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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还有别的可以考虑的事。比如用不了几十年,煤铁将会成为作坊时候适合修建的第一选择,曾经老去的榆城因为那些露天的没铁矿将会焕发新的生机,那里将是煤烟最为浓密的地方。我要是有钱,已经准备在那里买矿买房了,说不准到了儿孙辈那里的地价将比现在的都城还要高。”
一群人都被这个玩笑弄的笑了出来,却没有觉得毫无道理。他们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容易碎掉而又毫无力量的机器真的可以长大,比起很多人穷究一生希望改变世界的想法,这个至少距离希望更近。
原理已经明明白白地展现了出来,结构也已经基本上有了思路,无论是冷凝真空还是往复机械反馈,都是可行的。
很多人觉得自己见证了历史,甚至不亚于很久之前被记在史书上的渔网农耕刚刚起步的年轻时代。
不少人听完了陈健的话,嚷嚷道:“再点一块煤,再让它转一会吧。”
陈健摇摇头苦笑道:“我要说的东西还有很多,怕是三五天都说不完,咱们也不急在一时。这台机器我就送给学宫了,以后可以随时看。”
这一句还有三五天,顿时让人群炸开了锅,看着陈健背后堆成一排的箱子,忍不住就想要现在打开那些箱子看看里面还有什么。
“诸位,不知道大家看到刚才这个机器,想到了什么?想到什么都行,随便说说。”
沉默了片刻,这群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脑洞大开,听得陈健都一愣一愣的。
“要我说,既然气体压缩后有这样的力量,或许大炮或是火枪可以不用火药来推动。可以压缩空气,或是用蒸汽带动,比如靠蒸汽的压力压出的炮弹。”
“之前靠形成真空来抽水的方法不如这个好。如果这个做大了,完全可以用连杆驱动提水器,我已经想到了结构了,就像是水力锤一样上下点头那种,或是带动绞盘,完全可以把水提的更高,三丈不是问题。”
“想要做成铁的,可能会炸,而且死的人不一定比铸炮少。”
“这东西应该可以代替马,或许将来会把马车变成烧煤的。到时候驿站里就不是草料了,而是煤,进去后驿卒直接拿着铁锹往车上扔煤。”
“如果是这样的话,其实将来可以用火药代替。你们想,如果这个玻璃管一端装上一些火药,轰的一声活塞也往前走了,然后连杆也在对面装满火药,等到活塞到了对面后再点燃……”
……种种奇怪的脑洞逐渐朝着不可知之地飞去,或是兴奋过度或是思维敏捷,种种奇怪的想法越发有一股子多铆蒸刚的味道。
陈健却听得津津有味,因为这是个脑洞的时代,还没有完整的力学与材料学基础,忽然弄出了一个似乎近在咫尺的未来,让这些人有些飘飘然。
这些脑洞最终变为了一场争论,这场争论最终成为了这一次实验的主角。
“要我说,完全可以在船上做个大的铁锅,让蒸汽吹动船帆,这样就可以逆风航行了。”
“胡扯!你站在船上用手推桅杆,你看船往前走吗?”
“废话,因为船太大。”
“那你倒是找一艘小船啊,你坐在船上推船看看船是不是往前走?这回可不大了吧?我用根木杆子站在岸上都能戳的船往前走。”
两个人已经争论的面红耳赤,陈健急忙打着圆场道:“两位先生,这个问题我正想说呢。”
两个人同时收声,竟有些像是将陈健当成了平辈的仲裁人一般,问道:“那你说,到底会不会动?”
陈健哈哈笑道:“这个难说。这样吧,咱们一步步地来,我先让诸位看一个东西。”
说完陈健低头拾起了一枚石子,随意解开了一节衣带,拿出前一世学来的本事随手做了一个投石索,用力一甩。
石子发出呜呜地破空声,干脆利落的姿势引来几个年轻人的叫好声。
“你们说,这石子为什么会飞?”
这个问题一出,倒是让人沉默了。因为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似乎这个问题太简单,而陈健今天已经吓到众人两次,很显然这个问题不应该像是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等了半天,才有个年轻人小声嘟囔道:“因为……因为你用力掷出去了,所以飞了。”
陈健伸出手摇晃了一下道:“可是我的手在这里啊,石子在飞的时候我的手并没有在用力啊。”
“但是你已经用过力了啊。”
“那你的意思是石子在空中飞的时候是没有力量支撑的,对吗?也就是说在石子从我手中飞出之后,它只是在飞却不是因为力量支撑着它飞,对吗?”
这个问题听起来有些奇怪,陈健又道:“那这么说吧,力,到底是干什么用的?石子飞在空中可以打人,这个打人的力量来自哪?在不打人之前石子有没有力量?如果有,这个力量和让石子飞的‘力量’是不是同一种力量?如果是,也就是说石子在空中飞的时候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用力;如果不是,飞在空中的石子所拥有的力量并非是我们所认为的那种‘力量’。”
“再往别处说,那个关于微粒的假设中有这么一个说法,万物总是趋于保持现有状态稳定的,可以用加热焚烧之类的方法改变他们。那么这种趋于保持现状的趋势,对于这些大的物体比如石头比如你我,是否有效?加热焚烧是什么?是不是一种力量?是那种?是让石头飞的‘力’?还是让石头砸人疼的‘力量’?这两个是一样的吗?如果不一样,它们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第八十三章 格物致知(五)()
拗口的说法让众人如同在听绕口令,可是一些有心人却听出了陈健话中有意为之的不同。
一开始质疑的时候,力与力量是等同的,这也是符合众人常理的。
可到了最后,他们发现陈健刻意区分了力和力量,而且区分的十分明显,显然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甩出去之前的那一刻说的是力,而飞行过程中说法刻意地变为了力量,可这其中有什么不同吗?
