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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靖易的独靖陌二人没有注意,就进去了。
耿笠风还站着门口,掏出钱袋,轻轻地放在面前这个女人手里,“有劳妈妈照顾姑娘了。”
那女人掂了掂钱袋,只觉得重的压手,冷笑一声说,“受人钱财,与人消灾!我啊,这一辈子除了钱什么都不喜欢!”
“此事办完之后,耿某必当重谢。烦劳妈妈了。”耿笠风说着竟向这女人作揖。
“算了算了!这些年我也没少占定国公府的光,你对我们韵瑛楼的照顾我也都清楚,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公子您也是性情中人,重情重义,这我都知道。我啊,只图能安稳地过完我的下半辈子了!”
她将钱袋收入袖中,笑盈盈地答应着,又拉着耿笠风的手伏在他耳边说,“朱瑛是个好姑娘,对你情深义重这我都知道,虽然出身不好,但是这以后也是自由身,你对她的情义我也看在眼里,依我之见呢,不如”
耿笠风向后一撤,推开她,“妈妈不要乱讲!我和朱瑛姑娘只是朋友!”
“朋友?哼!那你就心安理得地让她背上黑锅?你知不知道这对一个女孩子的影响有多大?她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名声去帮你?你以为这是朋友该做的事吗?”
“我”
耿笠风一时说不上话来,眼神开始迷离,心开始慌了,想想当时她如此爽快地答应了,自己也确实没有想到这些,为了独靖羽,为了独家,他牺牲掉了另外一个女人,那个为他酿制落花红的女人,那个和他谈天论地的女人,那个“三弦为你抚,琴声独你知”的女人。
她,难道真的是爱我吗?
可是她和独靖羽在一起时宛如姐妹一般,她说她喜欢大公主,她说和她在一起他一定会很幸福。
“我我知道我对不起她以后慢慢补偿吧。”
“算啦!不和你费口舌了。我得好好收拾东西去了!”
她说着便走了,只留下他一个人。
耿笠风疲倦地坐下,想起很多事情。
那个寒冷的日子,他迎着寒风,送走了青梅竹马的女人。
那个清冷的夜晚,他爬进韵瑛楼,喝干了一罐落花红。
那个夜晚,他看着眼前美的如同仙女一般的女子绯红的脸,看着她如同一江春水的眼睛,“帮帮我,这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求求你帮帮我。”
就算酒意正浓,他依旧清清楚楚地感受到眼角的珠泪慢慢滴落。
没有犹豫,没有思索。
“好,我帮你。”
那时,他不知道结果会是怎样,他不知道韵瑛楼会因为他走到末路,它曾经是多么繁华,多么喧闹,如今,门可罗雀。就像被遗弃的孩子,孤独地缩在繁华帝都的角落里,等待着被驱赶。
他对不起她。可是,是她愿意的。
他从没问过为什么,他也从来没想过为什么。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红颜知己,若不是爱你,她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帮你,若不是爱你,她怎么可能为了你就算死都不会犹豫?
耿笠风思绪很乱,他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在他心里,耿笠风的妻子只能是独靖羽,没人可以取代。
正在他思绪万千的时候,突然听见楼上独靖易大喊:“笠风!你快上来!”
心中一片慌乱,立马就跑上楼,推开朱瑛的房门。
“不得了啦!朱瑛姑娘要走,韵瑛楼要关了!你快劝劝啊!”独靖易一把就把他拉进来,格外激动。
“我知道了,刚刚妈妈跟我说了。”耿笠风低下头,声音极小,他不敢看她,这个皎洁得像月光的女人。
“妈妈又让你劝我了吧。”朱瑛看着耿笠风,淡淡地说。
耿笠风抬起头,正好撞上那如水的目光,一时慌乱,只是点点头,“是。”
“怪不得你在楼下待那么久。可是,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要劝的样子呀。”独靖易也安静下来。
“既然都已经决定了,我”耿笠风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配合朱瑛演完这场戏。他开始后悔没有拦住他们来韵瑛楼。
“你们,都不必劝了。我想去过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了。谢谢你们,这几年能够认识你们真的很开心。”
第14章 红颜知己(二)()
独靖易见耿笠风神情恍惚,只以为他是不舍得朱瑛离开,便也没太在意。
“那住处找好了吗,你去哪安身呢?”独靖陌还是比较冷静的,毕竟她与朱瑛交情并不深,对她也只是不讨厌罢了。
“墨都,我一个堂叔在墨都开了家酒馆,在酒馆旁边帮我买下了座小宅子,听说挺僻静的。”朱瑛微笑着,她好像从来都是微笑着,永远那么温暖那么温和,她声音那么轻,就如同她的琴声,一样飘渺地让人不忍心打断。
“虽然这些年韵瑛楼挣得钱一大部分都在妈妈那里,我也有不少私房钱,以后还能自己做做手工,你们不用担心。我挺向往这种生活的。”
耿笠风默默地站在一旁,他不敢看面前这个女人。
“茶凉了。”朱瑛淡淡一笑,轻描淡写地下了逐客令。
茶凉了,人,该走了。
她又怎舍得?
来到雪禹城不过短短三年,认识他也不过三年,爱他也不过三年,她还没爱够,还没看够,她怎舍得?
可是,为了帮他,为了他的一句醉话,她把三年苦心经营的韵瑛楼送上了绝路。
韵瑛楼能够一直在这繁华帝都存活下去,不就是因为她吗?因为她纯洁无瑕的身体和灵魂,因为她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高贵清冷,因为她可望不可求的神秘。而美貌和妙琴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世故人心,谁愿意继续捧一个有了污点的女人?
