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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感谢我的母亲,将我带到这个世界。”
“我要感谢我的父亲,健龆年失恃,父忧继母不慈因而不续,此恩终生难忘。”
“我要感谢我的开蒙先生,幼时顽劣,若非开蒙先生的戒尺,只怕我如今连字都认不全,又写什么戏剧呢?”
“我要感谢义仍先生,若非义仍先生的提携,我哪里有机会站在这里呢?”
“我要感谢那些演出的演员们,若非他们的演绎,终究不过是纸上的墨迹。”
“我也要感谢每一位站在这里观看这一幕戏的人,是你们让我的心血没有化为残灰落入纸篓。”
说到这里,陈建冲着众人行了一个极大的谢礼。
许久,在众人的掌声中,陈建抬起头,眼中已经酝酿出了一些泪花。他觉得下面的人应该看不到自己的泪花,但是却能听到自己哽咽的声音和擦拭眼泪的动作。
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歇,人们看着台上的陈健,听着这样一番感谢的话,心中忍不住赞叹着这个年轻人的成长。
似乎这一年时间这个曾经顽劣的孩子长大了,长成了一个真正的大人,就像是戏剧中的孤儿一样从幼稚中成长,犯过错、迷茫过、懦弱过,最终仍旧战胜了自己。
有人想着,这不就是那种在戏剧中出现过的花朵吗?根茎埋藏在泥土当中的时候,是灰色的黑黢黢的。当拱破泥土的时候,却又焕然一新,绽放如火。
有人想着,能够写出这样一幕戏剧的人,肯定是一个善良而又不屈的人,或许之前的种种只是年轻人在迷茫时候的古怪,自己年轻的时候不也曾这样过吗?
有人则想,经过这一夜,这个年轻人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名气,不再是陈斯文的儿子,而是陈健,一个得到了许多人赞赏、得到了孙义仍认同的年轻的剧作家。
而今后,至少在闽城的一些上层的宴会上,将会出现这个年轻人的身影。而这个身影不是靠着父母,而是靠着自己的努力爬上去的。
更有人相信,今后,这幕戏中的很多独白,将会流传下去。即便这幕戏没有人看了,即便戏院倒了、戏剧老了,可是那些引人思考的独白总会在一些人的书上、日记上、诗歌中不断地出现,而这个年轻人的名字也会随着那些不会被岁月侵蚀的文字一直流传下去。
到最后,到掌声停歇,人群散去的时候,孙湛笑着告诉陈健:“若是再有一幕这样的戏,你的名字会比我的还要闪耀。年轻人,成功后不要被这一切冲昏了头脑,这是一个长者的劝告。”
刚才的感谢,孙湛排在了陈健的父母之后,孙湛却没有生气也没有怪罪,只是觉得这样的人才是真性情,若是连父母都不感谢却先感谢自己,反倒是会有些不对。
陈健也连声感谢着孙湛,只说自己一定会继续努力,心里却说再见了剧院,我想要的在这里已经得不到了;对不起了义仍先生,你对后辈的希望只怕要让您失望了,而且只怕我以后可能要离你越来越远了,之前咱俩谈话中的三观不是我的三观,我只是在骗你……
…………
夜里,街头。
陈健,林曦。
前面就是林曦的院落,陈建脱下了罩衫披在了林曦的身上,林曦缩了缩肩膀以让陈健披的更方便。
分别的时候,林曦忽然说道:“那戏很好看,所以你很可怕。为了卖花,可以写出这样的戏。”
“你怕吗?”
林曦没说话,陈健的心里有些惊慌,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默默地送她到了门口。
在推开木门的时候,林曦忽然回过头,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其实啊,我火枪打的很不准。”
说完,嘻嘻一笑,闪进了院子,留下了陈健在马上愣愣出神。
许久,陈健才笑了出来,冲着已经亮起了油灯的屋子高声吹了声口哨,朝着自己的家奔去。
第二十九章 黑心钱()
那一幕引起了闽城市民阶层震动的戏剧从八月的第二旬一直上演到了九月,热度仍旧没有消散,远超之前的许多剧目。
据说这一幕戏的演员们不久会前往其余的郡去那里演出,已经接到了几处邀请。
越来越多的人谈论起这幕戏,中秋过后的秋风就像是带着某种魔力,不仅仅吹熟了稻米水果棉桃,更将这种讨论和热爱催发的更为成熟。
而那幕戏真正想要表达的东西也随着秋风的到来深入到闽城的每一个角落。
九月,不只是成熟的季节,也正是那种兰花催生新的根茎的时候。
大街小巷,人们都在谈论着戏剧,谈论着戏剧中的花朵,以及谈论着花朵本身。
当初这种花刚刚出现的时候,人们的评价是居然价值两个银币。
而现在,则有人捶胸顿足地后悔着,当初居然价值两个银币也变为当初居然才值两个银币。
很多传说开始在市井中、餐桌上、家长里短的谈话中出现。
比如当初有个人喜欢花,也喜欢花背后的故事,于是在去年这种花刚刚出现的时候花了十个银币买了五盆。
一年的时间,这五盆花中有一盆卖相极好的、与众不同的,卖出了一百一十个银币的高价。
剩余的那些,则随着中秋节的热闹长出了新的根茎,四盆变为了十几盆,而且早早有外地的商人预定了这些根茎,付给的可是真正的银币,好不含糊。
这不是一夜暴富,但却是一年之内的暴富。一夜暴富是虚无缥缈的传说,可一年之内暴富却是口口相传有人眼见的事实。
两个银币变为一百一十个,这看起来比任何的买卖都要赚钱。除了打仗,哪里还有这种五十倍利润的好事呢?
