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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的六兮已费劲力气,把顾南封安顿好,她的眼神看着顾南封有微微的凉意,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到
“我既已答应你会照顾到你康复,便一定会做到。但今天这种苦肉计,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你发现了?”顾南封苦笑着问。
“别把我当傻子。”
“你别走。”他再次拉着六兮的手,刚才被摔到脸,右脸磨破了一些,渗着血丝,看去颇有点吓人。
但六兮此时没空再理会她。寅肃对她的误解越来越深,她希望能够与他进行一次深入的交谈。他们的关系如同在冰上行走,一路跌跌撞撞过来,早以为能够放心的把自己交给另一方,以为能够相互扶持着走到彼岸,但发现,冰面除了冰滑,还有更为恐怖的冰裂,一不小心,踏碎了,摔进河中,更是万劫不复。
她收了心绪,平静的走到门口,主动牵住了寅肃的手,柔声问道
“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她还有他所不知道的故事?这一想法,让寅肃的心再次凉了些许,但是他没有拒绝,而是跟着六兮到了另外一处屋宇,当下只有两人时,气氛似紧张又似尴尬。
六兮清清嗓子说到,
“我的这个故事会很长,甚至会超过你的想象,你有心理准备吗?”
寅肃没有回答,但是他的神情已告诉六兮,他在听。
“很早以前,我曾跟你说过,这个世间会有不同的时间,不同的空间,不同的人在并存着。这不是我的想象,而是真实。”
六兮从前只跟寅肃提过只言片语,并未详细跟他说过她这些年的所有遭遇,以至寅肃对她有种种误会。所以现在,她觉得是时候跟他坦白她的一切,不管他是否能接受她的说法。所以她继续开口,
“多年前,我从悬崖跳下之后,其实已经粉身碎骨而死亡,并不是你认为的我不回宫在外游荡6年。是那6年里,我投胎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生活了20多年。”
“另外一个世界?”寅肃反问,这确实超出他接受的范围。
“对,另外一个世界,与通朝截然相反的世界,那是几百年近千年后的另外一个世界。我在那生活了20多年,在那里我的名字叫刘玥。那20多年,我全然不知自己曾叫甄六兮,曾在通朝生活过。直到我在那个世界的母亲去世,我时常做梦,梦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一直叫着六兮的名字,那个梦太过于真实,真实的让我彷徨,所以我去找了无玄大师。”
第132章()
“无玄大师,也就是也烈。我不知他为何会在那个世界里存在,是他的后世还是他自己,我至今并不十分确定。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就是我之所以能够重新回到你的身边,是因他的帮助。”
“我回到通朝时,正好是我离开的六年,也就是你找到我的那一年。所以这六年,我不是避开你,不是在与任何男子在一起,而是真真切切的离开了通朝,在别处以别的身份生活。”
“顾南封是我六年后回到通朝,无处可去时,他收留了我。这些年,他帮了我很多,甚至去宕阳时,冒着危险,舍命陪我守在那里。之后,我跟麒儿在南方那个小城,他多次往返去看看望我们。
“在不知道我真实身份时,他或许对我想法有情,但在知道我是兮妃娘娘之后,我们之间更多的是像挚友或者亲人而非男女之情。”
六兮回忆起与顾南封过去的种种,忽然眼眶变红,真正的顾南封如今生死未卜,那样一个玩世不恭,万事不放在眼里的洒脱男子,此时在哪里?她毫无所知。
“现在的顾南封。阿肃,你不要觉得奇怪。他不是原来那个顾南封。”
她说完,果然见寅肃询问的眼光看着她。
“我不知他为何会在通朝,为何会在顾南封的身上。其实并不奇怪,我能回到这个世界,他也能过来,这个世界的种种,我们都无法猜测与想象。”
寅肃只抓住了她的重点,反问道,
“他?他是谁?”
寅肃其实已不太在意六兮曾去过哪里,从哪里来,他心中已大概有数。但是她口中的他是谁?
对,六兮想,这个才是关键,才是她与寅肃至今心存芥蒂的地方,既然已讲到这,六兮就不愿再有任何隐瞒。
“我说过,我在那个世界生活了20多年,他,也是那个世界来的。他叫徐启凡,在那里,我们曾经相爱过,甚至。甚至谈婚论嫁过。”
她说到这,忽见寅肃的脸色变的铁青,眼神已是震惊,她急忙解释道,
“在那里的20多年,我是另外一个生命的存在,与现在的甄六兮,并无任何关系。”
“既然无关系,你现在何须照顾他?”寅肃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
“即便我以刘玥的身份活在那个世界,对他的感情也已不是爱情,正因为我对他已无爱,但他却仍然为我做了许多,他救我险些丧命,他拿命救我,甚至,他放弃自己所有的荣华富贵,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依然拿命救我。正是因为我不爱他了,所以无以为报,才想尽自己所能照顾他到康复。”
六兮不知自己敞开心扉对寅肃说的话能否让他理解她,说完之后,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徐启凡对她的恩太厚重,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然而六兮对寅肃的了解始终欠了那么一分,寅肃已习惯这个世界的中心是他,在他的世界里,每次对六兮的宽容已是他最大的妥协与让步,他怎么能接受自己最重要的女人,曾与别的男人谈婚论嫁过?甚至怎么能允许,别的男人对六兮做的比他还多?
