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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战术德川家康明白不是看看就能明白的,需要专业的教官。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些人幕后的总督对于日本的情势比外面的人了解的要多,也最怕这群人在海上将大量的枪炮走私到丰臣家的大阪,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至于更大的威胁,他暂时还看不到。但是眼前的这些威胁已经足够引起他的重视。
考虑了种种得失之后,这才决定接见这些使者。
使者们对于德川家康没有直接询问琉球而是询问是否可能横渡太平洋进行贸易有些意外,但想到日本多金银,这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在国内的时候,劳动创造财富、国民财富在于那些生产出来的产品的概念才刚刚开始传播。这些使者们还是更倾向于贵金属的积累,这些日子对日本的了解让他们确定日本和本国的贸易并不会让国内损失什么,相反却能换来足够的金银。
而且贸易一旦出了问题,一个关税调节就能解决很多的问题。国内庞大的手工业阶层也日渐发展的大作坊工厂,可以阻挡海商和走私贩关于贸易问题的提议,这一点倒也不必担心。
至于说这些使者自己的利益,也就是陈健许诺的以大明为中心的贸易线的利润,他们也不担心。
哪怕封锁了平户长崎的港口只允许在江户贸易,自己这边也一样可以把船弄到那边去,而一旦那样反倒是帮了大忙:琉球在手,西班牙和葡萄牙以及荷兰如果不能在长崎展开贸易,也就必须要绕到对面的江户,琉球的位置会更加重要。
而明的生丝等畅销物品,距离终究还是比国内更近,利润也就更高。至于西班牙,为了王室的垄断贸易,在总督区是严禁养蚕的,严禁损坏王室的垄断贸易,这都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
德川家康在考虑得失的同时,这些使者也在迅速地思索着可能的得失,因为他们已经嗅出了一丝德川可能会同意在江户开放商馆的可能。
日本有的是白银,若是真的可以排挤掉其余的商人,这可是真的大有可为大有可赚。枪炮的利润从来都是百分之二百之上的,而从古时候就传下来的、已经形成了专业体系的硝池养硝技术经过数百年的发展也已经极为熟练,加上一些天然的硝石矿,这又是一笔必然的大宗商品。
陈健派来的使者不是党内的人,对于陈健要做的很多事兴趣不大,甚至是反对的。他们所考虑的是个人利益、公司利益以及背后的国家的利益。至于别国人的死活,在他们看来完全无关。
在他们看来,卖给日本枪炮根本不需要过多考虑,若是卖给西班牙他们站在国家和公司的利益上必然会反对,因为那两大总督区和富饶的热带岛屿群离本土太近了。
可卖给日本,并不会对本国产生任何的威胁:移民可以缓解国内压力的大荒城在西边,日本的船根本到不了;日本不可能跨海去攻击本土;日本内乱连连的话枪炮硝石药物棉布之类的货物会大卖;若是挑唆日明战争从中大发战争财更是最佳选择。
于是在这种各怀鬼胎的一番与琉球无关、但却与今后的外交和贸易有关的交流后,双方终于谈到了本该是这次派遣使者的最重要的琉球问题。
本该是焦点的问题,在利益的选择之下终于只成了边角料。琉球离岛津家太近了,离江户太远。
如今的现实是使者带来的消息说是明朝得知了萨摩藩进攻琉球的消息而雇佣的陈健等人,这也让原本的通过琉球为中介开启对明贸易的机会泡汤,绝无可能。
德川家康也明白,陈健这些人分明就是刻意从中作梗,阻断自己和明朝之间任何可能的贸易往来,从而垄断贸易。但这种事实已经无可挽回,再加上一些军事和政治上的考虑,也只能不提这件事。
丰臣时代的以日本为中心的朝贡天朝体系梦,在朝鲜被打的粉碎,如今唯一可能的琉球也被人插了一脚堵住了路,心态也算是缩了回去。
一番交流后,德川家康谈及琉球问题的时候,终于表态。
“琉球本是个自有社稷的国家,向谁称臣朝贡那是琉球的选择。”
这话说的漂亮,事实上就是如今没有控制琉球,而明朝三年前刚派人去了琉球册封,陈健这边又把岛津家怼了回去,可以说说这些都不过是场面话。
但是这番话也透漏出了对于陈健那封文书的一种态度。
陈健说岛津家进攻琉球的一大原因,是当初丰臣侵朝时候让琉球出兵出粮的时候萨摩藩帮着出了一半,而琉球一直不还。
德川家康这样说,也就相当于默认了陈健的话,这份要求本就是不合理的。因为琉球是个独立国家,是向明朝朝贡还是向日本朝贡那是琉球自己的选择,所以欠下的那些粮也就是无效的,这个借口也就是不成立的。
倘若琉球此时和日本有了朝贡的文书或是外交文件,那就又不同,理由充分,陈健干涉就算是共和国身份干涉亚洲体系和国家内政外交。
使者们听到这话,也算是松了口气,心说早已经背熟的请就鼎镬之类的话也不用说了,这是极好的,谁也不想死。
德川又道:“但是,四年前琉球的商人漂流到了江户,我派人救助又将他们送回去,琉球王竟不派出谢使,这是没有礼节的行为。这样的要求是符合礼的,但是琉球人却对使者大声辱骂,这才是萨摩藩出兵琉球的原因。”
“本来就是为了小施惩戒,并没有夺其社稷的想法。再者,琉球人狡诈,多曾借贷却不偿还,这也是萨摩藩的士兵愤怒而焚烧的原因,他们只是想要拿回琉球人欠下的债务。”
有照片为证,又有众多的第三方目击者,萨摩藩在琉球一路烧杀的事也不好不认。
虽然此时杀人放火本就是正常的事,但出兵的借口是礼,那辩解的时候也没办法绕开这个基调。若是放下身段就说自己就是为了烧杀抢掠,这问题也就不需要解释,可是这时候琢磨的还是面上光的新朝贡体系,这样的屁话就总得说。
使者们心说那些人的死活管我们屁事,我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要断绝贸易,如今不但没有断绝反而还要展开新的贸易,那这就好说了。
顺着德川家康的话,使者们也没再说这个问题,而是找了个台阶道:“大御所,总督已经将私人所欠的债务整理出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私人的借贷自然是需要偿还的。那些借贷的欠条总督会派人送到萨摩藩的。”
既是对方已经默认公债不合理,那私人的这点钱的态度还是要表现一番的,其实谁都看不上这点钱。
使者又道:“其中的误会,总督会想办法和明国的巡抚说明的,若是大御所有意和明国展开贸易总督也会代为传达。”
德川家康心中暗骂,他明白这些虚伪的话语毫无意义。若是真的有这样的好心,那这些人忙活这么多是图了什么?
