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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有点过火的王锦城马上就放弃了继续言语激怒梁辰的打算,瞥了一眼旁边的字画,道:“我不太懂得爷爷喜欢什么风格的字画,冰凝你觉得这幅怎么样?这幅是山水画吧?好像爷爷就喜欢山水画傅心舍?傅心舍是谁?有名气吗?”最后一句却是问的墨子铭。
苏冰凝闻言想了一想,眸子里掠过了一抹疑惑的神色,爷爷钟爱中国字画,她耳濡目染之下也有一些了解,可是傅心舍这个名字实在闻所未闻,便低声问梁辰:“你知道傅心舍是谁吗?”
梁辰要比苏冰凝高出十多公分,王锦城站在那副山水画前,挡住了苏冰凝的视野,可是自他这里看去,却是能够看到落款的,他嘴角掠过一抹笑意,轻轻咳嗽了一声,见王锦城转过身来,这才道:“那三个字,念做溥(pu)心(xin)畲(yu)。”
苏冰凝微微松了松握着梁辰的手臂,挪了一下身子看了一眼,果见是溥心畲三个字,忍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起来,半晌止不住,大概觉得不雅,便掩着嘴半个身子都埋进了梁辰怀里,香肩颤动,隐隐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低笑声。
王锦城一张还算英俊的脸庞霎时间涨的通红,如同充血一般,满脸尴尬,站在那儿,张了张嘴,却又闭上,连脖子都红透了。
他刚刚挑衅梁辰的时候还在随意地秀自己刚刚从国外留学归来的事情,虽然这已经不算什么稀罕的事情,可那也要看是对谁来说,在他看来,除非梁辰能娶到苏冰凝,否则他这辈子估计都没有出国的希望。
然而爬得越高摔得越狠,他此刻恨不得抓起那副不知价值几何的字画遮在自己脸上。
连人名字都能读错,这是小学生都不会犯得错误啊!
如果这件事情传出去
他简直无法想象那种场景!
梁辰拍了拍几乎趴在他怀里的苏冰凝,声音里带着笑意,道:“溥心畲原名爱新觉罗?溥儒,字仲衡,后改为心畲。他是满清恭亲王奕訢的孙子,工山水、善人物,与张大千齐名,有‘南张北溥’之誉,他的画应该不凡,不过我这人不学无术,跑来这里也只是附庸风雅,不太懂得欣赏,只知道这些,这幅画究竟能不能入苏老爷子的眼,我还真提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
说着朝王锦城露出一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就差拱了拱手学着古装电视剧里面的样子拱拱手或者作个揖了,再说“小弟才疏学浅,王兄见笑!见笑了!”了。
梁辰说罢,就感觉怀里渐渐安静的苏大小姐娇柔的身子又颤了起来,忍俊不禁的笑声在这安静的室内好像被放大了一样,听起来不是一般的清楚。
王锦城闻言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你踏马都这样子了还叫做不学无术、附庸风雅,那老子算什么?
他一张脸红得发紫,心底暗暗咬牙,这混蛋刚刚看起来笑的一团和气,没有半点脾气的,这是逮着个机会就是往死里打啊!如果真让这家伙到时候参加苏老爷子大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这件事说出去,自己还有脸再登苏家的门,有脸再见人吗?(。)
【第八十九节 国贼之辩】()
(作者语:最近几章是关系到梁苏洛大结局的伏笔,不得不写,不得不慎,不论这一章“国贼之辩”,还是下一章“二女一夫之论”,我都构思准备了很久,希望大家给于一点耐心。另外如果第一章写得不好,我会修改,所以今天可能会只有一章,就不再通知了。下一章之后回归游戏,就好写很多了,更新会上来的,大家不用担心。)
“原来是溥儒,我一时眼花,居然没有看清,闹笑话了,呵呵”王锦城尴尬地找了个拙劣的借口,忙急着转移话题,问墨子铭道:“这幅画多少钱?”
