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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该被忌惮的,却让人情不自禁地去相信,乃至去亲近。
但她的本能告诉她,这个人没有恶意。
卸下了防备,宋汐便将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语气总算是有了闲聊的自然,“你是个和尚?”
楼镜尘一愣,目光有无奈,也有包容,“也可以这么说。”
宋汐皱眉,眼中疑虑满满,“那你还喜欢吃肉。”
楼镜尘笑出了声,“我不是喜欢吃肉,我只是喜欢吃水晶包子,而水晶包子里恰好有肉。”
宋汐看着他理所当然的笑容,心中有些迷惑。
这人真是长了一张天生爱笑的脸,他的笑容,仿佛是一种微妙的语言,让人心甘情愿地卸下防备,顺着他的心意去走。
“你来找我是有事吧?”即便是谈论正事,他的脸上也带着笑,但你偏生能看出认真。
宋汐正了脸色,“我想知道关于同心咒的事。”
他点点头,一点也不吃惊。
宋汐就不淡定了,“你早就知道?”
昨日只说解咒,并未说为谁解咒。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中了咒。”他的脸,卸下笑容,庄严却不凌厉,让人情不自禁地信服。
宋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等着他吐出更深的内幕。
“所以我才说,我们会再见。”他的嘴角蓦然绽出大大的笑容,一瞬间又恢复成那副温润无害的模样。
宋汐忽然有些泄气,这个人,明明高深莫测,偏又漫不尽心,让人一拳似打在棉花上。
这时,楼镜尘主动开口,“解咒后,你会恢复失去的记忆,也会保留现在的记忆。只是,你的生活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你想解吗?”
他一语道破玄机,她却无暇思考,只是迷茫地开口,“我不知道,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但我无法违背阿寻的意志。我太爱他了,即便他对不起我,即便知道是错误的,为了不失去他,我什么都可以丢弃。我知道,我的本性不该这样委曲求全,但我现在,却不得不这样做。”
她捂住脸,声音里充满了痛苦无奈。
“那只千年狐妖?”楼镜尘怜悯地看着她,目光温和包容,像看一个迷了路的孩子。
“你连这个都知道?”宋汐眼中有一丝防备。
她听白团说过,一个妖精被人看穿原形或者修为,要么对方有特殊的法宝或者法术,要么就是修为与自己相当,乃至于更高。
这个人的实力,竟能与阿寻比肩?
一想到这个人会伤害阿寻,方才建立起的信任似乎随时都要崩塌,就算他能笑出朵花儿来,只要他露出一点敌意,她就算拼命也要替阿寻除掉这个强敌。
“看来你真是很在乎他呀!”楼镜尘笑着叹了口气,摊开两手,道:“你别紧张,只要他安分守己,我不会对他如何。据我所知,他只是来解咒,也不是来找茬的。”
“那就好。”宋汐瞬间收了满身芒刺。
楼镜尘定定看她一阵,忽然说道:“假如你的爱是真,即便解了咒,这份爱也不会褪色,否则,虚假的感情不过是欺骗的一种手段,不要也罢。”
宋汐心中一震。
楼镜尘又道:“若是我,会选择寻回自我。”
至此,宋汐眼中的迷茫,渐渐转为坚定,略带感激道:“我明白了。”
……
宋汐自竹林出来后,在后院被人叫住了。
宋汐看着眼前的和尚,满脸疑惑。
二十上下的模样,光溜溜的脑袋十分惹眼,上头六个烟灰色戒疤,五官周正,目光沉静,整个人透出一种清爽柔和的气息。
宋汐想,这个人应当是认识自己的,因为他知道自己姓宋,但她完全没有印象。
宋汐也不吃惊,毕竟,她是失了忆的。
那和尚见她不语,疑惑地唤了一声,“宋施主?”
宋汐回过神抱歉一笑,“抱歉,我失忆了,你认得我吗?”
说话间,她瞥见他腕间带了串佛珠,别人的佛珠都是檀色的,他这串却是黑色的,黑的又不同寻常,一点反光也没有,隐隐透出一股让人不舒服的气息。
十方了然地点点头,没有惊讶,也没有惋惜,只是目光包容地再次介绍了自己,“贫僧十方,乃金钟寺僧人,与施主有过几面之缘。”见宋汐盯着他的佛珠瞧,他又道:“今早我遇见寻施主,这是他还予我的。”他轻轻拨了拨腕间的珠子,显示对这串佛珠的珍视。
宋汐看了他半响,忽然说道:“你过去帮了我不少忙吧?”
直觉这佛珠与她有关。
十方微笑,“这珠子虽侵了邪气,只要炼化,便不妨事。”
明明回的是不相干的话语,宋汐却仿佛明白了什么。
十方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贫僧还要去做早课,告辞!”
“好。”
……
宋汐回到院子,直奔阿寻住所,阿寻正在陪白团用早饭。
见她进来,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
白团招呼她一起吃,宋汐有些不好意思,说“吃过了!”,而后走到阿寻身边站定,低声道:“我有事情单独要单独跟你说。”
阿寻站起身往里走,宋汐一愣,随即跟了进去。
白团又竖起耳朵偷听,不时咬一口白馒头。
里间只有一张床,两人只得面对面站着,阿寻比她高出一个头,那双淡色的眼瞳居高临下地看人时,让她倍感压力,她还是硬着头皮说了,“我会配合解咒,但有一个要求!”