莫说自己写了毫无意义,恐怕写了也会被这些人暗中施展手脚。明国对于琉球这边的事反应向来缓慢,这一次却反应的这么快,若说这些人没在中间做手脚他是决计不信的。
在朝鲜被抽了一巴掌,在琉球又被抽了一下,可以说憋了这么多年的新的亚洲朝贡天朝梦已经被彻底抽碎。
琉球虽小,可若是能够朝贡那心理上也能得到极大的满足,单独一个日本而没有藩属国是没资格做天朝的梦的。就像是一个番邦都不朝贡的天朝就不再是天朝而只是一个国家一样,再不是天下的体系。
梦醒了,考虑的也就更实际了一些,琉球这个对德川家来说的边角料被一笔带过。陈健在信上说琉球是个独立的国家,琉球国家的损失应该以国家的身份和萨摩藩单独谈,他不会参与,这也就意味着琉球不可能去谈。
双方都没把那里当回事,说到这里就算是讲的很清楚了。就算签订了什么条约,在琉球承认新的朝贡国之前,共和国也只能是个第三方的见证者和观察员。
这一笔被带过之后,双方十分愉快地谈论起将来的商馆、贸易、出使、交流之类的事。
这些都是现在很重要的事,在现在琉球并不重要。
至于将来?
把天朝体系变成一个国家,那是天朝的能耐;保持朝贡体系成为亚洲的秩序不受威斯特法利亚主权国体系的影响而成为单独的国家关系模式且保持下去,那是天朝的奋起;而体系崩塌的同时,藩属国大部独立甚至连一个联盟都未成立,威斯特法利亚体系成为唯一选择,那则是天朝的悲剧。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终究还是看一个体系的话语权分量的,靠的是自我的奋斗。
第九十章 授权()
骏府城的使者们还在和德川家康交流的时候,陈健已经做好了从琉球返回望北城的准备。
萨摩藩水军的那些舰船,挑拣了一些可以修补的,在那霸港进行大修。二百多条小船剩下能用的也不过三五十条,吨位都很小,而且都是典型的日式船。
虽然装货或是远海海战并不适合,不过装人越过台湾海峡应该还不成问题,回去的时候没人可装,大多载着稻米或是番薯干。
陈健问尚宁王要的出兵解救危难的费用并不高,只需要尚宁王用稻米支付即可。而萨摩藩烧杀捋掠后造成的对比,也让琉球的百姓对于这支用钱收买而未曾发生大规模抢劫强奸的军队有了许多的好感,不敢说是箪壶食浆却也贡献出了一些东西作为感谢。
临行之前,陈健又以信用购买的方式从琉球这里购买了一些粮食,虽然琉球本身的粮食产量也不高,但是各个士族们凑一凑还是有不少的。
回去的时候琉球的贡使也借着陈健的船一起去福建,前往北京朝贡感谢大明出兵,顺便以感谢为名再来一次朝贡,这是很难拒绝的。
船队返回望北城的时候已是六月,刚刚靠岸,留守在望北城的一些人就急忙找到了陈健。
“刚刚得到的消息,福建发生水灾了。”
这是陈健临走前交代的事,这一次没做神棍,只说注意一下福建那边的情况,一旦有什么问题立刻处理。
除非是风调雨顺,否则以此时的生产力和分散的小农经营,随便的一场灾祸就会造成成千上万的灾民,尤其是基层组织彻底崩溃兴修水利之类的事难以做成的时候。
来找陈健告诉这个消息的人根本就不关心胜负,或者说不需要关心一件必然的事,反倒是对水灾的事极为关切。
不论是出于对天下苍生命运的怜悯,还是出于地租的利润在土地和人口够多的情况下高于贸易的原因,这一次福建的水灾都必然在望北城得到重视。
对于自己的家底陈健还是清楚的,从去年就开始准备的备荒粮和从各地不惜白银买的稻米积累了一年多,这一次逃亡过来两三万人还是足够支撑到明年的。
实际上还能更多,但如果借着这个机会大发灾难财,高价出售一部分稻米则可以在收回本金,所以也只能选择收容两三万人。
听到这个确切的消息,陈健叫随船的几名军官和望北城的一些负责民事的人准备这一次大胜的庆祝会,将大量带回的用盐和石灰腌制的头颅展览一番。这些望北城的第一批居民很多都是泉州人,所以对于倭寇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