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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熠也是第一次受这样重的大礼,其实诸华解体后,繁复的礼节被简化,三叩九拜的各种礼节如今也只在祭祀中会被严格区分,至于这九拜中最隆重的稽首礼,现在几乎是看不到了。
恪守诸华时期的大礼,行得如此严谨又庄重,楚氏是十二世家无疑了。
周天熠形容不出他此刻的心情,喜悦吗?有的,这是诸华世家对自己的认可,何等殊荣。惶惑吗?也有的,他何德何能驱使轩辕氏的臣下。担忧吗?还是有的,他的风头太盛,回京之后,他的皇兄恐怕再无法容他,而他也不得不与之分庭。
周天熠打破君臣的一步距离,上前扶起地上的人,“楚湮,随我来吧。”他淡淡说道,语气近乎平静到毫无波澜,而后才轻松地笑起,面向所有人,“走吧,该出发了。”
豫岩卷番外、知天命()
是夜,周天熠独自一人在楚宅客房门前的小院里踱步,先前离开这里时,他没觉得短时间里还会再过来,甚至像现在这样过一夜。
得知远在京周深宫里的母妃被构陷的消息已经过去了两日,他的冲动已趋于冷静,恰好趁这夜深人静时,好好将手中已掌握的情报做一番整理,能顺出一条线,更好。
“殿下。”
一盏灯笼在夜色中由远及近向他而来,周天熠听出是楚湮的声音,未做防备,“楚二公子深夜来访,又为何事?”楚湮无事不登三宝殿,前一次他夜里来寻他,大方地给了他“奇门五行令”,也使他避免于楚沁玲的暗算,那么这次,他又是来为他做提醒和预警的吗?
“殿下可愿到观星台与我家祖父一叙?”
“现在?”周天熠有些意外,这时辰已算深夜,楚谭竟是要约他小叙,他定定看着楚湮,思考了片刻点了头,“好,烦请楚二公子带路。”
观星台建在接近山顶的一方平台上,是楚宅的制高点,周天熠所在的客房过去,大约要走上一刻。夏夜的山中是凉爽的,观星台的阁楼前点着四盏暗淡的引路灯,楚谭着广袖常服,凭栏观天,周天熠望着他的背影,下意识也抬起了头。
“天象变幻,人世常理,殿下看到了什么?”
周天熠的注意力被楚谭的声音拉了回来,几次见面都没说太多话的楚太爷,这回的第一句就问倒了他,半晌,他苦笑了一下,实话实说,“楚老先生,天熠是浅薄之人,只看到了繁星满天,月照山河。”
如此实诚的回答让楚谭为之一愣,他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把周天熠往阁楼里邀。今夜观星台的侍人都被他遣退回去休息了,连带着两人喝的茶,都是楚湮上的。
“殿下,诸华解体后,分分合合三百年,再未有人完成‘大一统’。而今五更有齐王掌权,齐王虽肆意妄为,却也只为利国强兵富民之事。九绕国君被其下三子架空,国内呈三王鼎立,秦王、岐王、晋王皆有雄才大略,若有朝一日三王完全齐心协力,其势难挡。”
楚谭全无迂回地说着如今邻国的状况,一边也观察着坐在他对面的周天熠的神态。
诸华形势复杂,五更自齐王摄政后,国内涌动不安的状态已有所缓解,可九绕三国的争争斗斗从未停止过,那三人不计前嫌齐力对外,可能吗?
