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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坊各处撒落着柳秋的碎肉和内脏，血被人刻意涂在墙上，唯有一颗头颅端端正正地放在八仙桌上面，已经失去光泽的眼睛微微地睁着，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她的嘴角高高翘着，呈现一个“v”字，等看清楚了才发现她的唇角上各缝了一针用绣线钉在脸颊上将肌肉扯了起来。
华颖藏于袖下的双手握紧再握紧，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的肉中。方易侧眸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虽然平静如常，但脸色发白，额头上沁着一层细密的汗珠，目光却是冷得令人可怕。
“走。”方易眉头锁起，拉着她的衣袖，带她走出大门。
陈钢还在盘问几个绣娘。
“这柳秋平时可有得罪的人？”
“柳秋平时很少说话，待人也很谦和，应该不会得罪的人吧。”
“你再仔细想想，这几天她可有一些异于平常的行为？”
“。。啊，昨天他丈夫过来，两个人似乎吵嘴了，柳秋还哭了呢。”
“对了对了，听说柳秋的丈夫嗜赌如命，欠下了一屁股的债务，柳秋为了多赚点钱，昨天晚上才留在绣坊想多做些帕子出来，说到了月底想让三娘能多给一点呢。”
“。。”
七嘴八舌地向陈钢提供线索。
方易看了一眼华颖，眼眸里面并无太多情绪：“你倒是不怕？”
“怕？他们这么做不就是想让我害怕么？”她冷笑了一声，目光看向远处，微微眯眼。
方易走上前去拍了拍陈钢的肩膀道：“过来一下。”
“哦。”
见了华颖脸色有些苍白，心里微微叹息了一下，如此血腥的场面果然还是将她吓到了，不由刻意放柔了声音：“华五小姐，你。。怎么样？”
“挺好。”她顿了顿：“这案子不用再查了，是天威教的人做的。”
“这。。”
“是天威教做的。”方易的语气也很肯定，眉头又习惯性地锁了起来：“。。看来昨天我们激怒了他。”
“他？”
方易点点头，这个夜谜，他追踪了很久，因此对他的那些手段还是非常熟悉的，他以前也只是地方的捕头，后来因为屡破要案而身名在外，因此才会被调到神龙卫。可以说，在他探案的生涯中，碰到手段残忍的匪徒不少，但是没有一个可以做到好像夜谜这么凶残。
几个人正说着话，柳秋的丈夫李松带着孩子匆匆赶来了，还未走到门口就还是嚎哭起来，吓得小男孩跟着他一起大哭。
华颖冷眼看了看他，这男人此时的伤心到底几分是真？若是他真的珍爱自己的妻子，又怎么舍得将她辛苦赚来的血汗钱去赌场挥霍掉，怎么舍得当场辱骂她，又怎么放心她一个人留在绣坊赶工夜不归宿，他的伤心不过是柳秋死了，他便没有了供他钱花的人罢了。
只是可怜了这个孩子，这么小就失去娘亲。。
此时，这个李松发现了华颖，便痛哭流涕地扑到在她面前，用手垂着自己的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摸样。
“华五小姐啊……您可要替我家柳秋做主啊，她死的好惨呐，为了给绣坊多做几块帕子才漏液赶工，这才遭人毒杀啊，柳秋啊，你死得好惨啊……”
华颖冷哼了一声，脸上没有一丝悲悯之色，语气淡淡道：“这是凶案，我又不是衙门，怎么给你做主？”
“啊？”李松愣了愣，尖嘴猴腮的脸上眼泪鼻涕糊了脸，更显得不堪入目。
“你若心里记挂自己的妻子，到了这里为何不去看看她，在我这里哀哭又是为什么？”
“这。。”那李松抽泣道：“我，我只是听说柳秋她死状奇惨，怕见了心里更加难受啊。”
华颖又是一声冷笑，如果他真的心里有柳秋，赶到现场以后下意识地反应便是要去见她最后一面，哪里还会想死状奇惨的问题。眼睛越过他，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孩子，小家伙还不明白生死之事，对他来说母亲的惨死地意义只怕是今后再也见不到罢了。心里不由地一痛，走过去蹲下伸手抱了抱他，拿出锦帕为他轻柔地擦去涕泪。
“乖，别哭，一会儿姐姐给你拿糖吃。”
小家伙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却很听话地止住了大哭，低低抽泣：“爹爹说，我娘死了。”
“你娘没死，你娘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真的吗？”他的大眼睛里面透出一丝光亮：“那我娘以后还会回来吗？”
她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顶：“你想不想娘？”
重重地点头：“想！”
“在心里想吗？”
“嗯！”
“你想你娘的时候，她就会回来了，住在这里。”她指了指他的心窝。
方易的嘴角抿了抿，目光有片刻的怔忪。
第117章 善后（）
华颖将孩子托给无双照料，对陈钢道：“陈大哥，义庄这边的人来收尸，还希望你可以嘱咐一二，尽量收拾地仔细一些。”她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他：“这些银子是我一点心意请他们喝酒的，另外。。柳秋的丧葬费我来出。”
陈钢动容道：“五小姐真是一副好心肠。”
华颖不以为然，侧身看向还在一边擦着眼角的李松，目光冰冷：“听说你嗜赌成性？”那李松愣了一愣，被她的眼光看得心里有些发毛：“这个。。只是偶尔出去玩玩。”
“哼……偶尔出去玩玩能欠下一屁股债？”
“。。”
“像你这种没有责任心的男人，理该被上门追债的人活活打死。”
李松的目光瑟缩了一下，垂下头去。
