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设了粥厂稳定人心。
这半个月,能够登陆上岸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兰琪忙着组织一些防疫的事,也在暗中观察这里的一切。
与陈健不同,陈健对这里的一切都心知肚明,兰琪却对许多东西充满了好奇。
陈健关心的圈地、圈海、赋税、投靠、包税这些事,计算这里的亩产量和每年要缴纳的赋税,盘算着等到在台湾站稳脚跟之后每年可以跑过去多少人,以及一些可以避开巡查的偷渡逃离的地点。
兰琪则出于女人的身份,对裹脚的女人,被震塌的贞节牌坊格外感兴趣。
询问过几次之后,忍不住暗暗吃惊。
这一日正午,她和陈健恰好在一处贞洁牌坊附近,忍不住指着那牌坊道:“这不是在吃人吗?”
陈健摊手道:“道德各不相同,各有习惯。”
兰琪摇头道:“我没说道德,我说的是利益。从道德上看,这种鼓励的本意或许是好的。但是,立起牌坊,免除本家差役,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吗?就算女人不想,家族的利益也逼着她必须守。如果算起来,要是有个从小就病怏怏的男孩,花点钱买个女人结婚,这个男人一死,这个家族就是赚的。你想啊,买一个女人才多少钱?而全族免税又能赚多少钱?”
陈健连忙道:“不不,一般都是女人死了才给立牌坊的。”
“对啊,所以说女人活着就有可能守不住,肯定要想办法把她弄死以殉情啊。要不然我也不会说这是在吃人啊。尤其是这里的家族,如果女人的男人死了,又有孩子,那这孩子所分的土地只要孩子死了就没了,对吧?”
陈健点点头,兰琪又道:“所以,从利益分析来看,最优的选择是先弄死幼小的孩子,孩子死了之后再把女人弄死。只要往井里一扔,就说是殉情而死,谁也不知道。这样一来,财产可以收回去,而且活着的全家还免了税……”
陈健急忙说道:“其实咱们那也一样很多压迫和吃人的,比如那些每天干十几个小时的作坊工、那些被闷在矿井里的矿工、那些挖开河堤为了卖粮食的……”
兰琪一脸狐疑地看着陈健,奇道:“你怎么了?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样?对啊,哪里都有黑暗的地方,咱们不就是要打破这些黑暗吗?我说这里的事,不代表我们那就没有啊,哪里都吃人,就是换着方式煎炸蒸烤焖而已。你最近怎么奇奇怪怪的?”
陈健尴尬地擦了擦汗,摇头道:“没什么……没事。你继续说。”
兰琪耸肩道:“算了。我不说了。你要是愿意听,我还是说说咱们那的黑暗吧,免得又踩到你的尾巴。”
负气地说了一句,看着陈健在那低着头发怔,从登陆之后陈健经常这样,哎了一声,摇摇头离开。
陈健一只脚踏在倒塌的牌坊上,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嘴巴。心说再这样感性理性夹杂在一起精神分裂,怕是要众叛亲离,到时候什么事都做不成了。
第五十八章 翻译()
除了自己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之后的一些事也狠狠地抽了他几个,陈健的脑子反而清醒了许多。
在泉州的这些日子,陈健一直找机会展示自己带来的火枪,但是感兴趣的官员连并不多都算不上而是根本没有。
想想也是,明朝的火器的尖端水平其实并不差。既有西葡式的火枪仿制版,也有名为鲁密铳的苏丹亲军的图菲克大火枪,然而为了仿制图菲克的事赵士桢把户部兵部工部得罪了个遍,这里面牵扯了太多的利益,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到最后妖书案的时候借着由头逼得赵士桢精神分裂惊忧而死。
不过火枪的事虽不上心,其余的事倒是有了些进展。诸如分发粮米、控制物价等等,又加上这里是抗倭重地,倒塌的城墙修建也是头等大事,带来的那些精通工程学和会计学的人总算派上了用场。
数次地震之后,泉州各县的砖木结构的建筑基本毁掉,倒也带来了一番石文化的兴盛。原本就有的各种石匠,再加上陈健带来的这些,也算带动了一场文化的交流。
自此之后泉州的许多建筑皆为石制,附近数县的石雕也是附近数省首屈一指的,尤其是出现了第一所混合的水泥和石头的建筑,加之陈健带来的活狮子让工匠们有了临摹之物更是栩栩如生,泉州之石狮自此为一绝,也算是一件趣事。
此时已是九月,天气逐渐变凉,该焚烧的尸体也都烧了、该撒石灰消毒的地方也都撒了、米价逐渐平稳、又有粥厂帮着救济,算了算整个泉州之后才死了几千人,而且疫病并未流行,这也算是盛世之景了。
带来的番薯已经开始推广到附近,田边地头包括一些不能种植稻米的沙土均可种植。陈健书写的插条繁衍技术,以及收货后将番薯直接晒干磨粉作为主食、打制粉条等等方法也都传播下去。
天气既凉,疫病的事也就可以安心了,之后只有一些些微的房屋摇晃的余震,并无大碍。
陈健等人在这里也算是站住了脚,不少人便谣传陈健等人的船,是因为广泽尊王郭公吹得一场大风才漂流到这里云云。这倒并不犯忌讳,只要不说他是某某尊王转世就好。
既帮着平米价、又帮着推广番薯、救治百姓,陈健又拿出重金约束舰队中众人不要做一些劫掠强奸之类的事,一时间人人称赞。
底层称赞之余,一些走私贩也悄悄开始和陈健等人联系,陈健明着都一一回绝了。
博得这些名声的时候,随船而来的党内的一些骨干分子也深入到泉州的一些农村,考察这里的乡绅、投靠、盘剥、圈海等事,又深入到一些贫民之中聊聊家常,考察可以大规模偷渡的海湾。