不过比起这个,周天熠更想听一下面前的老人对本国的看法,“老先生所言极是,那四方呢?”才问出口,他忽然意识到了其中的唐突,在他这个亲王面前议论四方是非恐有不妥,周天熠的表情一缓,又说道:“楚老先生不必有所顾虑,今夜所谈只留在今夜。”
楚谭这才听懂周天熠话里的意思,摇摇头否定,“殿下误会了,老头子已经这把年纪了,不怕死。皇帝陛下或许是一代明君,可一山不容二虎。殿下,四方虽是三国中国力最盛的,但那是始于先帝止戈息战而休养生息的积累,连年征战对国库影响不小,战后重建更是一笔巨额花销,倘若皇帝陛下只把眼光放在近前,四方”他顿了顿,冷静地又说,“命不久矣。”
周天熠很清楚楚谭所说的“眼光近前”是指近前的谁人,那就是他啊。的确,二皇兄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于他,现在还都是些小事,以后闹大了,不仅四方国政会乱,邻国亦会趁虚而入,瓜分四方。“命不久矣”不是一句吓人的话。
说了太多,楚谭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瓷杯碰桌面的声音响起,他的脸上忽有笑意,并且带着些难以察觉的讽刺,“殿下既无心高位,却对政事不肯罢手,如此下去,殿下何以觉得自己能全身而退?”
“殿下如今境遇,顺流必亡,逆流则有一线生机,然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殿下别无选择。”
周天熠说不出话,楚谭说的对,他既无心高位,又想身边人不因自己而受牵连,最好的办法就是放手一切做个真正的富贵闲王。可他没有也办不到,在战场多年的他深刻地明白,手里没有力量的人会被任意宰割,没有是非对错,只有输赢成败,所以他班师回京后,仍在经营自己的势力
这说到底,也是他从未信任过这位皇帝二哥所致。
而现在再放手一切,莫说他做不到,也已经晚了,豫岩救治疫病和惩戒权贵的声名一出,他的二皇兄就会完全把他当敌人以待,他退无可退。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想尽量避免与周天磊起冲突,周天熠叹了口气,“天熠没有纵横天下的野心。”
“但殿下有爱人之心。”
“天熠一介武人,没有治世安邦的才能。”
“殿下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周天熠还想说什么,被楚谭摆手阻止了,他悠悠笑起,也让紧张而争锋相对的气氛缓和了,他的年纪是周天熠的四倍,耍耍嘴皮子自然是占上风的。
他无意再与他争执下去,有些事,点到即止,说多了只会适得其反。
楚谭把话题又扯回了诸华大势,“殿下,诸华诸国之所以相和,之所以久战皆是因为国力相差无几,而三十多年前四方吞并八坤,之后三国的国力其实已经起了变化。老夫不敢妄言诸华能够再度合为一体,但此世此辈不无可能。”
周天熠一惊,他原本以为楚谭只是在“怂恿”他争夺四方帝位,没想到他是要自己争天下?楚氏隐居山中的老者尚且能把如今形势分析得头头是道,那年轻的楚湮以后他从前只有八分认为楚氏就是十二世家楚氏,现在则上升到了九分。
诸华世家只忠于轩辕氏,即便楚氏真是世家之后,楚谭希望自己去争天下是否还有别的考量呢?
周天熠的想法被看穿,楚谭没有介意,楚氏的世家身份大白于天下只是早晚的事,他这番与昭王单独谈聊,除了想为孙子再探一探这位新主君的想法,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老夫今夜所言不过是为故人之子小作提点。你是玉华的儿子,你有自己的命数,莫要太强求。”
“楚老先生认得我母妃?”周天熠疑惑,楚谭知道母妃的闺名,关系一定匪浅,可楚氏偏居边境湘城,母妃三十年未出京周,怎么可能认识呢
楚谭只点头,却没有透露更多,他深深望着周天熠,语重而心长,“请殿下务必信任祁妃娘娘,无论如何,娘娘从未做过有愧于四方,有愧于先帝之事。”湘城的消息比前线四城灵通,他在几日前就知晓了京周传言,当年旧事,竟在二十多年后以这样意想不到的方式被翻了出来,因果论断,玉华命有此劫。
“楚老先生!”周天熠越听越不对劲,楚谭的话明显是指向最近的京周传言,他一定知道更多,可他还没问,就见面前的老者摇着头,无意多说,强求来的情报未必真实,他只能作罢,抬眼真挚言说,“我从来都是相信自己的母亲的。”
…
周天熠离开观星台后,楚谭则侧目看向了整个过程一言未发的楚湮,“湮儿,你可想好了?”
