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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她最久的贴身丫鬟,不求嫁个富贵高门,至少进了门得过得舒坦吧?
只是广寒毕竟是周天熠的近侍,她贸然查他的底,是对周天熠的轻视,她不会那么做。
听秦颂这么说,周天熠也察觉到了不同,他轻咳一声,凑近秦颂说道:“广寒家里比较复杂,晚些时候你我都得空了,我再给你说说他的事吧。”
秦颂原以为广寒只是普通人家出身的侍卫,机缘巧合下得了周天熠的信任才成了近侍,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她不由地为月笙担心,犹豫着点了点头。
“上朝的时间快到了,我得走了。”周天熠瞥了眼东边的天空,浅白上已有隐隐的红,太阳快出来了,他是临走前听了广寒的话不放心,才到秦颂院里来转一圈的,耽搁了半刻,进宫的时间就有些吃紧了。
周天熠抬脚匆匆走了几步,身形一顿又想起了什么,回身对秦颂说道:“之前在锦庄同意给你的青花锦,你让荣夫人带你去库房找找,我记得确实有几匹,不过放得时间久了,也不知颜色还是不是原来那样的了。”
“我?”秦颂指了指自己,周天熠的话杀了她个措手不及,青花锦的事儿连她都快忘记了,他竟然还记得?
“对啊,还有库房的其他料子,你看得上的也都拿去吧,七月八月可能有点热闹,多做几套衣裳穿漂亮点!”周天熠边往外走边说道,直至到了院门口,又侧身对着呆立在门口的秦颂笑了笑。
五个丫鬟同样呆呆地站着,她们都没有跟随小姐去豫岩,因而对于小姐与昭王殿下这样随意的相处方式,有些接受不了,相比几个月前,小姐在昭王殿下面前变得更加肆意了,民间那些听听就过去的传言,未必就不是真的。
既然周天熠还记得青花锦,秦颂自然不会去同他假客气,只是方才他的话里透露了另一个信息,也让秦颂十分在意。七月八月有点热闹,是指什么热闹?周天熠说得那么轻松,应该不是坏事,可她心里又觉得不安生
…
能在朝堂说上话的,哪怕是排在上朝队伍最末尾的,也是京官。京周的环境促使着一代代国之栋梁成了人中精良,第一时间得到昭王和安王回来的消息后,他们就各自做起了应对。
今日周天熠和周天慕同时出现在朝堂之上,一时间整个大殿热闹非凡。
昭王殿下和安王殿下不仅人回来了,还把民间的称赞也带回来了,战事才平,四方最需要的便是稳定民心。无论是否出自真心,众官吏对两人的一番赞叹总是免不了的。
当然,也不能完全就抬着昭王殿下和安王殿下,这回大殿下和二殿下也在豫岩出了不少力,增长了见识不说,两位皇子的言行同样是万民表率,值得称赞和嘉奖。
玉座上的周天磊对于百官所言只能点头,传言已至此,周天熠和周天慕在豫岩所为也瞒不住谁了,好在他养的这群官吏还算识趣,学礼和学易该有的名声也没落下,这么想着,周天磊稍稍放宽了心。
“陛下,昭王殿下与安王殿下既已回京,臣以为应尽快给两位殿下安排职务。昭王殿下与安王殿下文武双全,德才兼备,能尽早投身国政必是社稷之福。”
此言一出,大殿鸦雀无声。
周天磊的目光一斜,冷冷打在出列躬身行礼的人身上,浅灰色的朝服,是御史台的。他是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给周天熠和周天慕职务的,更何况这话里的意思,还是要给昭王和安王要职,御史台的向来耿直,说出来也好,说出来才能堵住其他也有这种心思人的嘴。
想顺之后,周天磊的目光又有了点温度,他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分外关切地问道:“那依范卿所见,朕应该给两位皇弟安排何种职务?”
