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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瑞上市失败了。
这个消息已经被媒体传疯了,以至于我根本不用通过谁的转述就能够知道。这一刻我脑子里想的不是派瑞以后会怎么办,也不是买下龙城钢铁股份的那么多钱是不是在一夜之间失去了价值,我唯一想到的就是,周霖山此时心里是什么感受?
我打给他,手机关机。
再打给康秘书,他接起来的时候同样很是焦急:“汤小姐你好,你找周总吗?我也在找他,现在几位副总正在会议室里争吵不停,甚至田总扬言要辞职,而且好像要带走公司的好几个项目经理。现在就等着周总回来主持大局呢。”
在这个关头,田昊天竟然要辞职?他是项目总监,眼下正是其他几个项目度过难过的关键时期,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把团队经营给带走吗?这不是等于给派瑞雪上加霜吗?
果然这世上从来不缺少只看重利益,而不顾往日情分的人。
周霖山的电话我反复地拨过去,永远都是那个冷冰冰的女声在重复:“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你稍后再拨。”
他到底在哪里?我看着窗外从树缝里渗透出来的大片阳光,明明照在人身上灼热高温,却还是让我心里泛起一丝凉意。
我去他的公寓里找了一圈没有人,我家里就更没有了。打给他妈,他妈也说不在大宅里,这时候跟我一样最忧心忡忡的人就是她了。
“汤寒,霖山这孩子太好强了,他自从接受派瑞以来,一直都能够很好地把握局势,才会有派瑞后来的那些成就。这一次恐怕是他第一次遭遇这么大的失败,我真的很担心他心里过不去这个坎,你要是找到他了,一定要多多开导他。”
“我知道的伯母,我一定会好好安慰他的。”
“对了,有件事情你找到他之后切记跟他说一声,就是他爸从前的一个老棋友从澳洲回老家了。之前老严的女儿在澳洲怀孕,他们夫妻两就过去照顾了一年多,不过还是觉得国内比国外好,所以那边的事情一忙完就回国了。他今天早上打给我,也是刚听说了霖山他爸的事情,痛心疾首,说他知道他爸绝对不是杀人犯,那些恶意的猜测简直就是污蔑。我看他的意思,好像他知道些什么,你让霖山有时间就去找他一下,把事情问清楚了,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找到证明他爸清白的东西。”
“伯母,您把这位老严的联系方式给我好吗?我去找他了解一下情况,现在派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怕三哥心态不能及时调整过来。再触及到过去的伤心事,我恐怕……”
“哎,还是你想的周到,瞧我这个当妈的都老糊涂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还拿这些烦他呢。我把老严电话给你,小寒,那就麻烦你去找老严一趟了。我最近身体也不太好,感冒一个多星期了也不见好,体力实在有限。”
“您千万要保重啊。”
我按照她给的号码联系了老严,是他夫人接的电话,听说我是周霖山的女朋友,又大概是周霖山他妈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对方很客气:“小寒是吧,我们这两天都在家里的,你要是时间充裕就过来一趟,老严有很多东西要交给霖山他们母子的。”
“好的,我下午就去拜访你们。”
又拨了一遍周霖山的电话,已经两天了,他的手机都没有开机。我把手机里我们的合影拿出来看了好几遍,眼睛湿漉漉地看着看着屏幕轻声问道:“周霖山,你跑到哪里去了?”
按照约好的时间,我下午就去了老严的家里,他们夫妻看上去都很和善,从周霖山他妈那里我知道,他们之前都是大学的老教授,现在退休了赋闲在家。
因为提前知晓我要来,还特意准备了新鲜的水果招待我。我忙道谢,一番寒暄之后进入正题,老严的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我跟周家尧认识几十年了,他这个人确实是爱财,派瑞刚成立的时候,他做过得违规的事情也不少,不过也都只是为了自身的利益,从不触及什么道德底线。这次我回国打他电话一直打不通,跟几个其他老朋友吃饭的时候问起来,才晓得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想不明白啊,怎么会有人觉得娇娇的爸妈是他害死的呢?他对那个孩子,真的是当成亲闺女一样地好啊。”
“周伯父生前是不是跟你提过这些事情?他跟家人里很少说这些的,所以周伯母和周霖山都知道的不很多。”
“他是死要面子,觉得这些事不风光,不肯跟老婆孩子说。但是跟我是什么都说的,每次他心情不好就来找我下棋,总是输给我,输了之后就跟我倒苦水,我知道他这么多年过得很不容易。娇娇嫁人之后,他一度很抑郁,我研究过几年心理学,也知道他有过心脏病,觉得这样下去对他心脏的负担太重了,就给他想了个办法,让他把想对娇娇说的话都写下来,我也不看内容,就负责替他保管,他就当做那些话娇娇能看到,或许心里能舒坦些。”
“写下来?这么说您替他保存了下来是吗?那么能不能给我看看呢?”
