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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泉州人,所以对于倭寇很了解,若是别处的人反而没有了效果。
他自己不再负责这件事,叫来了城中和随船的一些管理层,秘密地商量起这一次借机发财、搏名和吸引来望北城的灾民的问题。
由公司的会计客串的统计人员先是说了一下存粮的情况。
“基本上数目就是这些了。刨除掉口粮和日后购买耕牛、铁器之类的借高价售出的稻米,我们最多可以收容两五千人。”
坐在那里的一排人看了看数目,问道:“按这数目来看,咱们可以适当多收容一些。三万到四万应该不成问题吧?”
“不行。四万是极限,是按照这些人来了之后就种植番薯、并且我们这边不闹饥荒和灾祸的情况下。但是我们不能这么做,一旦我们这里也出了问题,这四万多人恐怕会出现大规模的反抗,我们之前积累的一切都化为乌有,所以必须要留出余量。”
陈健点头道:“我同意。余量肯定是要留出来的。现在的问题是一下在涌来两万多人,必然要和本地的村社和原住民发生冲突。上好的土地就这么多,这是不可避免的。”
之前反对过陈健数次的那个年轻人笑道:“这倒简单。我们可以挑唆明国人和原住民之间的矛盾,我们居中调节。这样一来,他们仇恨的就是彼此,而他们双方都必须要结好我们。”
还没等陈健反对,兰琪摇头道:“不行。暂不说这是我们所不能同意的,就说最实际的利益。这里和故土不同,这里的人是以宗族的形式组织在一起的,如果挑唆双方的矛盾,宗族的势力只会越发稳固,单从利益的角度来看也不是个好的选择。的确,这种组织形式不足以对抗军队,但为了争夺土地水源等问题争斗的时候并不需要依靠我们。而原住民也是村社,形式也差不多。”
陈健笑道:“好嘛,就该这样说,咱们讨论什么事首先都得先把基础定下来。你谈利益,我谈道德,那肯定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怎么也争不过来的。那今天咱们就只谈利益,不谈其余的。”
压下了两方的不满,党内的人知道陈健肯定会站在自己人这边,而另一边的也因为陈健要谈利益那也算是让了一大步。
“这么说吧,劳动创造财富,而我们想要获得利益也必须从这些创造的财富中获得。现在来看,这里最缺的就是人口,没人怎么创造利益?旁边就是福建,而我们的故土在数万里之外,谁都知道用不了二十年这里的明国人就会远超那些原住民。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吧?”
众人都点点头,陈健又道:“如果我们挑唆双方的矛盾,他们虽然暂时需要结好我们,但心里肯定会怨恨,这不是长久之计。而我们在这里,不管是贸易还是武装护卫的士兵,都必须要用到大量的明国人,这是最节省成本的办法。所以最好不好很容易让他们生出与我们的疏离感和怨恨,这才是长久之计。”
“你们也知道,我们在大荒城那边也有很多原住民,但那里有奴隶,而大量的奴隶才是我们需要的劳动力,所以那边的手段可以激烈一些,依靠奴隶去反对原本的主人。但这里的原住民村社,社民之间都是平等的,很难在他们的内部进行一些活动,从而用阶层在他们的内部制造仇恨从而分化他们。”
“所以,对付这里的原住民,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用文化的优势进行同化,因为我们的文化原本他们强势。他们还在刀耕火种,我们可以派人去他们的村社指导他们种植,让他们固定下来。原本刀耕火种需要极多的土地,耕种之后所需的土地也会少许多,这样矛盾暂时就不会那么激化。”
“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一定要按照咱们制定的法律执行,让他们对村社的认同、对宗族的认同要弱于对法律的认同。如今也在这里这么久了,我们这边的人也有不少学会了一些原住民的语言。教会他们耕种、集中那里的孩子上学、允许他们继续采取村社自治、尊重他们的女祭司。”
“一旦他们融入进来,从货币和他们所稀缺的铁、布、盐之类的东西就能赚取我们想要的东西。”
不等众人提出什么质疑声,陈健又道:“和你们交个实底,探矿队的人在山中发现了不少矿藏,有煤、硫磺和黄金,而且数量相当不少。”
这话一出,不少人嗡的一声乱了起来,听到黄金的时候眼睛简直都绿了。
“之所以暂时没和大家说,是怕大家走漏了风声。毕竟,望北城是我们租借的,一旦这个消息传开,我们就会很被动。北面的明国正在到处挖矿,派出了很多矿监,这个消息传开我们也就难以在这里立足了。”
众人也都明白其中的关键,与会的都是某个角度的自己人,讨论的声音渐渐小了许多。
“坐在这里的人,为了不同的目的。有利益,有信念,也有其余的东西。想要在这里立足,咱们之间必须要团结,任何的矛盾都会让咱们的立足变得艰难无比。咱们之间的分歧可以以后再谈,可如果现在就把分歧扩大,将来这两个字也就无从谈起。”
“可以说咱们之间对很多问题的看法都是冲突的,这种冲突从在天涯海角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积累。可能因为这几次的事,你们中的一些原本对我颇有意见的人也开始信任我,但本质的冲突并未解决。”
“咱们之间不能讲道理,也没法讲道理。讲道理是有基础的,我们认同一加一等于二,你们认同一加一等于三,那么之后的许多问题那就不是讲道理,而是变成了争吵。”
