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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已经文明制度化的汉人移民和共和国的移民而言,这就是野蛮的、不文明的行为。
七个淡水河边的小村社很早就与福建商人或是日本商人有接触,他们是“开化”最早的一批人,同时也在利益相关性命相关的时候,选择了背弃自己的习俗,融入“文明”社会的共同价值观之中——因为他们常常被那个大的联合村社出草猎头。
考察过这里村社之间的矛盾后,望北城的组织很早就派出了指导定居农业种植、牛耕技术的人前往这七个村社。
在一次部落冲突中,望北城的士兵站在了弱小村社的一边,但在确定帮助这些人之前,望北城的通译和在这里知道种植有一定威望的人和村社的长老提出了一个要求。
望北城政府认同这些村社对祖先的尊重,但猎头的行为是一种野蛮的风俗,希望他们能够用更为“文明”的方式表达对祖先的尊重。这一次部落冲突,望北城的政府不会站在部落战争的角度帮助任何部族,而是站在维护“文明的世界”的角度上去帮助希望从野蛮步入文明的族群。
如果在平时,这是巨大的屈辱。但在村社受到严重威胁的时候,却又必须接受。
一场短暂的、低烈度的冲突后,三斤野战炮燧发枪与标枪投矛的对决后,七个村社的长老和神女带着几株沾着泥土的香蕉树苗、橘子树苗来到了望北城。
按照部族的习俗,沾着泥土的树苗就是土地的象征,他们表示愿意服从望北城的管理,并且献上自己的土地。
这些人受到了望北城政府的招待,并且回赠了许多的礼物,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
进而按照共和国的传统,在望北城举行了一场遗留着部族奴隶时代力量为美的竞技运动大会,邀请了七个村社的年轻人参加。
一如陈健在部族时代做的那样,用这个时代的精美礼物和认可个人力量的态度,设置了角斗、射箭、标枪等适合原住民村社参加的项目,颁发了铜制的“成人礼”奖章,算是一种官方认可的、改猎头为竞技的成人礼。
原始社会残余的力量为两性吸引的美学和部族传统,让这种成人礼的方式得到了村社长老和神女的认同。当然,野战炮和燧发枪更是功不可没。
仿照共和国的旧事,望北城每四年会举行一次盛大的运动竞技大会,并且颁发各个村社与望北城都认可的奖章和物质奖励。这些奖章会逐渐替代他们“出草”猎头之后的纹面和纹身,成为原始时代雄性力量的另一种象征,用这种不会受到太大反对的方式将这些原住民拖入“文明”社会。
这些原住民或许不是合格的、适合大农场、大矿场和大作坊的劳动力,甚至不是合格的排枪方阵的士兵,但他们的风俗习惯使得他们是良好的散兵、猎兵的兵员。
竞技大会结束后,望北城政府将村社长老送来的香蕉树苗和橘子树苗还给了他们,但将上面的泥土撒在了大地上。
“土地是属于自然的,而树苗是属于劳动的。每个人都有在土地上劳动的权利,每个人的劳动成果也是要受到尊重的。”
这样的理由与良好的态度,以及那个大村社部族的威胁和望北城教授他们耕种的良好态度,让这七个村社的人认同了这种说法。
一份简单的条约就此签订。
“七个村社属于望北城人民政府的一部分,望北城尊重村社的自治制度和长老推选。”
“望北城认同村社原住民对祖先的尊重,村社原住民放弃猎头出草的野蛮方式。”
“村社认同自然资源的所有权归所有居住者所有,尊重劳动成果,放弃所有圈地、猎场等传统土地所有权。”
“凡是认同且自愿成为望北城居民政府组成的村社,望北城政府有义务保护其村社成员享有望北城之居民的所有正常权利,但认同望北城政府就必须认可望北城的法律体系——除一些特殊的风俗外,其余审判由望北城的法院执行。”
“所有儿童均有在望北城学堂学习的义务,如果适龄且不接受教育将会处以两张鹿皮的罚款,不能够在开蒙教育结束后学会认识三百个方块字的也要处以十束水稻或是三十斤地瓜干的罚款。”
“不允许没有望北城身份牌的外来人口在村社居住,且有举报之义务。”
“望北城会在村社之间开办贸易市场,鹿皮、鹿脯等狩猎所得可以在贸易市场无税交易。望北城保证纸币可在消费社中购买到任何可用的商品,并且盐、棉布、铁等必需品必须以纸币购买,不得私下以鹿皮等交换。”
“进村收购鹿皮等人必须佩戴望北城政府颁发的身份牌,没有此身份牌的人村社不得与之交易,且每抓获一名奖励纸币若干以及宽幅平纹布三匹。”
“赋税的目的是为了维护政府的运行,实施教育、军事训练、修建道路等于民有利的种种行为。村社在认同此税收目的的情况下缴纳赋税,四年内免除,四年后各个村社的代表前往望北城共同商量赋税的比例。”
“驻村社之教师,在村社重大问题的决策上有参与的资格,并且有对村社长老意见的最终否决权——依照条款以村社违反了望北城人民共同利益的基础上的否决权。”
“村社按照人口数量,提供少量的村社成员参与军队,保护整体利益不受外敌侵犯。”
“望北城政府有义务对村社的定居种植业进行指导,且可以用低息贷款或是长久鹿皮偿还的方式借贷村社耕牛、耕马、铁器等农具。”
第一百零九章 不是殖民的殖民(下)()
七个弱小村社最早与望北城签订了条约,成为望北城政府管辖的一部分,也成为了最早一批融入或是被生产力发展而强行改变习惯和原本结构的村社。
