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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格出售——补贴后的低廉价格肯定会被一些人拿回去上厕所用,这正是好事,上厕所无聊可以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陈健给湖霖使了个眼色,湖霖从外面抬进来一个有些粗笨的钟表,用来计时以免发言的人超出时间。
“今天有些不同,大家是冲着我们来的,那么这第一个议题就先由我们提出。”
“这个议题是什么呢?就是是否愿意以特别党派成员的身份加入墨党,不受墨党的内部规矩约束,除非你自愿申请并且有三个成员引荐。特别党派成员不需要遵守内部规矩,可以随时退出。”
“加入干什么呢?加入进来先做一些善事,比如推广免费的藕煤模具,比如监督商社慈善基金的使用,比如在南边水泽众多之地消灭钉螺先从闽郡开始,等等这些。”
“再一个呢,就是旁观墨党的议事方式、组织结构、讨论方式、内部运作、党务运转。”
“暂时放下分歧,等到大家各自总结出来各自的基础,等到大家内部讨论出各自的未来、方针、理念、意识形态之后,大家再分道扬镳,各建党派。在这之前,我们在讨论的时候,顺便可以互相依托,做一些稍微有用的、可以适当改善更多人生活的小事。”
“不要弄成小孩子过家家,要弄就要弄的正式些。正式是皮,内核是骨,在没有骨之前,可以先学学我们的皮。学会了之后,认同的就借鉴,不认同的就更改、遗弃——我说的是皮哈,不是骨。”
“什么时候各自都提出了自己的纲领、规划、未来、自我融洽的理念,什么时候再……嗯,再打个头破血流。”
“这个提议只是个简单的想法,其中有什么需要更改的、完善的、就算是今天咱们要讨论的事。”
想到之前的尴尬,陈健索性也脱下一支靴子,放在了案几旁边道:“一会若是出现了嘘声或是人身攻击,主持者就拿皮靴敲桌子吧。我就不当这一次的主持者了,我要回避。”
“大家先试一试,试着先完成一次不算太合理、不完美的讨论。听着简单,真正做起来很难。来吧,谁自告奋勇当主持者?”
兰琪看了看陈健脱下的靴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主动站起来道:“那就我来敲靴子吧。今天晚上,靴子不是用来穿的,倒是用来让人闭嘴的。”
大方方地走到前面,在众人笑声中得到了认同后,陈健把靴子交给了兰琪,蹦跳着坐到了兰琪刚才坐的地方——顺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是坐在中间的。至于是从人类不平等起源完全推翻派的,还是适当温和变革派的,亦或是慈善补助续命派的,此时还没有意义。
他不准备做任何发言,该说的话已经在来之前在内部讨论中完成了,既然要弄的正式些,自己就要守规矩。
耳边传来的种种声音耳中,却如少女一样托着腮看着在前面站在的兰琪,虽然只是侧影。
看得久了,终于拿出纸笔记下这些人说的话,不再抬头去看那个反正以后可以经常看到的人。
环顾四周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听着耳边叽叽咯咯的话,陈健所能感觉到的唯有幸运。
是自己的小幸运,也是这个时代的大幸运。
从开始围绕闽城做社会调查开始,陈健细细算了人均的财富和土地拥有量、手工业者和自耕农以及雇工的比例,翻阅了海量的关于当年统一战争的记录和北方的一些统计治疗。
已然确定这个族群此时不适合任何的激烈变革或是革命,族群内部最该流的血已经有人替他杀完了。
几十年前的统一战争,既是族群的统一,内部市场的统一,也是一场轰轰烈烈的资产阶级土地改革运动和原始的财阀共和国人理念的启蒙运动。
逃亡贵族的土地没没收、没逃亡的贵族土地被低价赎买,既没有逃走又不想被赎买的免不得要杀个人头滚滚。
夏国本地的工商业者和大农场主以及投机商大力资助之下,获得了足够的利益,也让工商业获得了足够的发言权。
没收的土地分给了原侯伯国地区的农奴,更多的则是作为本国商人和大土地主对统一战争支持后的奖励而被拍卖。
当时执政的王算是给共和国又续了几十年的命,缓和了矛盾。战争时代底层出身,却又在最后顺从传统没有世袭,算是历史的偶然改变了进程。
侯伯国的封建土地制度被一扫而空,大量的没有被波及的人要么采取了夏国的雇工庄园农场经营方式,要么就是在赎买后用货币投入到工商业当中,顺带唤醒了那里的国人意识。
资产阶级土改是一条必须要走的路,虽然各有各的姿势,但目的却是一样。
克伦威尔的英国土改过,凯末尔的土耳其土改过,美国人的土改是西进路上的征途,连麦克阿瑟也是走日共的路让日共无路可走。
推翻旧制度,需要一场轰轰烈烈的变革,而不是谈笑间就可以完成的。
对此法国大革命做的最为坚决,不但打贵族分田地,而且破四、旧,圣母院改名为理性圣殿,连日历都给改成热月芽月——宁要资本主义的草,不要封建宗教的苗。甚至于若是巴黎街头有人只是发一声感慨,说句上帝保佑,都会有人纠正:公民!不要搞封建迷信——包括先生、女士,那也是旧时代的烙印,要用新的称呼比如公民。
幸运的善意历史演化,将这条必须要走的血腥的路让前人做过了。
