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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周依然在淡淡的金辉中迎接朝阳,周天熠仰头望着天边的万丈光芒,心中竟是平静得不起波澜,他远远就看到了在城门外等候他们一行的王璀之、秦风和王君庭,驱马上前。
“得了你的传书,我们可是等候多时了。”王璀之不会与周天熠见外,上前就拍了拍面前人的臂膀,点头示意,面上三月春风的温润不变。
其实,在真切地看到周天熠之前,他心里都是担心的,从过去到现在,京周几经风雨,从来没有一件事是直指祁妃的,因而这次事件就显得更加猝不及防了。不过,周天熠虽露着焦急,却没有因此显得焦躁,他还是冷静的,如此,他就放心了。
王璀之的注意力移向晚周天熠几步的其他人,一一打过招呼后,最后才看向“殿后”的周天慕,“天慕,你也回来了。”他们同样是幼时玩伴,只是后来周天慕选择游走民间,见面的机会才少了。
“这是什么话,即使没有母妃这件事,我也已经准备回来了啊。”说话间,周天慕有意瞥了眼在自己侧前方与秦风说话的弟弟,他相信他的用意王璀之可以懂,周天磊的步步逼迫让几年后才有可能开始的角逐提前了,他自然是不会让弟弟落了下风。
王璀之呵呵一笑,给周天慕递了个“了解”的眼神,随后又对周天熠说道:“一路奔波辛苦了,不过眼下还是先移步望江楼吧,之后再洗风尘也不迟。”听到王璀之所言,秦风也适时止住了话题,为远归的几人让出道路。
“走吧。”周天熠反应了一下,马上应声,连王璀之都如此急切,事情比他想象得要严重,他们现在手中的情报太少,正缺这样一次交流。
可是走了几步,却听到身后全无动静,他奇怪地转回头,王璀之玉扇一收,正打量着楚湮、沈不闻和沈素钰,他这才想起来,王璀之和楚湮不熟,和沈不闻、沈素钰更是第一次见面,而接下来相商之事关系重大,他对他们有所疑虑。
“璀之,没事的。”
配合弟弟的话,周天慕也朝王璀之稳重点头。
有这两人的允诺,王璀之才半信了沈不闻和沈素钰这两个陌生人,默许他们同行,至于楚湮他对楚湮出现在此更多的是疑惑,王氏与秦氏交往颇深,同样知道楚氏同为世家,那么世家之后跟着周天熠还得到了信任,目的是什么?
正因为同样是世家,他才更不会小觑世家。
城中不能骑马,却可以坐马车,王璀之早为几人备了两辆马车,可来人的数量似乎出乎了他的意料,最后也只能在车里挤一挤,好在马车宽敞,坐着还是舒适的。
秦颂拉着沈素钰和王君庭坐进了后面的马车,月笙本想为主子们驱车,但也被秦风赶进了车里,秦风自己则拉着楚湮一同坐在了车外,楚湮竟然离开现在的楚家,看来他离开豫岩之后还发生了不少事,也不知道楚氏最后做了什么样的决定,之后再寻了机会探探口风吧。
在豫岩只呆了两个多月,秦颂却觉得自己好似在外地呆了两年,路途劳累尚在其次,与周天熠同行所得的经历与平日行商太过不同,加之楚氏的变故,更让她有一股疲惫感,所以她与王君庭一见面,就抓着她说到了现在,仿佛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自己的事情说的够多了,她也没忘给王君庭介绍沈素钰,沈素钰的性格与她有些类似,又是安王身边的人,今后她们几人之间的接触不会少,必要时或许还要相互帮扶一把,她相信王君庭和沈素钰能够好好相处。
“素钰是学医的?我近来心神不宁,食寝不安,你快看看我是不是快病了?”掩藏在高雅贵女表皮下的王君庭是个开朗性子,甚至还是耍泼一把好手,秦颂冷,她热,两人如此相处正好。现在碰到个沈素钰又是个冷性子,她有的是与这类人交往的经验。
沈素钰也不假意推辞和谦虚,搭着王君庭的手腕就给把了脉,摸清了脉象后则是嫣嫣一笑,“君庭小姐脉象稳定,气色红润,身体极好。至于为何会有不宁不安的症状”她放下王君庭的手,又指了指自己心口的方向,慢条斯理道:“怕是近来将有喜事,小姐心里太过紧张所致。”
王君庭一愣,立刻蔫了,甚至脸颊微微发烫,低头突然文文静静起来。
秦颂对“喜事”两字格外敏感,她记得她随周天熠出发去豫岩之前,王君庭是有打算靠自己的力量与齐王走到一起的,难道这么短的时间里,这喜事就成了?
