”
野利遇乞听话地闭上双目。
“试想一下,此时你身处一湾茫茫大海,你身下只是一叶孤舟。而大风来了,你不敌风浪,此时你想的是什么?”
“生?”野利遇乞起先闭目做一番垂死挣扎之状,可是眼前的景象越见无望,他绝望了。“死?”渐渐,他的面相又趋于安宁,不再挣扎。“不,生并非我惟愿。死,或许能给我救赎。”于生死之间,不过一瞬即悟。
“施主乃是灵悟之人。”
“我?是吗?”
“施主心中无佛,却是有佛。”
“无佛却是有佛?”野利遇乞完全不明所以,缓缓睁开眼睛。
“心里有尘又如何?无尘又如何?有情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