加之历史太短以及铁制农具和各种新工具过早出现以至于宗教没有在转型固化的瓶颈期出现,原本的土地制度就是允许买卖的私有制度,而且人少地多、权利集中而且税收制度还没有崩坏,说是全面的资本主义萌芽已经建立起来并非虚言,所差的只是工业革命和更完善的内部妥协技巧和更为正式的资产阶级政党制度。
不同情况要区别对待,正如在这边陈健可以和湖霖笑着说支持土地兼并支持自由放任,因为这边的土改用统一战争的形式完成了。
但是跑到大海的另一面面对那个人口六倍而耕地却相差不多的族群,再这么说就是作死——即便不考虑铺天盖地的大起义,不需要刻意圈地,就是平时的流民饥民,现在整个地球的手工业都容纳不下这么多的劳动力。
唯有打烂了重分,在新一轮土地兼并的尖锐矛盾周期率到来之前,完成手工业革命和对外殖民消化失地劳动力。
时间不等人,在这个时间线的一战前混成个大号沙俄末等列强就算逆天改命了。
靠政府组织开发或是移民缓和矛盾……要是朱明有哪怕这样三分之一的组织力,也不至于会有甲申国难。
陈健原本想到的切入点,就是衍圣公上劝进表全家剃发易服之后插入,矫枉过正宗教改革复古运动。要么走襄阳反击新顺成立的路,要么南京城前送甘油炸药教张煌言先生太平天国地道爆破法——虽然前者被正统视作贼寇,但至少人家有夔东十三家没有头皮痒。
然而算算时间,只怕活不到那时候,再者也实在狠不下心看着半壁江山沦陷死伤千万剃发易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听着身边这些人的声音,陈健算了算时间,换算了一下西历和天干地支,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南边近,东西远,只怕走出迷雾这个族群的心思也会放在南边和被沙漠雪山隔壁阻隔的西半边未知之地。
到时候只能靠自己的垄断殖民公司在那边祸祸出一条路来。也好也坏,好的是自己的主动权更大,少了这边族群政府的制约;坏处是就怕现在族群的上层任务脑袋没生锈,和南边的西班牙打起来后拉尼德兰扶植新教售卖武器,让原本打三十年大伤元气的仗打了几年就结束了。长远看,最佳选择是哈布斯堡和天主教体系全面复辟,然而对这个族群来说肯定不会这么选择,除非上层能看几百年或者此时智障。
陈健头疼的,则是在真正的炎黄故地,自己最佳切入的时机和形式是什么呢?
第一百零四章 大致形势(上)()
咚咚的皮靴敲案几的声音将陈健的思绪拉回到这场聚会。
不知道是谁在前面面对着主持者发言,引来了下面的阵阵嘘声,好容易被皮靴敲动的声音压下去。
陈健不知道刚才那人具体说了什么,但却相信今天在这里的形形色色的人毕竟还是少数。这里的很多人偏离了自己的屁股,但绝大多数人还是会捍卫自己阶层的利益,自己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个族群去无私地学雷锋做好事上,还是要靠利益的驱使,更不能空想因为自己忽悠几句和大海东边的族群同根同源就能华夏一心,那样想是要犯大错的。
看了看案几上自己涂鸦的那些东西,拿起来用力揉碎,悄悄塞进了自己的袖袋里,继续装作很认真的听这些人辩论争吵。
这里坐着的很多人也逐渐进入了状态,每个人都在思索着上前面发言的人话中的思想,琢磨着其中的漏洞,总结着自己的语言。
原本一场酒会或是宴会,到头来还是不如年轻人思想交锋的诱惑。
一直讨论到了深夜,众人还是没有疲倦,议题已经开始第三个了。
各种各样的思想就在这里绽放着,幼稚的同时也有一些发人深醒的言辞。
每个人都希望说服别人,然后发觉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于是开始在大厅中寻找自己的支持者,每每发现支持自己那些想法的人真的就大多坐在自己的旁边。
如今的形式变得很有意思,当坐在右边的人发言的时候,往往左边和中间的人会一致反对。而左边的人发言的时候,中间的却能给予一些支持,甚至在某些大前提下他们是支持左边那些人的基础概念的。
很多东西,大抵都是从闲扯或是辩论开始的。批判的武器代替不了武器的批判,但同样的批判的武器被更多的人知晓,这就会变为力量,成为武器。
如今这一切的局面,不过是源于传统和数百年前已经完全过时的理论。数百年前留下的那些粗陋的符合当时时代的东西,已经很难解释如今的经济和新的矛盾了。
是时候继续维护共和的传统同时又为新时代下找出支撑的理论了,靠的是眼下这些人和更多的人,但又不是靠此时的这些人和此时的更多的人,只能以待后来。
社会转型的时代总会出现各种思潮与思辨,尤其是在认为将来永久和平、世界就这么大、贫富差距越发严重而且比以前更快、新机器新技术与固有的行会和习惯制度冲突的时候。
先行者总是有幼稚的一面和自身缺陷的,可正是如今的这种幼稚和缺陷,让后人有了嘲弄他们幼稚的机会。
就如今的形势,坐在中间的算是一支新兴的、也是最为脆弱的政治力量。
内部成员五花八门。有出于同情的慈善主义者,有寄希望于上层施舍的最底层,有反思如今种种不公的年轻上层,技术娴熟但是缺乏资本的工匠,在读学生,还有各种空想主义、试图以刺杀密谋等方式直接推动一郡成立无政府自由的极端派。
这些人被“先做微末的有益的小事、同时讨论未来”的想法团结在一起,因为人数稀少因而暂时还没有在内部产生巨大的分歧。
自耕农对于这个党派没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