秦颂古怪的眼神看的王君庭很不自在,婚事的问题,她与姜狰心照不宣地谁都没有提及过,但从他每次来信的字里行间,她都看得出,他想娶她,他想要她常伴左右,他已经打算到了那一步,这让她如何不高兴?
“哎哎,沈姑娘什么时候也学会掐算天命了?”车外,楚湮兴致勃勃的声音隔着车帘传来,沈素钰的判断与他看到王君庭时心里的想法类似,这小姑娘有喜兆。
“表哥,你怎么偷听姑娘家说悄悄话呀!”沈素钰还没解释,秦颂反对的声音就直戳楚湮,哥哥让她们四个女子坐一块儿,不就是为了方便她们相互说说小心思吗?怎么二表哥就如此点不透呢!
“好好好,不听不听不听了,你们继续。”楚湮无奈,连连道歉和再三保证,他最是拿这个表妹没有办法。
这么一打断,秦颂也无心再寻根究底了,在京周的日子还长,下次私底下再寻王君庭了解这事儿会更好,豫岩一行也算受了齐王不少照顾,能帮忙总是要帮的。
好友不再吊着她与姜狰的事,王君庭松了口气,她悄悄瞄了眼沈素钰,脸色不变,感叹在心中,此人不止医术精湛,观察人也是细致入微,幸好是友而不是敌。
章一百、狭路相逢()
伍掌柜已经第六次抬头向大门外看去了,昨天大少爷亲自过来吩咐,要留望江楼最后面的厢间,今日有贵客到,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这贵客指的是谁。
“果然是这个望江楼啊”沈不闻陪着广寒驱车,到了目的地,他率先跳了下来,潋湖边的望江楼是京周名楼之一,美景、佳肴两全,他从前在京周时一直想着进来饱一顿口福,奈何初来乍到,囊中羞涩。
“两位殿下请。”
周天熠和周天慕进去后,王璀之对沈不闻、楚湮和沈素钰也是同样的礼让,三人承了礼,却还是让王璀之和秦风先行。虽然在城门口被他怀疑,可他们都不反感王璀之对他们所为,同为世家,他们反而更欣赏王家大公子这份谨慎。
“秦小姐,这望江楼不是赵老板手里的吗?怎么这些个伙计见着你倒像见了老板似的?”一路上楼,从大掌柜到小伙计,除了向他们这行人行最基本的见客礼外,都还会额外向秦颂多点个头,机敏的沈不闻一下子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同,落后了几步凑过去问道。
秦颂无奈,沈不闻明显是已经猜着七八分来找她确认的,她叹了口气,也不想故弄玄虚做隐瞒,道:“沈大夫,这就是我家的酒楼,只是挂在赵叔叔名下,平日都是我打理的,我这回复可让你满意了?”
“哎,秦小姐别动气嘛,我不就是想尝尝望江楼出了名的那些小点心嘛!”见秦颂的语气有些生硬,沈不闻立刻软了下来笑嘻嘻解释。
“行,我一会儿让厨房每样给你包一盘回去。”秦颂同样笑脸以对,又是柔声细语,只是笑得过了头,看着更像别有所图,忽然,她的笑容一收,“沈大夫,你可得记得去京郊药铺坐诊啊,等月明回来了,也要继续教导她医术!”