这一番的谈话,彻底把寅肃与六兮的关系逼至了死角。六兮希望自己的坦诚能够得到寅肃的理解,甚至希望他能支持她,陪着她这么做。
但寅肃却是遭致了无限的打击,他的感情事情很简单,爱就是唯一而天长地久,不容有一丝瑕疵。这么多年,他只守着她一个女人,无论她人在何方,他无论身与心都只守着这么一个女人。后宫佳丽三千,比她好,比她爱他的女人多的是,可他从未动摇,哪怕最初最绝望时,以为她不再人世时,他守着她的画像也要过一辈子。
可就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却与别的男人相爱过,甚至谈婚论嫁过,光是想到这一点,他的心就疼的厉害,何况现在这个男人跨越了时空追随她到这里。
这让他根本无法接受。
六兮见他神思恍惚,似灵魂游荡,她拉住了他,想唤他回来。
但是寅肃甩开了她的手,这一次,他是毫不犹豫的甩开她的手离开了这个屋宇,离开了封府。
安公公跟侍卫们不知兮妃娘娘与皇上谈了些什么,但见皇上面如死灰的出来,都吓了一跳。从未见过他的脸色如此只差过,像是整个人都被抽空。
而跟随出来的兮妃娘娘更是不知所措,安公公想问,也不知从何问起,只得跟在皇上的身后,起驾回宫。
封府的这一趟回去,皇上又大病了一场,这一场病来的毫无预兆,只是每日高烧不退,太医瞧不出究竟,皇上自己又不肯多说半句,只是每日沉默寡言,除了上朝处理公务之外不见任何人,连麒儿与芊柔都不再见。
许多日过去之后,急的团团转的安公公忽然想起,皇上现在的病症与多年前,以为兮妃娘娘去世了一模一样,也是每年无缘无故的发烧,生病,吃多少药也无用,最后自己会康复。
只是安公公又觉得有些地方是不一样,那身后,皇上尚且能每日去六池宫呆一会,平静思绪,但这次的皇上是彻底的绝望甚至心死,绝口不提任何关于兮妃娘娘的事情。
这兮妃娘娘到底对他说了什么,让皇上绝望至此?安公公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干着急。
好在过了许多日,皇上的病终于慢慢的好转起来,只是这性子又恢复到他刚登基那会儿的模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朝中大事小事亲力亲为就算了,如果有大臣稍有不慎做错了事,他会毫不留情当庭责罚,让大臣们一个个苦不堪言,感觉好日子没过几天,皇上怎么又变脸了呢?
这不仅是朝中大臣之事,连宫中的人也一个个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深怕一点小事就引来杀生之祸。
最难的莫过于麒儿新请的太傅,皇上自己虽不见皇子,但是每日必召见太傅来了解皇子学习的进展,更要看皇子学习的结果,学习偶尔没进步,必然要责罚。但他责罚的不是太傅而是责罚太子,例如让他彻夜背诵,或者彻夜抄字,直到学会为止。
太傅跟安公公都心疼小皇子,孤零零一人在六清宫,哭了,委屈了,累了,痛了,连个撒娇说话的人也没有,时常是小小的身子含着泪默默抄字。
这皇上现在是完全失去了理智才这般对待小皇子,安公公是疼在心里又不敢言语,只能得空就去看小皇子。
小皇子倒真是乖,不哭不闹,有时因跪着抄字,膝盖红肿了一片,疼的走路一瘸一瘸也不吭半句。
见到安公公时,这才眼眶红了,低着声音问,
“我娘什么时候回宫?”
“快了,快了,事情办完,娘娘就回宫陪小皇子。”安公公安抚他。
“但是他们说,父皇不喜欢娘了,娘再也不会回宫了。”还很稚嫩的声音说这话时,夹着说不清的坚强。
“不会的,娘娘会回宫的。”
麒儿点点头,更加小声的说道,
“安公公,我跟你说的话,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哦?什么话?”
“其实麒儿虽然很想娘,但是娘如果不想回宫,那麒儿就不希望她回。”他的话一片坦诚,但是惊的安公公张大了嘴巴看着他,
“皇子,在宫中不该说的话千万别说。”
麒儿虽聪颖,但哪里懂大人之间交错复杂的情感,他继续说道,
“自从娘回到宫里之后,一点都不开心,我好久没有见娘笑过了。以前跟也烈干爹还有碟夜姨娘在南方那个小城,大家都很开心,娘每天都笑,她笑起来最好看了。还有跟封叔叔时,也比在宫中高兴开心。”
他不懂大人的世界,他只知道自己的娘在这里不开心。
安公公只差没有给小皇子跪下了,他战战兢兢地问道,
“皇子,刚才你跟安公公说的话,可有跟皇上说过?”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那日,父皇来看我,问我最喜欢什么,我说最喜欢娘的笑,父皇说他也最喜欢娘的笑。我就把刚才的话告诉他了。”
安公公冷汗盈盈,难怪,难怪,他听着都觉得心里别扭,何况皇上哪。
“我的小祖宗,刚才那些话以后可万万不敢说了,尤其是在皇上面前,半个字都不敢说。”
“可他们说宫里父皇最大,大家都听他的,只要他允许娘不回宫,娘就可以不回来。”
“小祖宗啊,您在这里,娘娘不会不回宫。”
“那我让娘带我走。”
安公公只差没给小祖宗跪下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皇上不生气才怪,看来还是要多跟他讲讲宫中礼仪跟规矩,否则哪天真要惹怒了皇上,有什么后果,谁也不知道。
他语重心长的说到,
“皇子您啊,这一辈子有重要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