墨子铭脸上带着笑意,故意以表字来称,道:“溥心畲秋霜松柏图,一百八十万。”
王锦城听他又说“溥心畲”三个字,刚刚恢复了一些脸色又僵了一僵,尴尬地笑了笑,问道:“冰凝,你看这幅秋霜松柏图,还拿得出手吗?”
苏冰凝刚刚从梁辰怀里直起腰来,一边抿嘴忍着笑意,一边抬手理着刚刚弄乱的长发,听王锦城话里话外又在炫耀,担心梁辰生气,连一直以来表面维持的礼貌都不顾了,拉着梁辰就往另外一边走去,低声道:“不要理他。”
王锦城见状,脸色有些僵硬,不过不知是皮厚,还是情深,在原地怔了一怔后,居然又能重新堆起笑脸跟了上去。
苏冰凝见王锦城又跟了上来,再好的家教也忍不住有点恼了,有些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王锦城讪讪地道:“我不是拿不准爷爷的喜好嘛,你帮他选画,我保证不说话,就学学经验”
梁辰止住了还要说话的苏冰凝,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笑道:“随他看吧。”他自然明白王锦城的打算,不外乎是对比一下价格、挑点刺,或者说找点什么把柄,等到苏老爷子寿礼的时候,再添油加醋说点什么话。
所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王锦城真要厚脸皮跟着,苏冰凝还真拿他没有什么好办法,总不能打个电话叫人来把他给拎着脖子丢到大街上吧?见梁辰也这么说,也就当他不存在,一边看着墙上字画,搜寻比较得爷爷喜欢的风格,一边低声跟梁辰说些爷爷的喜好,正说着,就见梁辰忽然驻足不前,在盯着壁上的一幅字画。
苏冰凝看了一眼那副画,见是一副人物画,画上之人身着官服,样式应是清朝官场人物,手持一卷书,在竹林中闲步读书,整幅画构图错落有致、富有变化,竹林、山石、人物线条流畅圆劲,设色典雅绚丽,看样子应是出于大家之手,可落款处并无印章,只有“萧古”二字。
在画卷右上留白处,题着两句诗:三千里外觅封侯,一万年来谁著史?
梁辰默默看了半晌,忽然转身问道:“墨二叔,这幅画怎么卖?”
“你要买这幅?”
墨子铭有些意外地看了梁辰一眼,“你知道这画是出自何人之手,画的又是何人么?”
他说话文绉绉的,不过梁辰自然听得明白,笑道:“不知道是谁画的,不过画的是谁,倒是知道。”
墨子铭不急着开价,却问道:“你说说看。”
梁辰道:“‘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百尺楼。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觅封侯’,这是清末能臣李鸿章的诗句,画上的人,自然就是他了。”
“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觅封侯”
苏冰凝念了一遍,又看了一眼画上题诗,有些奇怪地道:“可这画上所题的,是‘三千里外觅封侯,一万年来谁著史’啊?”
梁辰未及回答,就听到刚还说自己只看不说的王锦城嘲笑道:“清末能臣?真是笑话,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把卖国贼李鸿章称作‘清末能臣’,苏爷爷大寿,你难道打算送他老人家一副国贼画像吗?”
苏冰凝有点厌恶地瞪了他一眼,“你不是不说话吗?”