有了今夜这番论道,楚湮似乎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他微微欠身,话语里皆是明澈,“是的,爷爷,湮儿很喜欢昭王殿下。”祖父是明白人,看人比他看得更通透,他不必与他说周天熠有何优点,祖父所问更多的是撇开公理公道后他自己的倾向。
“好,爷爷送你一样东西。”楚谭的年纪虽大,身体很好也很精神,观星台阁楼的正厅有方形地砖八十一块,他在既定的几块地砖上踩了四十九步,心脏位置的地砖升腾而起,楚谭从中取出了一个金属小盒。
“爷爷,这里面是什么?”楚湮不解,但看见小盒以玲珑锁相扣,就知其中之物的重要性,玲珑锁被传为死锁,因为它没有钥匙,要解玲珑锁只能通过锁两边的六根长梢,靠调其位置和插入的长度开锁。
金属小盒里放置着一本黑锦封面的册子,其上的“轩辕氏”三字由金丝绣成,格外醒目。楚湮接过小册子,手一沉,沉淀千年的沧桑感扑面而来,明明是本很有年限的旧册子,内页不见黄,完全是新的,“爷爷?”他只翻开了第一折就朝楚谭看去。
“想看就看吧。”
这是诸华王室轩辕氏的族谱,当年诸华解体,轩辕庆帝把能构成一个国家的十二件物品分别交于十二世家保管,楚氏所执的,便是这本族谱,通过族谱,可以找到轩辕氏现存于世的血脉。楚湮好奇的就是那空白前的最后一页,翻到之后只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就变成惊恐、惊讶,最后是惊喜,“爷爷?”
楚谭一把抓住楚湮的手,手劲之大,疼得楚湮呲牙,他瞪着眼睛沉声严厉对孙儿叮嘱道:“这件事要在必要时才能公之于众,听懂了没有,必要的时候!”楚湮咬着唇点头向他保证后,他才松开手,舒了口气,缓声说道:“这东西今日就交给你了,之后去哪里要做什么,你自己决定。”
轩辕氏族谱是楚氏最为重要之物,爷爷把这都给了自己,这是在赶自己走?
楚湮蹙眉,正色说道:“爷爷,湮儿确实有意协助昭王,但并不是现在。大哥和沁玲失踪,楚宅人心不稳,湮儿要留一段时间在家里。”
“家里的事情不必你操心,你父亲不是经不住打击的人,你姑母也在回四方的路上了。”楚谭甩了甩手,相当没所谓地说道。
“爷爷?”楚湮疑惑,爷爷今晚就没对劲过,明明楚氏与昭王的时间还多,他却在傍晚的试探过后,又一次亲自再作试探,而现在正是他最应该在家里的时候,爷爷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他离开,他不蠢,爷爷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湮儿。”见瞒不住聪明的孙儿,楚谭叹息,“湮儿啊,我们一族确实可以窥伺到天命的一星半点,但一旦看到了自己的命,那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吧?”
楚湮当即愣在原地,脑中五雷轰顶,看他人命相的人却看到了自己的命,爷爷时日无多了
“湮儿,早些到殿下身边去吧。泽儿必是跟着冯氏走了,日后昭王与冯氏也必会再遇,你若不在殿下身边,谁人能破解泽儿的五行之术啊?”楚湮、楚泽都是自己带出来的孙子,脾气秉性能耐,他都清楚。
楚湮的天赋无人能及,但楚泽并非庸才,只是楚湮的光芒太甚,他只能沦为陪衬,不想竟是走了错路,他追悔不及,心更是沉痛得厉害,“我执掌楚氏六十余年,竟就在我这一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