更有人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陈健……是想弄出一个体系,一个解释世界的体系。看起来他根本不满足于化学一科,也不满足于微粒世界,而是要将宏观与微观、看得见与看不见、星辰与微粒联系在一起,形成一个自圆其说的体系。
而这个体系算是解释自然世界的哲学吗?应该是,但是在场的包括陈健在内的所有人都称之为天地之道。
往虚幻里说,这是一种末世论,凡事终死寂,长久来看人与万物的终点都是趋于平静保持现状,即为死亡或是永存。可仔细想想,这些人又觉得陈健不是再说这个,反倒是明显是准备让人努力活下去,追求未来。
不同的人听到同样的话,想出的是不同的路。
陈健自己知道自己在弄出一个古怪的畸形体系,但却隐约觉得这或许是对抗神学最好的办法——只能隐约在于他的神学水平太差,他连三位一体是什么都说不清楚——但是名为道实则自然科学的东西更符合他的额外目的。
如果说走出迷雾后,天地之道被神学家们认为是上帝的意志,那又怎么反驳?科学每往前走一步,都会发现“神”已经蹲在那说这是我的意志,这才是最为头疼的地方。
也只能说万幸,离开迷雾之后先遇到的必然是在南边开采白银的狂热天主教徒。那是有宗教审判所唯一成功反绿化的国度,距离进化出科学神学、进化论神学、左翼神学、革命赤色大主教还有很长的路呢,鬼知道有这样一个变数参与进去的三十年宗教大撕逼会撕出个什么样的新教异端怪物。
不过这个天地之道却容易和东方的哲学体系融合,或许可以来一场东方华夏体系内的复古运动——皇帝与嫘祖生玄嚣,玄嚣生蟜极,蟜极生帝喾,帝喾与简狄生契。契为商祖、武庚复国失败,殷商遗民西渡扶桑,周公旦遣民西渡,励精图治数千年终灭殷商遗民,不敢称周,亦不敢自立国号,为别诸侯于是以诸夏自居,三代遗民,禅让之制:乃不知有秦、无论汉唐、靖康耻时正值扶桑姬夏新华城首胜善射之东夷,实乃昭昭天命。
抡圆了去攀亲戚,那都是正牌炎黄子孙,扯到帝喾下一辈那都是同父异母的实在亲戚。大不了找到前世的埋骨地弄点假文物扔里面,古的不能再古的三代遗民,复古也好有个参照——不学禅让可以学内阁立宪嘛。
再者既然复古玩哲学,还是有迹可循、有蛋可扯、有复古可靠的。
何谓道?何为矩?道是宇宙本源,明明说的是自然哲学中天地万物物理化学运行的道理嘛。正复为奇、复善为妖、事物本身就是阴阳的统一体,对立而又共存,稍加改动就是辩证法。道常无为而无不为、物将自化,当然要先知道天地之道然后才能守道而行,不懂“科学”怎么守道而行?
万物刍狗,分明就在说万物微粒故而一视同仁;我无为而民自化,无为而治明显是自由放任无形之手可以自主调节市场的古典自由主义,自由市场的无形之手就是一种道嘛。
至于是不是,反正老聃等先贤已然骑牛而去,可劲编往上靠,抓来几个精通国学的弄出体系耳边吹风,总是可以的。说共产不好听那就变天下大同、说自由资本主义是舶来品就上无为而治、选举不好听就禅让、民主加民族主义那就民为贵社稷次之。
政治早熟加木简的微言大义,好处极多,古籍注我,我注古籍,怎么看前途还是可以光明的。
所以在离开迷雾之前,陈健必须把这边的自然哲学必须弄出体系、古典政治经济学弄出体系,到时候往那一扔,这就是道。
道到底是什么?分明是宇宙大爆炸瞬间产生的一切世界之规则,若是那一刻有稍微的不同,整个世界的道也会与现在完全不同,这么玄的东西什么解释不了?最妙的是那时候没有纸,所以就这么一个字,抡圆了往上靠。
所以这也真是逼得陈健没办法,把一些八竿子打不着、明显有问题的推论都往一个体系里安插。
他不是想拿自己扔掉的大祭司的权杖,他是想把物理化学生物都变成道——力学惯性和分子趋于稳定毛关系没有,可就偏偏要往一起凑成道;生物进化则是因为守道而为,所以看似草木无知但却守道,所以历万世而存——物竞天择那是救亡图存时候的呐喊,守道而存那是心向朝阳的憧憬,如今还没到危亡灭种之时。后者或许更符合此时此刻东方的意识形态,更好凑出来道这个听着玄妙实为自然规则的东西。
不管怎么样,有这么一个体系和能够圆上的解释,对于真正的族群多少还是有点用的。
火枪大炮,那是术而非道。
只是这个道,对陈健来说有些太难了,难到只能直接从哲学争辩开始,讨论力与力量的区别……甚至还要涉及到所谓的石子在空中假设时间无限小是否是静止的这种争辩、什么是物的本质、什么是绝对什么是极限……
或是陈健的话太过难以理解,短时间之内众人是沉默的。
这种沉默不是抗议,而是在思考,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都在思考。
心中默算了一下时间,确定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已经开始进入思考状态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