王锦城干笑道:“我这不是奇怪吗,李鸿章签订马关条约、中法新约中俄条约辛丑条约,割地赔款,丧国辱权,难道还不是卖国贼吗?”王锦城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历史知识居然这么扎实,能一口气说出来李鸿章签订的真么多个跳跃,忍不住有点洋洋自得起来。
他错把“溥心畲”读成了“傅心舍”,又被梁辰一番暗讽,自觉大失颜面,原本一直想要保持城府,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这时候也顾不得了,开始正面宣战,。
苏冰凝对历史不甚了解,但也知道这几个各割地赔款、丧国辱权的条约确实是李鸿章签订的,历史书上写的明明白白,一时语塞,抬眼看了一眼梁辰,却见他脸上少见地露出了浓浓的讥讽神色,淡淡笑道:“所有人都知道李鸿章签订了卖国条约,‘卖国者秦桧,误国者李鸿章’、‘杨三已死无苏丑、李二先生是汉奸’,‘卖国贼’的骂名他背了一百多年,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李鸿章签订了马关条约,割地赔款,又有多少人想过那是不是他的意志、有多少人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
他看着王锦城,平静地道:“所有人知道他签订了马关条约,几个人知道他因为不肯签字,脸上中了日本人一枪?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一枪换来欧美列强的舆论支持,换来了日本削减一亿两白银的让步,是这个老人挨了一枪,给中国省下了一亿两白银。”
“签订马关条约之后,李鸿章视此为一生之耻,‘马关条约之恨,誓终身不履日地’!发誓永生不踏足日本领土。1896年,访美归来的李鸿章途径日本横滨,需要换船返航,李鸿章拒不登岸,无奈之下,随从只能搭了一块跳板,当时已经七十三岁的李鸿章就冒着掉海的风险,踩着踏板登上了回国的船只。”
“1901年,已经七十八岁高龄的李鸿章奉命议和,在病榻上把俄国一开始提出的十亿两白银赔款给降到了四亿五千万两,分三十九年还清,年息四厘。签订辛丑条约后,李鸿章吐血而亡。”
“这个背负了一百年骂名的卖国贼,是近现代中国电力、电讯、邮政、金融、外贸、铁路、航运、冶金、造船、教育、翻译、出版、海军、兵器这些所有领域的鼻祖,他是洋务运动的灵魂人物,他是整个中国第一个提出‘建设海防’的人,也是第一个提出防日战略、第一个‘每一寸土地、每一寸海洋,都不容外敌觊觎’的人。”
“他与曾国藩、左宗棠、张之洞并称为‘晚清中兴四大名臣’,慈禧称他‘再造玄黄第一人’,日本首相伊藤博文说他是唯一一个有能耐和西方列强一较长短的人,他被欧美称为‘东方俾斯麦’,并把他和德国铁血宰相俾斯麦、美国南北战争联邦军司令同时也是美国第十八任总统的格兰特并称为‘十九世纪三大伟人’。”
“整个世界上,骂他是卖国贼的,只有他用尽一切办法维护着的中国!”
“他是满清一朝两百六十八年,唯一一个在北京建祠的汉人,当然现在早就看不到了,就连他的坟墓,也在文革期间被挖了出来,与他夫人的尸体一块被挖了出来,暴尸日下。巧合的是,挖坟的人是一家炼钢厂的工人,而李鸿章是中国近现代历史上,第一个提议、建设炼钢厂的人。”
“奥运会的前身为‘万国运动会’,1896年李鸿章访问法国期间,恰逢万国运动会开幕,当时还是大清王朝的中国没有国歌,只有黄龙旗,升国旗的时候,没有国歌的中国遭到了其他各国的嘲笑,是这个年逾古稀的老人颤颤巍巍地来到了大清黄龙旗下,用苍老的嗓音唱起了家乡的庐剧。”
“维新变法失败,康有为与梁启超逃亡海外,慈禧派李鸿章捉拿,也是这个老人在慈禧面前说他也是康有为一党,并以一句‘我不做刽子手’拒绝了慈禧的懿旨。”
梁辰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我不知道是谁画了这幅画,但我知道他是故意把李鸿章这两句诗颠倒了次序,三千里外觅封侯,一万年来谁著史?李鸿章写诗时壮志凌云,要亲手书写历史,可是最后,他连死后名声都保全不了。”
苏冰凝看着墙上那副画像,不解地道:“那他为什么又要签那些条约?”
梁辰道:“那是封建社会,没有人的思想能逃脱时代、社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