阿寻没有说话,目光掠过她,望着窗外的翠竹。
宋汐神色一暗,“也许,解咒之后,我什么也不会记得,也许,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你知道我的心意,只要能留在你身边,即便是死,我也甘心情愿。对于解咒,我有些惶恐,但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会去做。只是,这十日,我希望你敞开心与我相处,允许我的亲近。”
宋汐这番话,用了苦肉计。她隐瞒自己去找过楼镜尘,以无知而惶恐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利用他那少得可怜的心软,来为自己谋福利。
她本来不想欺瞒他,但他逼得她没有时间慢慢来。
阿寻将视线调转过来,目光中有一丝凌厉。
宋汐呼吸一窒,声势便弱了下来,“一定程度的亲近。”
那目光还是有如实质,扎得她浑身不自在,宋汐的声音低若蚊呐,“如果你不喜欢,我——”
“好!”空灵的嗓音在厢房中荡开。
“若是不——”宋汐正想放弃,猛地抬头,愣愣地望着阿寻,“你说什么?”
幸福来得太突然,简直让人不敢相信啊!
她很想亲耳再听他一个“好”字,阿寻却走去床榻坐下了。
宋汐得了甜头,却有些不依不挠,她趴在床边,学着白团的样子,将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膝上。
感受到布料下得温润,不由得心猿意马。
她大着胆子,本来是想摸他的手的,但他的手指结着印,她只得轻轻搭在他的腕上。
饶是如此,她也心满意足了。
手下的触感真真极好,像摸着一块温润的羊脂玉,也许,触感要更加细腻。指尖跳动的脉搏,一下一下的,将她的心都要融化了。
视线又落到他结着指印的手掌,恍惚间想起阳光斑驳之中,楼镜尘那双仿若燃着金光的手,一时间竟分不出谁的手更好看。但她爱慕阿寻,便私心地将他排在了前头。
心思缜密的她难得粗了一次神经,竟没发现自己捏着人家的脉门。
以阿寻的本事,便是被她捏住脉门,也没什么打紧。但这毕竟犯了人家的忌讳,脾气差些的,当场杀了她都有可能。
可阿寻像是入定了,没有半点反应,宋汐心里甜丝丝的。
谁说阿寻脾气坏,好吧,早先是有那么一点点坏,那二话不说就出手的毛病,着实有些渗人。好几次被打的下不来的床,痛的直吸气的时候,她也在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手贱。
可一旦被他放在了心上,他对人也是极好,尤其是,说一不二。
直到宋汐离去,阿寻才幽幽睁开了眼,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目光阴晴不定。
------题外话------
下章要滚最后一次床单了,滚完应该没阿寻什么事了~
第168章 庙会迷情()
不知道是否是两人约定好的原因,阿寻的态度软化许多,对于宋汐吃小豆腐的行为,他也既不给出回应,也没有给予惩罚。
这让宋汐满足的同时,又有点心酸。
他的纵容,只有十日。
宋汐像濒临末日般,在有限的时日里,拼命汲取他的温暖。
就差黏在他身上了,一有机会,就攥着他的手不肯放。
他要打坐,她就去为他准备斋饭。
寺中做的斋饭他不吃,宋汐做的,他会点筷子。
这几日,他似乎胃口不错,能吃的一碗素食。
把个宋汐乐的合不拢嘴,每天变着花样做好吃的。寺中的食材十分单调,她偶尔下山去集市里买菜,尽量使他吃到的蔬菜都是新鲜的。
也便宜了白团,每日她做饭就颠颠地跟在她屁股后面,吃饭时连盘子都舔的干干净净。
不是宋汐做的有多好,而是,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吃宋汐做的饭菜。只是她不明白他的心思,只当他是个没出息的吃货。
哥哥有空的时候,她陪着哥哥,哥哥没空的时候,他陪着她。
这日,她下山买菜,白团亦乐颠颠地跟着。
路过广场,恰逢楼镜尘在讲经,宋汐停驻脚步。
青石铺就的场地上坐满了僧人,穿着清一色灰色僧衣,盘膝坐在草编的蒲团上,一眼看去,全是光溜溜的脑袋,大大小小,圆圆尖尖,倒也颇壮观。
宋汐的视线掠过一个个光头,最终落在尽头的莲花宝座上。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是五月里难得的好天气。
不同于平素的雪青色常服,楼镜尘今天穿的很正式,头戴金冠,一身白底绣金纹礼服,滚边处绣了佛家心印“卍”字,据说这是胜义无生,和谐永恒的象征。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与他一身金衣互相辉映,整个人好似在发光一般。
这个时候的楼镜尘,是她所陌生的。
不似初见时的漫不经心,也不似与阿寻峙时的咄咄逼人。
他眉目温润,法相庄严,凛然不可侵犯,充满了圣洁的光辉。
她想,若这世间,真的有活菩萨,应当就是他这样子的。
明明坐在开拓地,清朗的嗓音却响彻场上的每个角落,清晰地传到她耳朵里。
她听不懂经文,但她的心,却在这温和的嗓音里渐渐安定,底下的僧众亦听得如痴如醉。
白白呐呐称奇,“这个人是楼镜尘么,跟我在画像里看到的菩萨好像呢,不过,比菩萨好看的多了。”
宋汐笑着摸摸他的头,看了那人一眼,“走吧!”
似有所感,那人抬眸,目光越过千百人众,轻轻地落在她的身上,像一根羽毛,轻轻地落在她的心上。
宋汐颤了一下眼帘,转过身,下山去了。
……
午饭时,宋汐一边吃饭,一边拿眼偷瞄阿寻,忽然看着他,眼珠子不动了。
“阿寻,不要动!”宋汐伸出手,似乎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