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礼物既然送上来,也就和颜悦色起来,笑问道:“礼物确实稀罕,不过这皮子是怎么回事?”
商人急忙道:“公公有所不知,这不是普通的皮子,这是鹿蜀皮。”
“鹿蜀?”
高寀愣了一瞬,作为太监他当然是熟读经书的,能做到御马丞这个地位,山海经之类的书本还是读过的。
杻阳之山,有兽焉,其状如马而白首,其文如虎而赤尾,其音如谣,其名曰鹿蜀,佩之宜子孙。
既做到这个份上,脑子也必是灵活,当然明白这商人不是嘲讽他断子绝孙,想来这商人也没有这个胆子。想必是因为宜子孙三字之后,隐藏的是可以滋阴壮、阳之类的功效。
听闻是山海经中的神兽,高寀也来了兴致,叫人翻开仔细一看。
只见这是一张完整的马皮,身上满满是老虎的花纹,只不过花纹的颜色是黑白的。
这就是一斑马皮,陈健在蒙巴萨停留的时候刻意购买的。包括写作麒麟实为长颈鹿;名为鼍实为尼罗鳄的东西,都是在非洲的时候购买的,本想弄几头活的但是实在没办法。
刚才毛皮卷着,高寀也没有注意,此时忍不住赞道:“好一个鹿蜀。正所谓马质虎纹、矫足腾群!杻阳山……嗯,在南山鹊山,想必这番邦是从大南而来?”
“公公博闻强识。的确如此。在大南之山,番邦人婚配之夜,均以此物为铺盖。此物阴阳条纹相交,比之猛虎更为有力。若是活物,可以炼药,吃了之后……”
说到这,商人便急忙闭嘴,高寀也不以为意,问道:“缘何不是活的?”
“那番邦贡使说此物极难捕捉,性子极烈,只能死取其皮,难以生而擒之。此时来的匆忙,便准备了几张鹿蜀皮,他也在想办法捕捉活物。”
高寀嗯了一声,心中暗喜,这商人虽然说话不知深浅,但是意思很明显。这鹿蜀身上的一些东西可以炼药,吃了之后会怎么样虽然没说完,但是很明显吃了之后说不准可以长出来也未可知。
这鹿蜀既然是山海经中所载,必不是凡物,而且他也曾在宫中,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但是这样的毛皮可真是第一次见到,做不得假。
知道这商人还有事说,便屏退了左右,叫商人起来。
见四下已经无人,商人送出一封书信道:“高公公,这是番邦贡使托我递交公公的。”
高寀却不打开,问道:“那番邦贡使还说了什么?”
“别的倒是没说,只让小人问问高公公可喜欢那些水晶玻璃器皿?”
“嗯。晶莹剔透,造型虽然糙了一些,但是材质上佳。”
“高公公,若是喜欢,那番邦贡使便托小人问,高公公是愿意得物还是愿意得术?”
这话一说,高寀暗吸一口凉气,稳住心神,嗯了一声也不回答,展开陈健写的信。
信上主要说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陈健说自己会前往京城朝贡,马上使者就会抵达福州,希望高寀能够帮助美言几句。事成之后,白银八千两相赠。此外又介绍了一些本国的特产。
原本高寀初见到商人的时候,也猜到是要他往上递话,不免觉得有些为难。倒不是因为别的,还是因为倭寇和西班牙人的屠杀闹得。
若是在福建开市,距离小琉球不过两千里,只要开了这个口子,一些禁止对日出口的违禁货物就会源源不断地输送到那边。
这是徐学聚等人极力反对的原因,或者说在高寀看来是借口,但这个借口太过正常太有说服力,实在是难以反驳。总不能顶着一个通倭的名号去执意要求。
一管就完,一松就乱,他虽然自己也参与走私,但是多少还是明白事理的,只要松了口,不准出口的东西也一样会跑出去。
但是陈健信中介绍的东西却让他多了一个理由,凡是明朝禁止出口日本的货物,清单上全有。钢铁、枪炮、硝石、火药、药材……一应俱全。
这就是个很好的理由,不和这个番邦贸易,这个番邦一样会把这些东西出口到日本。而且,也可以多出一个条件,允许通商但是不准对日本出口,至于是否遵守那又是另一回事。
第二件事,则是另一种诱惑。
陈健说,既然赤县神州的皇帝委托公公监税搂钱,那么他倒是有个办法。
里面介绍了一些荷兰印度公司的情况,提议可以堵住别人的嘴,让高寀以私人的名义入股船队,转运货物,以便分红。
里面详实详细地介绍了一些货物在欧洲的价格,并且表示自己拥有海图和远洋航海的能力,为了防止别人眼红,可以偷偷地进行。
当高寀看到一斤胡椒跑到荷兰能卖出六倍的价钱时,当真是血脉贲张咬牙切齿。陈健又说一些丝绸的价格,又说自己船队如何如何穿行万里之类,意思是可以给高寀一部干股,如果能够得到神州皇帝陛下的允许、偷偷摸摸地进行那就再好不过了。
第三件事,则是关于物还是术的。
陈健又说,这些玻璃器皿、宽幅棉布,这里也能生产,只要有好的工匠。如果高公公愿意说情,允许在福建开办作坊,每年就又能缴纳不少的赋税,而且并不扰民也不与民争利。
正所谓钱生钱、利滚利。若是高寀能够同意,可以入股,当然如果可以不收税的话可以给予他一部分干股。
一则福建耕地不多,人们不能有份地生存,多出海或是手工为业。这样可以让贫民又吃上口饭,实在是一件可以盖生祠的好事。
二则这些东西本就是之前商人不曾经营的,也就谈不上与民争利,如果允许开设作坊,每年都能获得金银,人们富足。
三则是,如高寀所见的那些窗玻璃,如果能够在福建建厂生产,那么若是高公公将紫禁城的一些建筑的窗纸换为玻璃,赤县神州的皇帝陛下必然欣喜,而且所耗费的银钱不多,是公公自己的一片心意。
这三件事,除了第一件事之外,剩下两件都颇为大胆。
不管是商人还是别国的使者,从没有这么明目张胆地鼓动过高寀,但是高寀却很高兴。
他的地位是皇帝给的,别的**再多也没有用,只要皇帝一句话,他仍旧可以为所欲为。
别人最多是给他送钱,而这位番邦贡使不但送钱,而且还送他生钱的办法。他既识文断字,这些东西焉能不懂?考虑一番,但觉那些玻璃器物若是真能生产,每年收入也是不菲,又岂是几千金可以相提并论的?