这场地震,也让泉州知府姜志礼得了个好名声,泉州众人便要给他建生祠,陈健又撺掇他收拾那些圈海占渔的豪强,给出了一些办法,正投其所好。
两个人的关系也就拉近了许多,算起来他比陈健大十岁,陈健便称之为立之兄。奈何陈健的先生不给陈健取字,称呼起来便有些麻烦,不伦不类。
这一日,城墙的工程量已经计算出来,又展示了一番陈健携带着转了大半个地球的水泥的效果,姜志礼大喜,便宴请了陈健。
本来本地的乡绅与名流也要宴请的,但是有些事还要和陈健商讨,便只是私人的宴会。
借着地震的风灾这件事,陈健终于混到了一场正式的宴请,看起来还算不错,想来福州那边的事很快也会有答复。
然而借着这场地震而大快朵颐的,不止是他,还有泉州各地的豪强。靠卖米搂一笔的美梦被陈健破坏了,但别的事还是一切照旧。该让族中女人守寡的守寡、该借着大灾买地的买地、该圈占滩涂的圈占滩涂渔场,吃的不亦乐乎。
这都是常态,也没什么可说的,年年如此只是这几年地震频发让这种活动变得方便了许多,圈占和兼并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加上今年又要因为地震减免赋税,富户喜不自胜,便纷纷捐钱重修洛阳桥、清净寺等本地名胜,顺便希望姜志礼小心一些,不要妄图退回被圈占的沙格澳等地的滩涂,免得大家都不好看。
不过这些既然都是寻常之事,倒也不会扰了这次小宴的兴致。姜志礼也知道陈健不喜欢那些应酬,便选了一处清静之地,说了些这些日的见闻,又谈了几句肺腑的感谢之语,便说到了这夷学之事。
“陈兄,你们与那红夷等人的学问,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譬如算法、会计、账目等等,的确有过人之处。前些日子我也看了看你的那本《大九州海国志》,感慨颇多啊。”
既然混的熟识了,陈健又帮了如此大忙,姜志礼终究还是看了看那本书。虽然言辞粗陋,只是市井小说的水平,并无斐然之采,但是数字详实、看法新颖。
尤其是《皮萨罗列传》,在姜志礼看来当真有当阳长坂赵子龙之勇,不禁感叹番邦夷狄竟然也有此人物。至于《德雷克列传》,简直便是一个夷狄版的宋三郎,原为贼寇竟列侯伯……
这一个月以来,陈健带来的这些人展示出的干吏的水平,也让姜志礼佩服不已。
这倒不是常态。
一方面舰队中人一部分都是万里挑一的年轻人,另一部分则是新式学堂和党内或是进步同盟内的优秀人物。
有组织,自不必言,服从组织决定。无组织的,陈健又多给银钱,故而显得令行禁止手段高超。
比起整体上来华的西班牙人荷兰人葡萄牙人,还是高出不少的。除了耶稣会教士或是印度公司总督级别的,论见识手段还是不如这支精华浓缩的舰队众人的。
陈健听到这句夸赞,却并不高兴,而是摇头道:“立之兄这话说的便有些门户之见,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但说就是,这是私宴。”
“立之兄刚才称呼我们的学问……虽然不曾明言,但我也听出来了,你是准备给起个名字叫夷学?”
姜志礼尴尬地笑了笑,陈健却正色道:“我倒不在乎夷学这个称呼,只是立之兄想的不对。何谓中学?何谓夷学?难不成这计量之法在我们那里适用,在这里就不适用了?若天下人都可用的学问,怎么能分出中学夷学?只有天下人并不都适用的东西,才能分出中夷。你这样说,难道说泱泱中华就不该有枪炮、计量等学问?还是说这些学问到了这里就不能用了?”
姜志礼一怔,隐约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又似乎明白了什么,便道:“圣人之言,自然是中学。”
“那中学便是圣人之言?还是圣人之言只是中学的一部分?”
这话让姜志礼彻底愣住了,他没学过逻辑学,这个很简单的包含关系让他有些晕,反应半天也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陈健质疑这句话也是在为今后的一些争端做些准备,既然科学是全人类的,那就不应该用“西学”这样的说法来代替“科学”这个名字。
这东西并不重要,但也很重要,短短的两个字就是一种巨大的潜移默化地舆论宣传,不从源头上扭转会引发一系列的反应。
既然是传统,那就是与众不同的。比如火刑烧死布鲁诺那是传统,比如千刀万剐的凌迟也是传统,但一些全人类通用的东西还是不要算在传统之内。
借着这个因由,陈健又道:“我听闻《大学》有三纲八目之说?”
“正是。三纲者,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八目者,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是啊,这格物既然是八目之基,怎么到了立之兄这里就成了夷学?这本就是格物致知之学。算数之学,那自不必说,称之为算学、数学均可。比如天文彗星日食月食,可以译作‘空际格致’;冶铜炼铁寻石找矿,可以译作‘坤舆格致’……以此类推,为何非要用夷学为名?或者,便称之为科学,又有什么不可?”
“科学?”
“科者,从禾从斗,计量之学。当年秦皇一统,便统一度量衡。而在种种学问之中,这计量之学也是一切学问的基础。若无计量,便不能知天文识地理。所以便以科学为名。至少在我们那,这个名字是由此而起的。”
姜志礼若有所悟,陈健起身行礼道:“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