华颖的眼睛眯了眯，视线又落在柳秋幼子身上：“问问你自己，如果你摊上一个这么烂赌成性的爹会有什么样的感受！”
“我。。”
华颖的声音越发冰冷：“竖起你的耳朵听好了，看在你和柳秋孩子的份上，今后的每个月月初你可以在姚三娘那里领二十两银子，为期两年，但若是看到你有打骂孩子的行为，我非但要断了你的银子，还会让人打断的你双腿，。。还有，若是从今天开始让我再看到或者听到你进入赌场，我就让人剁了你的手指，一次剁一根，你听明白了吗？”
“这。。”李松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犹豫。
“听到了没有！”华颖脸色一沉，秋水一般的双眸冷得几乎如同一把冰刃，吓得李松森森打了一个寒战。
陈钢的嘴角抽了抽，若是她真的指使人剁了李松的手指，他作为衙门的捕头还管不管这事？
方易抬手摸了摸下巴，目光淡然。
“是，是是。。”
“带孩子回去吧，作为一个男人有点担当，别让孩子跟着你受罪。”华颖放柔了语气，她觉得自己今天相当鸡婆，说起教来一点都不输于思想品德课的老师。
说到底柳秋间接因她而死，而且死在绣坊。虽然没有明说，但这些钱也算是她对柳秋的一些赔偿，只是如果一次性给了李松，恐怕很快就被他挥霍光。
…………
义庄收尸的人来了，华颖见陈钢正跟他们交涉。转过身，见李松抱着孩子离开了，那孩子伏在父亲的肩头，睁着大大的眼睛朝着她看，眼神清澈纯净犹如山泉一般，心头不由一悸，眸中露出了一丝痛惜。
方易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似乎在安慰她。
这个时候才发现，方易真的是个惜字如金的男人，从刚才到现在，他几乎没开口说过什么，但从他紧锁的眉头和眼睛里透出的精光来看，他一直都在想着什么。
“。。眼下在你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是谁？”方易看着她问道，目光意味深长。
“你说呢？”
“你母亲。”
华颖睨了他一眼：“知道了还问。”
“确认一下。”他说。
华颖蹙眉看了他一眼，看来方易跟她想到一会儿去了。如果说夜谜这个人想将她捉走是为了某种目的，但他现在做的这一切仅仅只是为了发泄心头的不满。跟之前华颖所猜测的一样，夜谜这个人在心理上的确有很大的缺失，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心理变态。他杀掉柳秋并且将绣坊布置地好像屠宰场一般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让华颖害怕，她越是害怕，他的心理就会得到极大的满足。
方易见她低头沉思，脸色郁郁，吸了口气道：“不必担心，我。。神龙卫会保护你们。”
华颖抬头看了他一眼，似是托付：“保护好我娘。”
“好。”他点头。
………
绣坊要暂时关门，柳秋被人屠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小院也就变成了凶宅，即使白白送给人住恐怕也没什么人够胆住进来。
这一处是华府的偏院，因此这凶案一出，也给华府上下带来了不小的震动。
仁德堂，正厅
华老夫人“嘶……”地一声，吸了一口凉气：“五丫头怎么会惹上天威教的？”
华大老爷嘴巴动了动。
“这些人本来就当心病狂，哪里有什么惹不惹的。”华彻抢在前头说道，华大老爷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真是。。哎哎……你说这五丫头，好好的折腾个什么劲，我们华府又不是没给她们娘俩月例银子。”让粹环帮她在额角擦了点药油，轻轻按揉，感觉头痛地厉害：“唉……照我说啊，最近咱们华府可能是流年不利，且让老身过几天去一趟泽恩寺捐点香油钱，替咱们华府祈祈福。”
“娘，我陪您去。”坐在一边的大夫人马上接口。
“嗯，都去都去，多点人去，显得我们呐更有诚意。”
华颖从小院离开后并没有马上回华府，而是去了春月居找姚三娘商量对策。虽然绣坊被迫关门，但生意还得继续。她还欠着西岳国商人的订单，人家可是已经交了订金的。虽然数额不大，但是如果第一次的交易就黄掉，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她坐在马车里面，无双被她打发回了北苑照看沈珀，如今沈珀是她的最大软肋，这一点相信天威教也很清楚。
坐在前面替她赶车的是乔装成马夫的方易。
马车稳稳停在春月居门口，她下了车，还未跨进门便有青衣小厮去通报了姚三娘。这会儿正是午茶的时间，里头全是人。她刚进门，便惹来茶客们一堆倾慕的眼光。方易走前几步，不动声色地将她挡在身后。
过了一会儿，姚三娘的身影出现在了二楼的楼梯口，以前见了她都是笑嘻嘻的，媚眼飞扬，这次却难得地肃然。
朝她招了招手。
华颖提起裙摆，往二楼走去。
“哟…这不是方大人么？”姚三娘神情中带着几分惊讶，方易对她拱了拱手：“方某奉命前来保护华五小姐。”
姚三娘哦了一声，侧眸看了看华颖，请二人坐下，让丫鬟奉了茶。幽幽叹了口气：“绣坊才开张了几天，这下好了，出人命了，绣坊也关门了。”
“嗯，我正是找你商量这事。”
“还有什么可商量的，关门算了。”
“这么快就认输，好像并非你三娘的个性啊。”华颖脸上神情未变，端起茶来撇了撇茶沫。
姚三娘哼了一声：“除了关门，还有什么法子。”
华颖抿了一口茶，将杯子轻轻放下，缓缓说道：“偃旗息鼓，重新再来，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秋水一般冰冷的眸底闪过一丝狠戾。
第118章 下药（）
“那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