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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敢拿命去赌,换回的只能是墨党的种种理念全面被动。
而拿命去赌,换回的就是把球踢回守旧既得利益者那边的主动权,这很重要。
明知道不可能,但却足以为后面的讽刺和批判铺路,让更多人的醒悟。
当越来越多的人群围过来的时候,陈健的宣传终于扭转了局势,他用一个不切实际的纲领和不可能实现的办法,将那种对未来的不安变为了对现实的不满,也换回来了自己随时可能死在都城的危机。
人群终于散去的时候,陈健一直保持着那种神情,直到坐进马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汗湿。
马车晃悠悠的回到了在都城的住处,沿路发现了很多跟踪者,但终究没有人射出铅弹或是持刀刺杀亦或是投进来一枚炸弹。
等到进去暂时安全的地方后,陈健立刻找到众人,从负责记录的党内人员那里拿来记录的文件,看了一遍很仔细地问道:“今天的话,没有什么有太大越线或是漏洞,以至于被人抓住把柄的机会吧?”
“没有,最多只能算是为民请命,并没有太过激进,还在原本体系的合理范围之内。”
“那就好。反正在旧体系之内,我说的这些都是不可能实现的,但却可以为咱们争取更多的时间,减少咱们身上的压力。”
“今天可是很危险,我们生怕有人趁机刺杀,一个个浑身都是汗。”
陈健擦了擦汗道:“今天没事,以后也不会有事。咱们不是城狐社鼠的帮派,也不是其利断金的金兰兄弟,杀了几个人毫无意义,反而让咱们争取到最大的同情,把一些不认同咱们的人也逼到咱们这一边。他们既然不杀,那是现在还没准备好。多年不打仗了,他们也需要准备,重新建立属于他们自己基本盘的屠刀。”
话是这样说,但其实也只是宽慰众人,正常是这样的,但很多事不可能是正常的。
“对了,闽郡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
“并没有。只能等待了。是不是……做好万一的准备?”
“不必。这时候准备反而落人口实。再说,这里是都城,不是闽城更不是南安,真要是出了事想走都走不了的。我建议大家整理一下,就按照这个思路宣传请愿,闹起来。他们不是认为他们才是真正为民请命吗?咱们也随着他们的思路来,在基础不变的前提下也为民请命,暂时不喊政治变革,只喊分配税制和专营权变革,让他们引火烧身。”
陈健想了一下,很确定地说道:“在这边闹的越厉害,咱们也就越安全,他们彻底翻脸的可能也就越小。就是做好蹲监狱或者流放的准备吧,以备不测。同时我来筹措一部分资金,解决都城一部分失业者和无业者的生计,不救济,而是修路修桥修一条短运河,修一批房屋。一旦修完,咱们再把这个球踢回他们身上,让他们去解决这件事;而没修完之前,咱们算是花钱买这些人短暂的支持,真要是敢动手,那也是断了这些失业者和流民的生路。”
有人皱眉道:“如果他们解决我们的同时,凑出钱来继续维持那些失业者的稳定呢?”
陈健大笑道:“那样的话,用我们的命换来许多人能够活下去和一次变革,以及未来的一丁点基础,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吗?如果这样形成了惯例,也算是为将来的过度铺垫了基础,这是好事。如果形成了这样的惯例,他们可以出一次血两次血,会出第三次吗?出第三次的时候,便会想着让自耕农和小市民去分担了,他们敢把倾向他们的基本盘推到不满的境地,我们活下来的种子便有机会将这种不满的火星烧为滔天烈焰。而我们的宣传,已经提前揭穿了这种可能性,所以他们真要那么干,不正验证了他们的虚伪和贪婪吗?宣传和舆论很重要,庆幸的是现在我们夺回了主动。”
“对未来未知的恐惧,对现实已知的不满。在都城、我们要用不满对抗恐惧。而在闽城,我们要用未来的未来对抗已经降临的恐惧。这两处的条件不一样的。”
第五十二章 表态()
那天的表态之后,都城的墨党组织以最快的速度行动起来。
一方面是铺天盖地的、无意义的为民请命的、基于此时界限规矩之内的宣传;另一方面陈健个人出面筹措了部分借贷来的资金,加上一部分党产,迅速开始了一场修桥补路挖运河的以工代赈的行动。
那些无意义的宣传争取到了同情者,将一部分反对者争取到中立,将一部分不满者争取到支持。
而那些筹措的资金投入到看上去并无太大利润收益的修桥补路上的举动,也将都城数万的失业者和涌入城市的流民以劳作的方式组织起来。
即便有人混入其中,生怕墨党在里面煽动什么,但墨党只是在都城公开宣传,并不在这些无业劳工中宣传,至少暂时没有宣传。
所做的一切只是阳谋,毫无阴谋,不需要这些人支持,只需要这些人依靠他们才能维持稍微有尊严的靠劳动换来的生存。
在明显不合理的资本的忽然注入下,都城之前积累的一些怨气仿佛忽然消散了,原本那些饥寒交迫等待救济的失业者在数日之间找到了一份可以糊口、同时雇佣者名声相当不错的工作。
有时候工具并不够,但是宁可让这些人空着手在那里用石灰画线、空手搬石头甚至就是坐在那听人讲怎么挖石头……但是工钱照发,甚至在前期可以每天发以维持一些人的生活。
都城的铁匠铺收到了数千银币的订单,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络绎不绝赶制着各种正常的工具;在远航之前就已经在都城以制镜垄断和水泥煅烧绑定的作坊,如今也可以提供足够使用的粗劣煅烧水泥;度城外的采石场、制砖作坊也逐渐活跃起来。