玉阶下,御史范兴学的手抖了抖,尽管站得不卑不亢,面色却是一片冷峻。比起皇帝,他更欣赏昭王,本以为今天是个好机会,能够逼迫陛下给闲置着的两位殿下几点职务,现在看来,是他太天真了。烫手的山芋又被丢回了他手边,这也是在宣告他的进言失败了。
“陛下圣明,定然心中已有安排,臣不敢妄自揣测。”
周天磊满意一笑,口气中略有为难,“朕不想埋没了两位皇弟的才学,对任职一事已考虑良久,至今也仍未想到一个合适的去处。”话未说尽,余下的也不用多说,大殿上的人心里都有了底。
章一百零六、旧事飞驰()
无论周天磊对周天熠和周天慕的敌意是否全天下心知肚明,但在人前对弟弟们亲厚却是必须的,与兄弟和睦融洽相处,皇帝才不会被诟病。
临下朝时,周天磊还特意把周天和生病的情况透露给了两人,并相当亲近地嘱咐两位弟弟,“得空了就去平王府看看天和,三弟常常念着你们呢。”
周天熠和周天慕自是点头称是。
出了大殿,两人直接就往寒遥殿去。儿子久未回京,现在回来了去看看母亲,人之常情,因此周天熠和周天慕没有避任何人的耳目,光明正大地就往这皇宫的“极寒之地”走。
“哎呀,这民间的话本真是越来越有趣了!”祁妃在长廊下置了个躺椅,悠悠坐在通风处乘凉,她举着话本一折一折地翻看,两边随侍的宫人慢慢摇着扇子,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铃兰,你说——民间这小宅子的后院尚且能折腾得一家人鸡飞狗跳,何况宫里呢?承绍明明早就不在了呀”
“娘娘,慎言。”铃兰被祁妃的大胆之言吓了一跳,连忙躬身凑到祁妃耳边提醒,心中感叹一片,其实娘娘恐怕没有面上表现得那么镇定无谓,“承绍”是先帝的名讳,先太后薨逝后,也只剩下娘娘能喊这名儿了。
娘娘这是想念先帝了吧
“慎又如何,不慎又如何?铃兰,今时今日,这于本宫已经没有差别了。”祁妃笑笑,放下手里的折子话本,目光移向了长廊的尽头,自己的二儿子和小儿子正快步向她走来,满脸都是担心。
无论慎还是不慎,如今已成了太后的孟氏都视她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只可惜,她是有三个出众的儿子“傍身”的祁太妃,纵使孟氏贵为太后,她也根本没办法拿她如何。
“母妃!”
周天熠和周天慕已经到了祁妃近前,两人想说的话都写在了脸上,却被祁妃一句话堵了回去,“急什么,自乱阵脚。”祁妃依旧安生地斜在躺椅上,只是抬了抬手,遣退了身后摇扇子扇风的宫人。
宫人一走,周天熠和周天慕就想切入正题说说季仲渊为庄王翻案一事,可母妃的面色一横,显然不想先说这件事,他俩只能一左一右老实地立着,母妃任性耍泼起来,连父皇就得绕着走,就别说战斗力不及父皇一半的他们了,还是安安分分地听着比较好。
“就你们来了?熠儿,秦颂那丫头呢?”她首先看向了略弯着腰侍立在自己左边的周天熠,秦颂可是她心心念念的准儿媳,禁足在寒遥殿闷得慌,她还等着她来与她说说豫岩一路的趣事轶事呢,结果自己这不知趣的小儿子竟没把她带着?
见母亲没有向自己发难,而是对准了弟弟,周天慕虽憋的辛苦,但脸上仍是染上了一层笑意,而这笑,在祁妃喊到他小名的时候,又僵住了。
“慕儿,你可终于知道要回来看看了,你还记得京周皇宫里有母妃这亲娘吗?”祁妃向在右侍立的周天慕瞥了瞥,又说道:“跟小美人在一起,就忘了娘了?”