“他怕我看那些东西,都锁在我书房抽屉的一个柜子里。钥匙是他自己留着的,现在人都不在了,一时打不开啊。”
“虽然知道不礼貌,但是我觉得这些东西或许能够帮周伯父证明清白,如果您觉得合适的话,我想找开锁匠来把抽屉给打开。”
老严想了想,点头说:“就按照你说的来办,人死都死了,隐私什么的不重要了,最要紧的是能帮他洗脱冤屈,别死后还带着罪名入土啊。”
146。老公,我想你了()
我让人沈延帮着找了一个开锁匠来,这人轻松地就把这把抽屉的锁给打开了,里面有一本订在一起的课件,是从前老严给学生上课的时候用过的,课件背后的空白页,反而成了周霖山他爸的信纸。
这确实是他爸的字迹,听他妈说,他常年会带一只钢笔在身上,从前是因为在公司里随时有文件要签,后来就是习惯了,临时要写什么东西,也方便不用去找。
老严说,他每次想写什么的时候,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弯着腰在茶几上写,戴个眼镜,不知道的人看他那样子,绝对不会猜到这人是个生意精,肯定以为是一位老知识分子。
我仔细地看那些话,越往下看,越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老头儿。
“公司局势不可挽留,许毅华却在这个关头找到我,说愿意帮助派瑞度过难过,不想他的条件竟然是娶娇娇。我说让我想一想,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抽了一包烟。我这些天常常想,自己身价败落不足惜,本来就是我一意孤行才酿成大错,断送了公司前程,可惜的是几百名员工受到连累,还可惜这众人一起打拼的事业,如今也一并毁在了我手里。老刘来找我,劝我不要再犹豫,闺女不是自己的,嫁给谁不是嫁,答应了许毅华,派瑞就保住了。我听了他这话,心里一阵凄凉。”
“昨晚回到家,身心疲惫。娇娇吃饭的时候跟霖山打闹,把一只碗打碎了,我狠狠训了她,把孩子弄哭了。晚上在书房里,我为许毅华提出的条件心烦,娇娇端了一碟子小西红柿进来摆在我手边,特意把它们摆成了happy的形状,我忍不住笑起来。娇娇这孩子,是我生命里的一朵解语花。”
“今天跟娇说了许毅华的条件,她猛地在我脚边跪下,哭着求我说爸爸,别让我嫁给他,求你别让我嫁给他……她一哭,我眼角也湿了,但是一想到派瑞的未来,我狠下来对她说,这件事情已经定下来了,让她做好准备。我回到办公室里,趴在桌上也哭了,是我没用,把生意做到这个地步,还要靠利用孩子的幸福来做交易。当初谢毅夫妻两不幸遭遇车祸后,我还在他们坟前发过誓,一定照顾好这个孩子,却终究没有做到。”
“娇对我说,她怀孕了,有了霖山的孩子,我大惊,虽然看出他们之间有些不寻常,却怎么都没想到已经到这个地步。我带娇娇去检查,医生说孩子没有胎心,要让她药流,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娇,她哭着骂我不是人,根本就是在骗她,为了公司连自己的孙子也不要。我冷着脸打了她一巴掌,逼着她吃了药。娇大出血,半夜进了手术室,她做手术的时候,我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害怕哭出声音让外人说闲话,就咬着自己的手努力不发出声音,差点咬下来手背上的一块肉。霖山在香港参赛,我没有跟他说这件事,但愿他永远都不要知道,因为实在太让人心痛了。”
“娇开始不吃不喝,也不愿去学校,整体精神恍惚,我和她妈担心的很,怎么劝都没有用。她妈问我,公司就那么重要吗?比不得你女儿的命值钱?我说公司比不上女儿,但是我不想对不起员工。她妈就哭着骂我,自家的孩子都要把命丢了,你还顾着外人的死活干吗?我一夜未睡,天一亮去找许毅华,跟他说娇娇不嫁了,钱派瑞也不要了。他问我不后悔吗?我说不后悔。”
“许说他要回新加坡了,请我和娇娇赴宴。自从我答应不让她嫁人之后,她就又开朗了起来。这一晚喝了很多酒,我醉的不省人事,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酒店里,身边不见娇娇。我打给许问我闺女在哪里,他跟我说,昨天他们喝多了,发生了关系。我气的要跟许毅华拼命,他说会对娇娇负责,也会帮助派瑞解决财务危机。我找到娇娇,她一言不发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我这辈子都没法忘记。”
“娇说自己愿意嫁给许,霖山从香港赶回来,把家里的东西砸的乱七八糟也没有改变她的心意。娇办手续,跟许毅华去了新加坡,几乎没带走任何东西,霖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几天不出来。派瑞的账上多出一大笔钱,因此还清了民间贷款。孩子他妈问我,值得吗?我麻木地说值得,公司保住了,这笔交易很划算,她打了我一巴掌。她不知道,我已对人生失去了希望。”
“昨晚又梦到娇娇,竟然从吓得从梦中醒来,一睁眼发现枕边湿透了,不知道孩子一个人在国外生活地可好,我们一直没有联系,我不敢打给她。”
“霖山性情大变,坚决辍学要进派瑞跟着我做生意。我终究同意了,不想他很有天赋,懂得很快,渐渐能独当一面了。”
“我失去了女儿,又跟儿子关系冷漠,想到自己百年以后,心里一阵惶恐,到时候会不会没有子女愿意送自己最后一程?一帮老友聚会吃饭,席上人人羡慕我富贵一生,实在是风光。我因此喝了特别多的酒,不幸胃出血进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
我一页页地往后翻看这些零散的随笔,才知道原来这些年周霖山他爸过得这么沉重悲伤。老严跟我一起看,最后忍不住把眼镜从鼻梁上拿下来,用手帕擦眼泪,那么大岁数的一个人,此时哭得像个孩子。他说:“当时许毅华跟他提条件之后,他几乎每天都来我这里,一个人在纸上写东西,写到后面总是莫名其妙地哭起来,我问他写了什么,他就锁起来不让我看,原来竟然是这些话。”
我也哭了,把这本课件纸紧紧地拿在手里,如同拿着一个人沉甸甸的后半生。
从老严家里出来,我打车去了警察局,把这本随笔交给了警察,同时还有老严作证这绝对是出自周家尧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