那些当初被人讥笑的花朵,一年之内不再是普通的花朵,而是变为了一棵棵的摇钱树。只需要轻轻摇动这些花叶、嗅着芬芳、轻翻泥土,就可以将两枚银币变为更多,为什么还要去做别的劳累的事情呢?
如今新的根茎正在生长,第二年春天就能够萌发出嫩芽,两年之后就会绽放出喜人的花朵。如果运气好,有一朵能够与众不同,那么或许就可以卖到一百甚至几百个银币。
就算运气不好,就是普普通通的花朵,也仍旧有人要。人们不会去想这花到底能干什么,只会想着一年后这会变成多少钱。
这可是象征着正义、善良、爱情的君子之花啊。
人们这样想着,这样的想法被马车、航船、商人、外出演出的戏剧、流传的船员历险记的故事……从闽城不断地向外传播着,被赋予了一种特殊涵义后本身还有很多神秘色彩的花朵,就这样妖艳地绽放着,在阳光下散出君子的幽香,吞噬着一个又一个的银币,化为一颗又一颗的渴望暴富的野心,也在彰显着一幕幕的丑恶和残酷。
…………
闽城的外不远处的某个村落里,男人正在数落女人。
“当初我就说,这花很好看,我又是个爱花的。咱家又有磨坊,又有不少土地,你却吝啬的如同公鸡一样。当初我说花两个银币去买一棵,你就不让。如今呢?如今你看看,这都是什么价了?当初买的人可都发财了。”
“就算是不为了发财,我买这样一朵花又能怎么样?难道这家产不是我和你一起挣下的?”
女人自知理亏,也不吭声,前几天他去闽城里看到那些买花人的狂热,也知道如今的价格,哪里还能再说什么呢?
男人数落了一阵,又道:“如今去年的花都发出了新的根茎,要我说咱们就买一些。运气好有一朵品相特好的,那就是数百个银币。要是运气一般,过两年又能发出新的根茎,怎么都不会赔的。如今什么都不好做,哪里有什么比这个更赚钱的办法呢?”
女人嗯了一声,这一次也不再强势,只说:“可是如今价格又高,咱家里也没有多少余钱,都贷了出去,难道如今要都收回来?那可是不少利息呢。”
男人笑道:“我早就打听过了,现在城里有专门的花市了,大家都在买新的根茎,或是明年的根茎。再不买可就来不及了。”
“现在不需要拿太多的前,比如咱们买明年的根茎,他们一时间也拿不出现货,咱们也就不用给现钱,只要拿出一部分定金,再立个票据抵押些什么东西就行。”
女人吓了一跳,急忙问道:“你要抵押什么?”
“还能什么?土地、磨坊,咱家最值钱的东西呗。”
“这可不行!这可是咱家的命根子啊,这可不行!”
男人怒道:“你懂什么?咱们可以转手卖掉,我估计到了明年夏天价格还会更高的。只是抵押,而且要到明年秋天才交付的,只要咱们在秋天之前卖掉,磨坊、土地还是咱家的啊。但是咱们手里却可以多出来几十个银币甚至几百个,咱们什么都没损失,到时候付给抵押磨坊土地的钱就是了。”
女人细细思索一番,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看似磨坊土地被抵押了出去,可事实上并没有,只要在明年秋天之前转手卖掉,归还抵押的欠款,那么磨坊土地还是自己的。
至于其中最为关键的:那花在明年秋天能否比现在的价格更高,她根本没有考虑。因为这是个根本不需要考虑的问题,就像太阳从东边出来一样,有谁会去考虑这是可能还是必然呢?
唯一忧心的,便是这些抵押能否被承认,万一到时候那些人不认怎么办呢?磨坊土地可是自家的根本,那可不是钱能衡量的,万一那些人不要钱只要磨坊土地怎么办呢?
男人却对这个担心嗤之以鼻。
“担心什么?前几天大家都在买花卖花,觉得既没有一处专门售卖的地方,又没有一个保证,于是都想让郡政府出面保证。”
“可是完备花市交易、验证票据可是需要人需要钱的,于是城里的某个税务官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就是在咱们的票据上由政府印章,每张票据需要缴纳千分之三的税,只是名字古怪的很,叫什么印花税。你看,这可是政府盖的印章,一旦有人违约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要不说今年怪事特别多呢,以往都想着减税,从没有期待郡里收比国家规定的税更高的税。可这个印花税的提议一出,郡里议事会的大多数人都同意了。你想啊,这可是政府盖的印花,这可比两人之间凭据要可靠多了,大家拿到手里也觉得放心啊。千分之三才几个钱呢?以往可是很多凭据不承认、或是被伪造的事呢,各说各有理,也让司法官难以决断啊,这对那些常用票据交易的可是好事,对咱们又没什么影响,咱们除了这一次倒也用不上这东西。”
女人一听既然有政府的印章,这才放心,翻箱倒柜地找出了磨坊和土地的凭证,交到了男人手里。
心里盘算着,明年夏天转卖了,赚了钱,倒是该把这屋子修葺修葺了。
…………
城内的某个小屋内,一个少女捂着还在流血的头,看着空空如也的窗子,痛哭不已。
那里原本有一盆已经萌发了新的根茎的花,可现在却没了……
几年前她家里还算富庶,有三套织机,也有一些盈余,住上了有一层小阁楼的屋子。
然而两年前父亲却得了重病,花费了家里所有的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