再者,如果他参与走私,只要插上黄旗关税均可避免。只不过他以前最多也就是往琉球一带走私些货物,一则担心被人抓住把柄,二则他手下也没有能够远航的人。
那么高的利润,只要做成了,那金银还不是滚滚而来?
再说,按照第一件事所言,这番邦是要走朝贡之路的,而且派出的使者不日将会抵达福州,这又和自己私自建言不同,这是走官方渠道的。
只要自己适时地说上几句话,成功的机会还是很大的,许诺的那些金银也就更容易到手。
细细看过之后,将这书信付之一炬,之前信上有暗押蜡记,他也不担心被这商人知晓。
烧过之后,便问道:“那番邦贡使什么时候到?”
“小人不知。据说要到八月份才到,如今海上风浪正大。据说已经差人去往漳州,请从那里入贡。”
“漳州?嗯,那倒是处好地方。这番邦到底在何处?可与佛郎机、和兰等国有交往?”
“公公放心,这番邦比之和兰更远万里,实在是极西之地。而且此番邦中人与中土极为相似,守礼知节。据那番使说,他们本是当年三监之乱时候追逐管、蔡以及武庚余孽的周人,横渡大海而到极西之地……”
高寀闻言,放声大笑道:“可笑至极,穿凿附会。罢了,你也不知道,不过既然不是和兰人与佛郎机人,又仰慕我中土文化,那也不是不能谈的。你且在这里好生安顿,不要四处走动,也不要张扬,待过些日子我自有计较。此事万万不可与旁人提及。”
“小人不敢。”
商人扣头如捣蒜,高寀挥挥手自叫这人下去,点燃了陈健送来了煤油灯,抚摩着那张斑马皮,沾沾自喜,便想着叫人缝制一床被褥,也好将养身子。
又看看那些玻璃、宽幅平纹布、煤油灯等物,心中大悦,这还真是个搂钱的办法。
第五十四章 投其所好(下)()
开市的月港在漳州,所以陈健先把书信递到了漳州。
漳州与福州之间,还有一处重要的港口,南宋最重要的港口泉州,不过此时地位已经不如漳州。
一方面当初色目人的叛乱,另一方面也因为琉球朝贡距离福州更近,将琉球的朝贡地放在了福州。朝贡这东西,本身就是一个贸易,琉球创下过一年朝贡三五次以至于皇帝不厌其烦的记录,伴随着朝贡的走私、合法走私和合法贸易,终于让这个港口衰落。
但对陈健来说,泉州的地位又不亚于漳州,因为这里是移民开垦台湾很重要的港口,所以也费尽心思投这里的地方官之所好。
万历三十五年八月末,彗星真如这些日子在漳州、泉州、福州市井间传播的那样,如期到达,在天空中划过长长的尾巴。
此时的泉州知府姜志礼焦头烂额,手底下的人正按照他的命令写一封安民书,而安民书的内容和那些流传过来的谣言与小册子中的内容一样:彗星只是天文,每隔七十多年就会出现,而且由本地博学之人旁征博引印证这是正确的。
这是彗星是天文现象第一次正式在泉州这个古老的港口传播,而且是经过官方的途径传播。
姜志礼一开始并不相信,并敏锐地怀疑有人要学当年黄巾贼一般妖言惑众以谋大事。
然而很快他就不得不信,而且主动替这些谣言正名,并且给予官方承认。
这一切,都是为了安民。
八月初九,一场大地震席卷泉州,无数房屋倒塌,连县衙、府学都被震塌,城墙零碎,潮水倒灌。
八月十一,海潮忽涨,狂风四起,又淹死数百人。
不久之后,便是彗星降临。
种种灾祸聚集到一起出现,让他这个知府过得极为不如意,也明白这种情况下流言很容易传播,只能两权相害取其轻,出榜安民不要出现大规模的恐慌。
这次地震加海潮,连泉州人世代信奉的广泽尊王的庙宇都震塌了。这广泽尊王不是淫祀,属于认可的、经皇帝册封的本地信仰,也是泉州人的精神支柱。
据说是郭子仪的后代,后唐时候开辟泉州的重要人物,历时数百年终于封神。信仰的力量有多重要?为了这个光泽尊王,泉州人可以和不远处信奉开漳圣王的漳州人打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有时候可能仅仅是不小心吐了口唾沫。
对外经商、开垦也是如此,宗族之间总需要一个东西来维系感情赶走外来者的并为宗族得益者谋利,彼此的信仰也就成了械斗、屠杀最好的支撑方式。
如今这场地震将庙宇都震塌,又加上彗星出现,一时间人心惶惶,每天都有数十人扎彩船祭祀……
这一切姜志礼都看在眼中,他最担心的就是此时有人煽动民变。
虽然他并不知道阶级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