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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叨了几句,既然自己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原本愁眉不展的心态也顿时轻松了许多,头脑也恢复了原本的灵活和敏锐。
只要不是墨党发起的,那么事情都好解决,都在控制之中。
想了一下最近的局势,猜到应该是那些失业者流民在闹事,只不过幕后肯定有人组织。因为枪声和火光传来的那几处地方,如果只是普通的无组织的作乱,根本不可能发生战斗,那些人会选择第一时间攻打郡守府和议事会。正因为那几处正在发生战斗,显然这些人有目的而且有人在幕后组织,但又不是墨党那群人领导的,那这就简单多了。
“来人,点上火把,把能找到的油灯、灯笼都挂出去。”
守卫的士兵执行着命令,有些人不解,嗟远山也不解释。如果是起义,那么肯定会有诉求,一般也不会选择攻入郡守府和议事会——这是底线,如果逼得活不下去,按照开国时候的一些烧不绝的书,这总归是有情可原的。但是如果攻入郡守府和议事会,杀害了议事会成员和郡守,那就是宣布与共和国这个强大的暴力机器为敌,那就是战争,而不能用情有可原来解释了。杀官才是造反,不杀官那只是绝望的呐喊,于国家权力看来尚可挽救。
嗟远山在赌这些人没有这个胆子,因为既然有组织,那么必然有人很清醒这样做的后果,而且共和国的威严仍在,基本没有人敢于挑战底线。包括几十年前的底层雇工起义也是如此,就算占领了城市,也仍旧不会去动象征着国家权力底线的东西,因为他们知道国家有多大多强,这不是一个城邦式的小共和国。
上层又乐于挑动城市阶层内斗居中调节,有时候适当地放放火也是维持大家族政治的办法。
这种事这几年见得少了,书上和家族传承的教育中可是不少。嗟远山唯一觉得难以应对的就是墨党那群和以往种种截然不同的这批人,很多经验用不上,但绝对对付其余的应该尚可游刃有余。
镇定之后,嗟远山明白此时所能依靠的反而是平时最为担忧和最要防备的那群人。远水解不了近渴,军队镇压还需要时间去联络,现在需要的是先稳住局面、拖延时间、弄清状况。
喊来四个人,嗟远山命令道:“两个骑马,立刻赶往墨党的中央党部,问清楚他们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他们在开会,就在那里等他们的消息,请他们派代表来这里。两个骑马出城,去军营,告诉驻军先别轻举妄动,等这边的消息,别把现在中立的一批人逼到底线。”
说完急忙写了几个字,拿出印信印上,随后将印信找了处无人看到的地方藏了起来,琢磨着可能听到的请求,以及拖延时间等到军队集结镇压的借口。
第二十七章 主导权(五)()
天将亮未亮的时候,码头、粮食仓库、投机商的货栈、陈健的私营枪械作坊等地的声响渐渐停歇。
到此时,嗟远山已经明白这是一场有组织的起义,而非是单纯的发泄怒火的起义。当然,用起义这个词对嗟远山来说政治不正确,他只能也必须用暴乱这个词。
城中不可能驻扎大量的军队,而那些在城中的治安巡逻队之类的武装,论起武器和战斗力未必有那些起义者的骨干力量强。老式的未曾换装的火绳枪、剑盾、长矛,即便有甲,也难以抵挡激情四射的、暗中经过数月训练的火石枪武装,尤其是在一些砖石结构房屋密集的街区。
但这并不是胜利,只是开始,远未结束。从开始,这些人就必须想到怎么收场,而且很显然这些人暂时还没有对抗国家这个庞大暴力机器的能力,所能做的只是谈判和妥协,力求在闽郡实现那种无政府自治互助的梦城,将对大机器的恐惧宣泄出来——未来对这些起义者而言,是灰暗的,那些大机器带来的冲击不是希望,而是绝望和恐慌。
漫长的等待中,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了郡守府和议事会附近,嗟远山也终于盼来了墨党派来的代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到这里的几个墨色分子中带头的是乔铁心,听到嗟远山的疑问,将那封誊写过的起义者送来的书信递过去,嗟远山大致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乔铁心。
“这件事和我们无关,我们从不讳言我们的目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是很显然这些东西并不是我们所追求的。”
“既然和你们无关,你们能不能先帮着维持一下秩序?闽城不能乱,你们有人有枪也有组织,能不能先帮着把那些人的枪缴了?有什么事都可以商量,这样做可不行。”
乔铁心摇头道:“郡守,之前这些人已经请愿过一次了,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你们可以无限期地拖延下去,但是人七八天不吃饭就要饿死的。虽然他们的追求我们并不支持,但他们的方式我们并不反对。我们只能帮着维持城市的秩序不至出现抢劫之类的事件发生,但不可能去做你们手中的刀枪,我们的铅弹也不可能射向那些人。”
嗟远山咬牙道:“你们得弄清楚现在的状况,闽城一旦乱起来,恐怕到时候就不是你们能控制住的了。一旦这件事太过轰动,你们要小心取消结社权和雇工成立协会的权限。到时候你们会后悔的。”
“这是我们的底线,如果真有一天被强制解散或是取消结社权,我们会用与之相同的方式争取的,这个你不用担心。”
乔铁心明白嗟远山的弦外之音,如今闽郡已经成长为一个不容忽视的力量,很多人的手想要伸到这里,很有可能有人会借题发挥。
面对嗟远山的担忧,乔铁心笑道:“郡守担忧的,我们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是真到那一天的时候,老老实实的别人就会允许吗?不抗争,什么都得不到。”
嗟远山抖了抖那封信道:“抗争的结果就是这样。”
“他们没有攻下郡守府,也就是意味着他们还希望妥协,希望郡守能为他们做主,说不准还要希望郡守当青天大老爷来抑制豪强呢。他们没有打破旧世界的胆量,所以也就没有让闽郡乱起来的力量。我们那边还在商量具体怎么办,现在只能说要看看再说,具体怎么办还要看后续的发展。”
“也就是说,你们有可能和他们达成妥协一起暴乱?”