难得沈不闻有破绽,她得趁热打铁把坐堂大夫这事儿给定了,顺便也给月明谋点福利,有沈不闻的指导,月明的医术定能更上一层楼。
沈不闻原以为在产业上极难说话的秦颂大概准备了刀山火海给他,谁道是两个如他所愿的条件,月明有天赋,让他带这个女徒弟,他乐意至极,而在豫岩时,她从月明口中得知秦氏京郊药铺的经营,更对铺子里多种多样的稀有药材起了兴趣,每月能多去跑跑,反倒是便宜了他。
不过这回他没在秦颂面前完全暴露所想,只以他的风格斜侧着向秦颂抱拳,玩笑般地应下了,“好说,好说。”
前面匀速走着的几人忽地停下了脚步,这位置离最后面的厢间还有一段距离,秦颂侧了侧头向前看去,走廊的另一端竟是左相齐鸿涛,与齐相同行的人还有户部尚书杨仲,另外几人她没有什么印象,但看得出也是身居要职之人。
秦颂心中暗叫不妙,好不容易赶着时间回了京周,就想着让周天磊晚一些发现他们已经回来的事实,如今这偶然一遇,估计齐鸿涛一出这望江楼大门,皇帝就得到与周天熠和周天慕有关的消息了。
“齐相也知这望江楼新出的‘早茶’别具风味?”周天熠先开了口,对面的人显然还没从见到他及周天慕等人的惊愕中回过神,他又向着落后了齐鸿涛半步的杨仲打了招呼,“素闻杨尚书不喜甜,看来最近口味是变了。”
齐鸿涛惊讶于周天熠回京速度之快,周天熠话音落定,他的神态就缓了过来,收了已经迈出的步子,恭恭敬敬行了礼,“齐鸿涛见过昭王殿下,见过安王殿下。”而他不高的声音,又震醒了身后同行的其他人,很快,周天熠又听到了错落不齐的几声问候。
“如何?依齐相之见,这望江楼的早茶能否比宫中御制?”周天熠轻松地与对面紧张的几人开着玩笑,半句话都没离开望江楼的“早茶”。
齐鸿涛的胸口小有起伏,一时间弄不清楚昭王的话里有没有其他意思,他揣摩再三,还是没想出什么来,又不能让周天熠一行人等太久,左右看了看,方才在厢间里滔滔说着的几人都跟哑巴似的往后退了退,齐鸿涛一恼,一帮没用的东西,关键时候还是只能靠自己。
“殿下。”他刚想模糊几句把这问题一带而过,却发现昭王所问,哪怕只是浮于表面也难以回答,御制点心是天子吃食,一定要是最上极品,自然得比望江楼的早茶茶点美味几分,可新帝登基后不喜吃食,宫中的点心师傅多有懈怠,味道早大不如前了,就他刚才吃的那几样,每个都比宫里的有味,昭王殿下和安王殿下都是泡着宫中御制长大的,他说的是否属,一会儿他们点了茶点一吃就知道。
假话与真话,一时间他竟难以取舍。
齐鸿涛抬眼看去,周天熠和周天慕都笑着在等他的下文,他们眼中皆是深不见底的黑沉,看不透。齐鸿涛的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殿下,微臣为官三十载,也只是尝过几口御制茶点,当时激动,囫囵吞咽,全然未尝出滋味来,而望江楼的茶点素来有‘飘香十里’之谈,是人间美味。”
“多谢齐相相告,如此,本王便也去尝尝这‘人间美味’。齐相与各位大人公务繁忙,本王就不多占用诸位的时间了。”周天熠前一刻完全没想过要在这里为难齐鸿涛和杨仲,可话说出口后,他才察觉到其中的“语言陷阱”,也就乐得看他们如何应对了。
待齐鸿涛一行出了望江楼,沈不闻才嘀咕了一句,“比比哪里的点心好吃而已,哪里要那么多文绉绉的话!”
“沈大夫此言差矣,殿下方才在齐相面前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