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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情延续了数月,周霖山瘦了一大圈,我那天开车陪他去外面吃饭,他大概是困了,就在我车上睡着了。我到了地方停下来想叫他起来,凑近的时候看到他露出来的锁骨,比从前明显和突兀多了。
我当时忍不住抱住了他,可是这么大的动作都没有把他给弄醒,最后还是用力地推了他好几次,他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问我:“嗯?到了吗,这么快就到地方了?”
其实一点都不快,在路上遇见晚高峰,堵了大半个小时,可是他睡得太沉了,什么都不知道,当时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
他每天都在奔波走动,因为媒体的原因事情变得非常透明化,已经不是钱能够解决的问题。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看到他憔悴的样子,心疼极了,可是我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他现在是更加地烟不离手了,一包接着一包地抽,我看着都觉得害怕。我知道他的压力非常地大,因为不仅仅是他爸这里出了问题,派瑞的工程进度也出了很大问题。
不久之前,省会的一个楼盘的房价涨幅高达30%,房地产价格已经远远超过其本来的价值,地产企业的过度炒作使得房价上涨的幅度特别快,长期下去肯定不利于民生安良,市场势必产生一定的泡沫,一旦泡沫破灭,对于国民经济将会引起极度动荡。所以国家下达指令,要求银行收紧对房企的放贷,甚至停止房地产贷款,这样的举动是为了有效遏制炒楼行为,来达到抑制房地产价格上涨的,保持国民经济平稳发展。
这对于普通市民来说自然是一个很好的消息,可是对于房地产企业来说,无疑是一种很严重的打击。本来派瑞为了商业地产转型拿下的那块地,成本一下子翻了好几倍,财务已经很紧张。银行之前房贷的态度都是很积极主动的,所以周霖山并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现在信贷政策变得紧缩了起来,让派瑞的资金链随时有中断的危险。
我因此也变得心事重重,周霖山跟我一起吃饭的时候看到我的样子,反而反过来安慰我,伸手抚平我眉间的褶皱说:“没事的,融资渠道并不是只有银行这一条的,现在国内的信托和基金都发展的势头很猛,派瑞跟几个规模相当的信托公司已经在谈合作的事情,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你不用担心,这些都是我该操心的事情,这段时间让你陪着我一起担心受怕,真是抱歉。”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些干嘛啊。”
他轻轻地笑了笑,握住了我的手:”真好,最不开心的时候,还有你在我身边,每天看到你,我的心情都会好了很多。“
我只犹豫了一小会儿,也随即反握住他的手。我确定自己还是爱这个男人的,所以我看到他遇到麻烦,很舍不得。现在已经不是再去计较过去那些感情的是非纠缠的时候了,最重要的是,他现在需要一个人在身边陪着,哪怕我不能做什么对派瑞也好,对他爸也好有利的事情来,至少他不开心了,还能跟我说。
经历了那么久的调查和立案分析,法院终于要开庭判决。时间就定在下周一,周霖山已经尽全力地通过各种人脉来降低把事态压到最小化,我安慰他说:”即使你爸真的被判刑了,也不是说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不到最后我们都不要放弃。“
没想到的是,在开庭前两天,周霖山他爸会出事。
他的心脏一直不太好,但是很多年都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可是现在突然心脏病发作,可能是这段时间积压的郁结太重,一下子爆发了。他当时人就不行了,送进医院抢救,到底还是没有抢救过来,凌晨三点十四分,宣布死亡。
142。我爸真的死了吗?()
时光只解催人老,不信多情,长恨离亭,泪滴春衫酒易醒。梧桐昨夜西风急,淡月胧明,好梦频惊,何处高楼雁一声?……《采桑子时光只解催人老》
他爸去世的前一天我们晚上还在他妈那里吃饭。保姆做了一桌子的菜,看着很丰盛,但是只有三个人坐着吃,几乎盘子里的食物都没有怎么动。
他妈也憔悴了许多,人生最不容易的就是老来伴,她大概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丈夫会在退休之后,在这个岁数经历人生的这个变数。
周霖山放下筷子,故意用一种轻快的语气说:“好了,都不要垂头丧气的了。过两天就要开庭一审了,到时候事情才算是有个定论,也许老爷子运气不错,很快就能回家了。我们要往好的方面看,所以现在好好吃饭。尤其是妈,你看你最近气色都差了很多,我爸回来再不认识你了,到时候他出去找个年轻漂亮的,你就只能哭了。”
“瞎说八道,这么大人了还没个正经了,你爸一大把年纪了,上哪儿找年轻漂亮的。”她虽然嘴里骂他,不过看出来情绪稍微放松了一些,我夹了一块排骨给她:“伯母,多吃点营养的,伯父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吃完饭了周霖山开车送我回去,我嘱咐他路上小心,当时的我们仍然对这件事情抱有尚存的希望,决定怀着积极的心态去应对它。
谁知道我在半夜的时候突然接到了周霖山的电话,我的手机一般到了晚上都会调成了震动,只有嗡嗡的声音在枕头边上反复地响着。幸好我睡觉比较浅,还是被耳边的这个声音给弄醒了,我迷迷糊糊地揉眼睛一看到来电显示是周霖山,就觉得他是不是睡不着觉心里难受想找我说说话,所以我打起精神用一种故作轻松的声音问他:“喂,怎么啦?这么晚打给我难道是忽然想我想的睡不着了?”