“我们党内的事,有我们内部的讨论方式,那是因为我们认同的基础相同或是至少相似。但抛却党内的身份,我还是这次舰队的总指挥。现在,单就整个舰队的而言,在从这里返回到故土之前,我希望得到你们的授权:在不违反族群的利益和背叛这个条件之下,我拥有绝对的指挥权。除非涉及到族群利益和背叛,否则不需要受到任何的质询和诘问。”
“事出紧急,现在是我们在这里立足并且为今后开采那些矿产和将来贸易最重要的一年。而随着琉球之战结束,我们前往明国都城的事也基本确定。所以现在我希望你们授予我这个权利。”
“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回国后我个人向国人议事大会做解释,也由我个人承担责任。”
第九十一章 水灾、求活(上)()
这一席话是冲着公司董事的随船人员、国内的官方人员和军方的人说的。说这些话的基础是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取得了一些现在看来十分不错的效果,以及之前许诺的许多今后的利益换来的。
这些人在船上,其实很大一部分就是为了制约陈健的,毕竟陈健在国内的许多行为属于某种程度上的异己分子。
如果这支舰队是属于陈健私人的,包括那些士兵都是雇佣的军事雇工,一切都好说。如果这支舰队是如那些人斥责陈健所说的党产,出航的人价值观基本接近,那也好说。
然而船上的人五花八门,想要做事就必须得到大部分人的认同,尤其是一些涉及到根本的大事,否则很难做成。
如果此时国内组织的成员、金钱和支援的工匠已经到达,陈健自然不需要在望北城建设的问题上看这些人的脸色,只需要在外交事务上给出解释就行。
可现在返回国内开辟太平洋航线和支援这边的船刚刚起航不久,陈健不得不借助这些根本不是自己同路人的力量,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先稳住这里的形式,借助自己在这里可能逗留的最后一年,将这里的基础定下来以为今后。
这一切可利用的基础,就是这些人对陈健的信任。
至于信任,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经过很多事情的积累之后水到渠成的。
在起航之前,陈健最多也就是个有些名声的人物,很多船上的人听过他的名字却和他接触并不太深,尤其是一些官方派出的人。
但现在,经过这两年的航行和从天涯海角时就做的种种解释和预判,终于让这些人有了信任的可能。
这席话后,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的是军方的人。
本身陈健和陆军那些人的关系就不错,有给出了不少的利益,对士兵的收益也还算慷慨,更别提这些军官。
燧发枪也是陈健提供给军队的一次改良,经过琉球之战的检验证明了实战的效果,可喜可叹的伤亡比让随船的军方的人选择了对陈健的无条件信任。
虽然战役不是陈健指挥的,但是出兵的时机选择的恰到好处,而在战场上陈健的表现让让这些军人确信这不是一个怂货而是一个相当标准的军官的心理素质,赢得了这些人的尊重。
利益可以收获军官的支持,但却不会收获一些军官的尊重,军官的价值观中尊重也是心灵天平上很重要的东西。
因此在这三种情况下,随船的军官们给出了最早的明确的支持。
这个头一被牵起来,剩下的也就水到渠成。权利这东西是需要负责的,既然陈健说了将来有什么问题由他个人向议事会解释,军方的人也表示了支持,剩余的人也就顺水推舟。
至于党内的意见,依旧是原本的形式要经过讨论。但讨论的基础是三观相近,否则讨论所有事都会变成三观之间的争执,这个问题在内部反而不是问题,也有讨论的基础。
定下来了这件事,整个望北城和舰队的重心都放在了这一次福建的水灾之中。
人并不缺,各式各样的人都有。
军队留下五百人维持望北城的秩序,同时帮着镇压可能的移民暴乱。剩下的人则乘坐四艘战舰在海峡和琉球一带巡航,防止出现倭寇的袭扰,导致水师那边有所动作。
党内一批在数年前的运河工程和矿工请愿活动中,经过了实践锻炼的组织术人才,负责移民的安置。从运河工程开始的时候陈健就刻意派人去那里进行过锻炼,选出的都是在两次活动中表现优秀的。
妇女部的人组织望北城的女人制作一些方便携带的食物;林曦、兰琪和船医组织起了防疫工作,这也是驾轻熟就的事,并非第一次。
先是一艘船先行前往福州,通报了琉球贡使朝贡的事,提议因为水灾的原因暂时让琉球的贡使暂缓北上的时间,同时希望平价提供一部分的稻米作为接济灾民所用。
福建的民政官员正为水灾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具体的损失还没出来,但是整个福建普降大雨,不止是一县一府的问题。
五年之内两次大地震,四次台风,两次海啸,一次白莲教起义、一次民变、三次大洪水,已经将福建底层积累的那点家当全都榨干了,蠲免的旨意迟迟未下,流民四起,这一次处理不好白莲教又会借机起事。
这一次暴雨一连十余天,太阳就没出来过,上游的一些山区洪水蔓延,河流倒灌,据一些送来的奏报来看,单单是一个建宁在户口上的损失就至少七万。也就是说一个县至少有七万的家庭彻底完蛋,或是逃荒或是被洪水淹死,总之就这样消失在了统计之中。
这还只是预计。
至于泉州、福州之类的沿海城市,损失也是不小,而且因为城市太大,粮食已经成为一种商品,还要面临粮价暴涨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