这一切都是假象,因为这些钱正常不可能投入到这个方向,但却因为特殊的目的投入了进来,而墨党等人的处境也一天天安全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闽郡的消息传到这边,情况已经超乎了原本那些反动势力的预料。
他们在都城,想不到闽城的情况,也没有考虑到墨党党产这些年靠技术垄断的吸血能力,也没考虑到闽城的资产阶级已经成长起来,而有明确进步反动纲领的墨党又站在了他们那一边形成了短暂的同盟。
当得到闽城的种种有利的消息后,陈健和在都城的很多人终于松了口气,虽然做的有很多不对甚至幼稚的地方,但那边在大方向上是没错的。
有了之前的那次质问和本想借用闽城小手工业诉求完成反动意愿的支持市民意愿的那些话,这时候再想收回来就不太容易了。
可闽城发生的事也引起了足够的警惕,由借用票权进步实现反动退步,开始转为主要提防票权进步而目的从反动转为保守不变裱糊。对一些幕后之人来说,政治权利的某些放纵的进步只是为了实现反动目的的手段,而不是目的,但当这种手段可能引火烧身的时候,立刻露出了本质。
从最开始的质问陈健支不支持国人的意见,变为了从根本上论证国人不足以管理自己、必须需要一个传统道德的势力和传统价值来维系稳定。
这种转变是可笑的,却仍旧蒙蔽了很多人,因为两次说话的人不同。
但事实上说话的只是嘴巴,背后的脑袋却是近亲,却因为嘴巴的不同让很多人误以为是两个人。
像闽城那样的事,要解决很麻烦,离得远而且牵扯到许多的势力,而且之前又弄出了许多漏洞。陈健明白今年是解决不了了,士兵不可能瞬间飞过去,也不能直接从地里长出来,而且许多事还需要幕后的协商。
即便闽城那边新议事会忠于共和国的信件和请愿书送到了都城,即便整场事件已经被定义为一场已经被解决的民变而非叛乱,都城的许多人还是心怀不安,原本很多决议投资购股的人都开始犹豫。
每天都有不同的消息传出,各种小道消息传的满城风雨,墨党在都城的分部也被监视起来,海防卫城那边据说也开始增加了不少士兵对来往乘船的人进行一系列的检查。
都城真正有实力的那些人物每天都行色匆匆忙碌不堪,他们之间也并非是同心同德,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诉求,而闽城这件事的特殊性又难以解决,也并没有直接影响到一些人的利益,相反还有一部分人和闽城的那些人来往密切。
闽城又没有留下独立或是叛乱的口实,既没有杀官又没有宣布独立,也没有闹出太严重的流血事件,而且很快就解决了内部问题,听起来也不算是一件太大的事。
年关将近,该交的税款一分不少,从闽郡顺利地抵达了都城。
街头之前故意用来给陈健制造麻烦的那些人也不再讨论这件事,似乎幕后的那些人终于达成了一致,也或许只是因为此时并没有实力彻底解决闽城的问题,更或许是各方势力之间各有诉求。
毕竟,获胜者是资本家,而不是底层,只不过压制了守旧思潮导致了一些人的野心没有实现。如果是底层的均地权之类的激进派获胜,恐怕在消息传来的时候便会立刻准备镇压、募集款项、征召士兵。
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争论,又到底都城的各方势力又是怎么样角逐的,陈健等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但到新年之前,终于有比较可靠的消息传来。
闽城的事,讨论逐渐淡化,基本上给出了定性:只是一场单纯的砸毁机器的民变。
砸机器到底是什么罪责的全国性问题,暂不讨论,交由各郡的议事会自行解决。
所有问题,等到六年后的国人议事大会召开的时候再行讨论,不仅仅是这一件事,还有许多新出现的之前不曾遇到的问题,都要留到六年后解决。
六年后,是个特殊的时间段。
是南洋公司垄断专营权到期的日子,也是南洋公司那部分不完整股权的归属认购必须得到解决的日子。
同样,也是一支基本盘的军队重新训练起来、镇压最有用的自耕农骑兵武装起来的时间。
以及最最重要的——那时正是权力交替期。
到时候不仅仅要解决这件事,还要解决许多其余的事,包括许多整体的政策。
是全面转入保守,维护传统修修补补?是全面倒退反动,彻底断绝任何新东西所带来的冲击?还是从政策上对外扩张,进行一些自发或是被迫的变革?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上层势力在这个问题上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
不可否认,各个家族都有要维护的东西,但随着很多新东西的深入,利益的侧重点也不再一样。可终究还是有一部分是希望做出一些列改革从而适应新时代的。
六年的时间很漫长,那些看过《环球见闻录》的人也明白这个世界在飞速地变化,很多陈健予以夸张的东西让他们心中充满了不一样的豪情。
所以这六年不可能干等,不同的利益集团会利用一切手段争取到对自己有利的条件,尤其是对于那些相信世界不再只是共和国而是整个地球的那些人而言。
新年刚过,很多之前曾经犹豫不决的人终于放心。
因为陈健被一些人请到了共和国的权利中心,和他同去的还有一些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