自个儿生出来的儿子,她了解得很,周天慕在民间走动,却极少与人有牵扯,即便和人结伴,也是短途顺路,可从未有过与谁固定搭档在了一起,这位沈姓的药师姑娘跟在天慕身边至少有一年了吧?一年,足够说明这女子于慕儿的特殊性。
祁妃观察着儿子的神态,又猜到了一二,估摸着这沈姑娘还不知道慕儿的心意吧?
她稍有嫌弃地盯着周天慕,毫不留情地哼声笑道:“看来还是个胆小鬼!慕儿,母妃从前可不是这么教你的,自己喜欢的,就要牢牢抓在手里。”
比起朝堂政事,祁妃作为母亲,更关心的还是儿子们的私事。
她培养出来的孩子,在政事的决断上,她对他们有十分的信心,可一旦牵扯到个人感情的私事,那一切运筹帷幄、未雨绸缪都有可能派不上用场,她是担心孩子们因追悔莫及而受伤啊
“母妃”两人被祁妃噎得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拖着调地向母亲讨饶了。
“行了行了,都多大的人了,还学着女娃娃撒起娇来了,真不知道这油嘴滑舌的样儿学的谁。”祁妃摇摇头,语气也缓和了,儿子的到来令她陷入回忆的心又跳回了现实,她不再停留在原话题上,起身先向退到她身后的铃兰吩咐道:“铃兰,去沏壶茶端到偏殿来。”
“走吧,穿廊来的风吹久了,本宫都觉得有些凉了。”说这话时,祁妃冷冷地扫过长廊边的高墙,笑得满是嘲讽,儿子们坦坦荡荡而来,这墙外头来来往往的宫人都在仔细听着寒遥殿的情况,虽然她想说的话被听去了也无妨,不过也不能太逞了给她添麻烦的人的心了。
周天熠和周天慕相视了然,上前一步分左右小心翼翼扶着祁妃往偏殿走。
“熠儿,孟氏此举是冲着你来的,母妃这儿不过是个引你回京的幌子。”到了偏殿,祁妃扶着卧榻上的小案几坐下,啜了口铃兰端上来的茶,说道。
前线四城以北屯着五十万西北军,而令西北军臣服的周天熠又恰恰就在四城里,近得只隔了几日的路程,这与纵虎归山无异。周天磊没有有效的理由要求周天熠回京,所以太后才翻出了庄王旧案而针对祁妃。
“你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孟氏知道你一定会放下豫岩的一切即刻往京周赶,是母妃拖累你了。”祁妃垂眸轻叹,接着又看向了周天慕,“慕儿也回京,恐是孟氏算计中的一个意外吧,但这回,他们母子又该担心近前了。”
周天磊深信周天和,但孟太后却对祁妃所出的周天和保留了疑虑,如今对周天磊皇位有威胁的三人皆在京周,太后怕是做梦都想直接杀了他们,以绝后患。
听母亲所言,周天熠心中失望的情绪更甚,“我明明”他想说,在知道母妃出事之前,身在豫岩的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动那五十万西北军,战事才平,西北军不能马上减制,也还有在边境驻守的必要,为了一己私欲而令大军拔营回京逼宫,他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可话到了口边,周天熠又无法说得理直气壮。与楚谭的一番夜谈让他意识到,自己总说问心无愧,可兵权、军心、民心甚至臣心、财富都一点不落地握在手里,也不过是瓜田李下,他从未信过周天磊,也不怪乎周天磊和太后要怀疑他。
“熠儿,事已至此,你还是早为今后做打算吧!”祁妃虽不是明说,可摆在周天熠面前的路只剩下两条了。
若不争不斗,便交出手里所有的权力和人脉,请一道旨意求一场赐婚,与秦颂成婚后,便回封地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再问天下事。只是这样以后,周天磊如果还不放心,到了那时,刀再架到周天熠脖子上,他就再没有反抗的力气,只能听任宰割。
至于第二条路嘛
周天熠盯着手边的茶碗,久久地没有说话。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