她知道他的无意,她不怪他,她心甘情愿。
可是,她怨,她不甘心!
为什么爱了那么久,依旧换不来他眼神的片刻停留?
或许有一天他会懂吧,明白以前有个傻女人爱过他。可是到时都已晚了。
或许今生,再无缘相见了。
“茶凉了,我们也该走了。”独靖陌站起身,扯了扯旁边的独靖易。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为姑娘践行。”独靖易微微施礼。转身向外走。
两人见耿笠风只是呆呆地立在那里,独靖易想去拉他,被独靖陌制止了,使了个眼色,拉着独靖易先下楼了。
“对不起我”
“不必说了。”朱瑛背过脸去,不再看他。
她还在怨他吧。怨的是什么呢?是怨他毁了她的韵瑛楼毁了她的名声?还是怨他不解风情呢?
耿笠风眼中含泪,低头走了。
她听见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泪水如珠粒一般滚落,湿了眼眸,晕了红妆。
他走了,他真的走了,再也见不到了对不对?
她看着空荡荡的门外,手拂过那张琴,琴弦依旧,却再也没有人坐在那里饮着她亲手酿的落花红听她的琴声了。
此后,再也没有人能听懂她的琴了。
盈市街喧闹声不断,人潮拥挤,唯独韵瑛楼像个被这个世界遗弃的孩子,孤独地在这繁华帝都蜷缩着。
两年前,大概要算三年前了?
他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那个清纯的女子,身着朴素的布衫,头发随意地挽起。
当时他正挽着独靖羽的手。
那天,他从忘川一路疾驰回到雪禹,泪水在脸上肆无忌惮地流,初冬的寒风如同利刀在脸上肆虐,割得生疼。
入夜,醉意熏熏的他爬进韵瑛楼,那天,她弹的是什么曲子来着?
忘了。
只记得手指轻抚,轻轻吟唱着:
一向年光有限身
等闲离别易消魂
酒筵歌席莫辞频
满目山河空念远
落花风雨更伤春
不如怜取眼前人。
不如怜取眼前人?是她无助的告白吗?
今天,就要分离了?
再也不见了?
三个人沉默着。
“去醉仙楼吧!不知道还有没有醉仙鸭可以吃。”独靖易最擅长打破沉默了,只要他心情差不到一定程度,他是不会忍受这种沉默的。
“醉仙楼肯定挤满人了”
“笠风啊,你想去哪啊?你最老啦,听你的。”
“我?”耿笠风还在想着心事,根本没有心情玩乐。但是他也知道独靖易是希望他能释放一下,也不想扫了兴致。“要不,去翎心武馆吧。听说新来了个师傅,使棍,很厉害。”
“好啊好啊!正好章馆主请客!老板娘的手艺可是真不错!独靖陌,你什么时候才能做出那么好吃的菜啊!”
“别说句话就扯上我行不行!”
“哎我说小王爷您可真够烦的。哈哈!”独靖易的活跃让耿笠风渐渐放下心事,压在心底了。
“这叫烦吗?我说的可是实话!”独靖易辩解到,听起来底气十足,不禁让两个人好生无奈。
“真是,沉煜老弟也不知道想什么,这么热闹也不一起出来玩。”
“嘿!陌儿,你快看那儿有卖玉器的,那个那个,就是挂在最旁边的那个玉玦真好看。”
“诶,什么时候这儿也搭了个比武台呀,太突兀了,搭在这太碍事了。”
“诶,以前这里不是家布料店吗,怎么改成酒楼了。就几个月没出来,盈市街还真是变化挺大呀。不知道这家好不好吃啊,以后有空得来试试。”
翎心武馆离韵瑛楼有一段距离,三个人一边走,独靖易一直不停地说说说。
这几个月,他实在压抑了太久了。
“诶,这儿有卖花生糕哎,不知道有没有瑜芍坊的好吃,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在瑜芍坊带点点心回去,蜜饯李子、蜜饯桂圆、花生糕、榛子酥、杏仁佛手、合意饼好久没吃了,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带点回去,宫里可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点心,不是太甜了就是太腻了,真该让御膳房的阿婆们来瑜芍坊取取经。”
“但是瑜芍坊的梅花糕却没有羽妹做的嫩一些。”耿笠风淡淡地说,其他两人一惊,有些失措,忙看了看耿笠风,见他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也就放下心来。
心情怎会没有变化?他怎可能那么快就能忘记。
“是啊是啊,长姐的手艺绝对无人能敌啊!独靖陌你说同样是女孩子,为什么你就得舞刀弄剑的,一点也不像个大门闺秀!”独靖易见耿笠风没事儿便继续开着玩笑。
“像你个大头鬼啊!你再胡说小心回去告你状!”
耿笠风毕竟比他们年长几岁,并不太喜欢和他们开玩笑,但是,他还是很喜欢这兄妹俩的。见他们这样说说笑笑的,他的心情也渐渐好转了。毕竟,独靖羽走了之后,他变得更加孤僻了,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已经不会太记挂了。
“诶!这儿这儿!陌儿,你看这个簪子好看吗?”独靖易手里拿着一只银簪,花纹样式很是简单,却不失高贵气质。
独靖陌看了一眼,伏在他耳边说:“翠儿喜欢象牙簪。”
第15章 年宴风波(一)()
独靖易成功地尝到了章老板娘的手艺,又在瑜芍坊带了点心。
从那以后,他就一直没有时间了,安排年宴还要打点塍王府上下和亲友。
眼看着,除夕夜就到了。
“你真的要明天回去吗?”
“是。”
“多呆几天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