短期利益的最佳选择是强行征收人头税、长老免税、挑唆部族战争等方式。但长期来看会带来各种各样的问题和矛盾,并不适合作为长期基地的发展。
同化和教化是个漫长的过程,平原地区适合耕种的地方最为容易,山区最为困难。改变这些习俗的方式最重要的还是生产力的进步,山区不适合,山区的问题可以用经济手段控制,暂时不会去招惹他们。
等到平原地区的汉人移民达到十万左右的时候,才会让问题变得严峻和亟待解决,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些事的时候。
七个村社与望北城签订条约后,望北城政府一直没有放弃和上游那个更大的四千多人的村社的接触。
之前的战争虽然双方处在敌对状态,但也让那个村社认识到这群人武器的先进远非自己可以抵挡的,严格的缉私制度让村社很难与其余商人接触,双方的贸易往来仍旧正常。
这个村社是通往火山硫磺矿、煤矿和金矿的重要通道,与这个村社的接触也是望北城政府极为重视的一件事。
不断地派人接触,或是在村社内进行贸易活动,或是传授一些种植的技术,或是进行一些疾病的治疗。
这种善意的接触也让那个村社的人对那些游走在村社之间的医生或是教授种植技术的人极为尊重。
然而,不久之后双方的矛盾终于还是爆发了。
这些外地的移民带来的新的疾病,而这些疾病又是这里的村社所不曾经历过的,抵抗力十分微弱。那些望北城的居民可能只是发烧几天的病,在村社中就是致命的。
按照古老的习俗,瘟疫爆发的时候,是需要“出草”猎头以取得祖先的庇护,这样才能平息瘟疫。
长老和神女们做出了“出草”的决定,而出草的对象就是那个比较弱小的村社或是移民的望北城居民。
这是神圣的仪式,村社中当时还有望北城派出的人,于是极力劝解,认为这样是无效的,不如去望北城请那里的医生帮着治疗这些人的病情,这才是正途。
虽然村社的人对此人很是尊重,可是长久以来的风俗和原始宗教理念让他们难以接受。
他们不祭祀天地、风雨、雷电以致自然的万物,只信仰祖灵,认为猎头是庄重的仪式。
得到消息的人抓住机会逃离,想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望北城,然而在路上却被村社的人伏击,头颅被割下成为了祭祀的祭品。
消息传到了望北城,组织内的人连夜进行了讨论,认为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第二天,望北城便派出了一名使者,前往那个村社,与村社的长老说明了望北城的解决方案。
“村社长老前往望北城道歉,并且交出猎头小队的参与者,执行死刑。”
“望北城会派出医生救助村社居民。但该村社必须放弃出草的野蛮习俗,并且认同望北城的法律。”
“交还被害者的头颅,该村社的成员必须出席此人的葬礼。”
望北城的武力威慑之下,村社的长老、头目和神女们做出了回复。
他们可以道歉,但是绝不会交出猎头小队的村社成员。同时对所谓野蛮与文明的说法嗤之以鼻。
他们反问:
你们这些文明世界的人难道没有战争吗?你们的战争与我们的出草有什么区别呢?在你们文明世界没有战争之后,再来教育我们出草是一种野蛮的行为。用你们的枪炮不为任何神圣的祭祀去杀人,和我们用弓箭为了祭祀神灵而去猎头,到底哪一种行为是文明?
这里是我们的土地,这里的法则是我们祖先留下的法则,这里的风俗是我们的祖先留下的风俗。在我们的土地上,我们实行我们的法则和习惯,这难道有什么错吗?如果我们在你们的土地上做出这样的事,我们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但这是我们的土地。
不是我们请你们来传递“文明”的,是你们自己来到这里非要传递“文明”的,在我们祖先的土地上实行我们祖先的习惯,你们有什么资格反对?
这就算是最后的回复,使者返回了望北城,将消息传回去。
但是望北城并没有立刻采取行动,而是等待那场瘟疫继续肆虐。同时各个农场和种植园的民兵组织严防死守,严禁任何人单独出行,以防遭受袭击。
七个隶属于望北城的村社也做好了防护的准备,防止那个敌对的大村社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
一个月后,肆虐的瘟疫让那个大村社的许多人丧命,而他们的信仰与世界观也受到了残酷的打击……
那七个投靠望北城的村社靠着强制的饮食习惯和次氯酸钙消毒粉等卫生习惯和隔离制度,并没有受到瘟疫的灾祸。
而这个村社即便有了出草的仪式,却依然没有让瘟疫散去,相反还死去了很多的村民。
原本的信仰在这种对比之下出现了动摇和崩塌,这种神圣的仪式也有了成为民族习惯的一部分但却不是世界观的基础。
不少村社的人疑惑,是自己做错了吗?是“文明”更胜于“野蛮”吗?
如果不是,为什么那些投靠了望北城不进行出草仪式的村社没有死太多人;自己这边进行了庄重而严肃的仪式,却死了这么多人?
可怕的不是死的那些人,而是那些人的死亡带来的世界观的冲击,村社的人开始重新审视之前的条款,一些人认为如果让望北城的医生进驻村社帮忙就不会死这么多的人——原本祭祀出草而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