“不,郡守。按照我们看待世界的看法,这是一场不成熟的、幼稚的起义,绝不是一场暴乱。”
“我现在不想和你们争论这个问题,这是最基础的问题,咱们看到世界的基础就完全不同,争不出结果。但现在的情况,我希望你们能够帮忙控制一下局面,我已经无路可退了,如果你们和他们达成了妥协和一致,我也只能和我的这个决定一起陪葬,但我不想让闽郡现今的局面毁于一旦。你们是唯一不太可能和他们直接发生冲突的力量,还有和平解决的可能。”
乔铁心点头道:“这个我们当然愿意出力,维护闽城的秩序。但我们需要郡守您来背锅,我们可不想等到将来出事的时候以这个借口来对付我们。”
“如你所说,真相对付你们的时候,并不需要借口。”
“师出有名,则可以同仇敌忾。我们暂时还不准备用我们的名来出师,那就只能您来背锅了。我们需要郡守的命令,请求我们的纠察队来维持秩序,并且由郡里出钱补偿我们的人上工的工资。而且必须声明,只是请我们来维持秩序,而不是与这些起义者发生冲突,也不是来镇压他们。”
嗟远山叹了口气,心中矛盾至极。
他不是在北方的那些人,自己在闽郡这些年亲眼看到了这处大家族势力最为薄弱的地方拥有怎样的力量。
因为亲眼见到,所以才能明白。他知道闽郡迟早要出事,而且一旦出事就要惊天动地,不仅仅是这些底层党派,还有那些大商人大作坊主银行家海商之类结成的松散党派,那也是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
所以他已经决定将自己绑在闽郡,就像是那些投机商一样,把自己的野心和未来投机在了闽城,回报率远超老老实实地做个旧时代的郡守。
可刚才看到的那封信上的政治诉求,却明显不是他希望看到的,一旦北边那些人把手伸到这里,闽郡恐怕立刻就要乱起来。
他必须做出决断,是站在哪一边——是站在北方那些大家族之中?还是另起炉灶这时候就稳稳地站在闽郡的大商人大作坊主工厂主银行家海商这边。
同样是镇压或是平定这件事,由谁来动手、什么时候动手、怎么动手、怎么安抚、怎么解决,不决定站在哪一边就无法做出决定。
那些大资产者大商人有钱,也很容易武装起一批队伍,但是如果他把这件事的处理权交到这些人手中,一场不可调和的镇压是不可避免的。
到时候肯定会有无数的人攻讦自己,非授权的武装没有参与镇压的权利,而自己作为授权者肯定会被人抓住漏洞,到时候几张悲惨的照片传出去,几篇凄惨的文章写出去,北边那些人肯定会乐于收拾自己这一派别,有了借口。
忠于旧时代,最好的选择就是逃离闽郡,军队是不是动手自己不背锅,但也一样意味着自己的政治生涯就此结束,没了闽郡的支持,自己就是无根浮萍,随意让人揉捏。
北边那些人乐于见到重回家族时代,反正他们也不靠工厂利润和海外贸易生活,这些人的诉求正好是他们居中调解搞掉闽郡越发强大的资产阶级的机会。
他们会痛斥资产阶级和雇工阶层所诉求的可以部分达成共识的政治体制,并且蛊惑底层说最好的办法就是退回到宗法和行会时代,什么代议制什么选举什么平等什么自由都无意义。
还是靠家族代代传更好,否则在资产阶级的竞争之下,国人将会失去一切。
这些东西自然不是嗟远山自己想到的,而是看过墨党的那些报纸和小册子之后了解到的。
正如此时闽城发生的这些事,再联系到那封政治诉求的书信,嗟远山几乎可以确信:如果这件事没有幕后推手就有鬼了,而且这幕后推手隐藏的极深,否则不会提出这么古怪的诉求。
在衡量了一切之后,嗟远山不得不做出一个看似极为诡异的决定:借助墨党的力量来平稳闽城的局势。
陈健回来后拜访了嗟远山,而这几年嗟远山仔细研读过墨党的那些小册子和宣传材料,终于明白了一个问题:很多人想错了,墨党成立之初看似站在最底层,但并非是一个全民的或者说底层的党派。
随着闽郡大作坊的建立,以及数年前旧墨党解散为进步同盟而进步同盟又解体后,墨党已经完成了从底层贫民党到雇工党的转换。
这不是个底层贫民的党,只是个雇工党,只不过雇工恰好属于底层而已。
嗟远山仔细想过墨党这些年做的事,捋顺了一切的脉络。
从建立大作坊工厂,到投资机械技术进步,这正是一步步地为将来努力。借助社会上的资产,形成一个靠大工厂和大作坊大土地所有制下雇佣劳动牟利的人,并扩大雇工阶层的数量。
引导着、引诱着将那些与土地租赁有关的资本尽可能变为靠盘剥工人劳动的资本,让原本只有租赁土地的资本投入到可以批量产生雇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