那边沉默许久,甚至给我一种他在睡梦中不小心按错了通话键的错觉,我正狐疑着,又听到他那边突然有些许嘈杂,听着一点都不像是在家里。所以我诧异地问他:“你在哪里呢?怎么还不睡觉?”
“汤寒,你能不能到二院来一趟。”
“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爸正在抢救,他在里面心脏病突然发作了,当时人就不行了,现在被送到医院,不知道这条命还能不能捡回来。”
“什么?怎么会这样呢,你等着我啊,我这就过来。”
我挂了电话赶紧穿了衣服匆忙洗了脸就出门了,此时夜深人静,马路上鲜少见到人,车上的窗户并没有开,但是仍然觉得车里很冷,这种冷仿佛是沉淀在夜色里,无声无息地渗透到我的骨子里,让我心慌,不安。
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去,小跑着进去找了周霖山,看到了往里的地方还有好几个民警也在,显然这事儿暂时消息还是封锁的,所以没有惊动到记者,暂时在医院的人并不多。
转了个弯才看到站在走廊拐角处的周霖山,他是靠着墙壁倚着的,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发着呆,眼神有些空洞地看着地面,手里拿着手机,就这么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仿佛把自己圈进了无人之境。
我喊了他一声。他没答应,我心里的不安更是加重了,走过去轻轻地推了他一下:“怎么了?你还好吗?”
他这时候才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我的那一瞬,我一下子就看到了他眼里闪动的泪光,这泪光让我也差点哭了出来,当时我强力镇定了下来,又问了一遍:“你爸他到底怎么了?医生说情况还好吗?……”
“汤寒,你说我爸会不会就这么死了呢?”
“不会的,当然不会了。”我抬高了声音反驳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有底气:“他一辈子什么风浪没有见过,难道还会怕犯了心脏病吗?”
“我刚才接到他们的电话,右眼皮就一直在跳,怎么都停不下来。”
“你好歹也是个高材生,虽然没毕业,但是咱也接受过高等教育不是?怎么就这么迷信这个,那个不灵的,恐怕是你休息的不好,眼睛疲劳造成的。”
我话音刚落,走廊那头忽然热闹了起来,我们闻声快步走了过去,医生出来之后说了一句电视里经常听到,但是我们在现实生活里真的不愿意听到的残忍的话,他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他的心脏病发作的太突然了,而且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情况很糟糕,到底还是没有创造奇迹。”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具体已经不记得,场面一下子混乱了起来,我下意识地去握住周霖山的手,他的手掌非常的凉,一点都不像寻常时候那么温暖。
但是他是最先镇定下来的人,我坐在塑料椅子上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他,看他神情冷峻地跟医生交涉,然后又跟民警讲话。
在外人面前,他又变成了我从前熟悉的样子,那个永远都不会乱了分寸的男人,把所有的事情都能安排地妥当合理。可我见过他的脆弱,也体会过他的无奈,才更加明白此时此刻他心里是有多难过,却又偏要把这些情绪都死死地压着不放。
也正是因为我明白,我才更加心疼他。
我们去看他爸,遗体被白布盖着,因为太突然了,真的让人措手不及准备后事,所以现在死的也并不体面。一想到他生前那么风光的一个人,死后去落魄至此,真让人心酸。
周霖山把那层布掀开一个角,我还没来得及看到人脸,他就很快又放下来了。
后来又陆续来了不少人,大概是机关人员,一直在记录和跟医生谈话,周霖山抽身走到我身边说:“汤寒,麻烦你一件事,你现在去我家里把我妈接过来。尸体目前会暂转存在太平间,我天亮会联系殡仪馆那边,到时候直接叫车把我爸给送过去,现在得跟我妈商量一下具体的事宜。”
“要现在就把这个噩耗告诉你妈吗?可是现在这个时间是凌晨啊,她肯定也睡觉了,不然等到天亮了我们再告诉她?”
“不,就现在,不及时通知她,她明天会怨我的。你不要怕,她是个坚强的老太太,一定可以撑过去的。”我拿了车钥匙就要走,他又把我叫住:“算了,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我担心她短时间接受不了。”
路上是我开的车,他摸出一根烟点上,车窗打开了一条缝透气,烟草的味道在一瞬间让人镇定了下来,我腾出一只手从他手上把那根烟给拿了过来,也忍不住抽了起来。我抽烟其实已经有瘾了,没戒掉,不过慢慢地量减少了,而且知道他不高兴我抽烟,所以很少在他面前碰。
不过现在我心里不舒服,需要东西让自己镇定一下,他这一次没有拦着我,而是重新点了一根,窗外的路灯稀疏暗淡,天上却有一轮明黄的圆盘,原来又到了每月的月中了。
先前我们没有人说话,快要到他家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说:“汤寒,你跟我说会儿话吧。我心跳得快,怪难受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我父母也去世了,但是那个时候我年纪还很小,很多细节都已经忘记了。”
“你会想他们吗?”
“很少,我小姨都说我没良心。可是很奇怪,每次我心情特别特别不好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他们,想起他们我就想哭,哭完了心情就好多了。”
“我很多年没叫过他一声爸了。”他突然开口:“每次都是在外人面前提起来的时候说我爸怎么样,我爸怎么样。可是当着他的面我从来不叫,甚至还总是骂他神经病。我是不是很不孝顺?”
“他会体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