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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要在这里长期驻扎,是大河诸部要在这里长期驻扎。这里地势适合防守,只要咱们的船只优势还在,东夷人万余也攻不下这里。长期围困的话,只怕东夷人没有这个本事,他们的人不能不干活专门在这盯着咱们。”
“而这里在东夷腹地,只要咱们的人在这里立住脚,东夷人想要进攻咱们大河诸部城邑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要攻下这里。攻不下这里,他们就不敢出兵去攻打我们的城邑,因为我们随时可以从这里直插他们的腹地。”
“战争在哪里打是不一样的。在我们腹地打,他们会毁掉我们的田地还会妨碍正常的农事。只要这座城邑还没有被攻破,战争的发起权就在咱们手里,就算东夷人想要攻打咱们,也会先打这里。城邑不倒,东夷人便不能西进。”
给出的理由很简单,年轻人考虑了一下,也都明白了陈健的意思。不论谁成为东夷的首领,如果大河诸部有一支军队驻扎在这里,他们都会如鲠在喉,不敢异动。
问出问题的是其余城邑的亲贵子女们,他们跟随陈健出征以来,获得了难以想象的快感和财富以及奴隶,至少在自己家族中已经远比那些没有前往榆城学堂的人更为优秀。
将近两年的耳濡目染,让陈健整日宣传的亲族一体的想法深入到了他们的内心,逐渐有了族群的概念。即便大多数时候仍旧先想着自己再想着自己的城邑,可族群这模糊的东西已经排到了第三位,总比没有要强。
他们也盼望着能够建功立业,甚至盼望着一直跟着陈健打仗,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更多的财富更大的功勋名声。在陈健说出了这个构想后,他们大致明白过来,因为秋天的这一连串战争始终贯彻的就是这个方针,把战火烧到东夷的土地,切入东夷腹地逼他们不能远征。
这座城邑一天不倒,东夷人就一天不能安睡,也不可能再集结万余大军西侵,而大河诸部却可以安心地一步步自西向东慢慢蚕食东夷的土地,拉拢分化靠近交界之地的东夷城邑。
比起野战,他们更喜欢跟着陈健攻城掠地抢夺人口,这样才有利可图,而这座城邑无疑是一处极佳的战争发起点。陈健给他们的答案让他们相当满意,因为他们的土地财富都在西边自己的城邑中,他们也不希望东夷人深入腹地。
他们想要的只是回去倾听族人的欢呼和展示自己的财富与功勋,只要不是所有人都留在这里他们便会接受,甚至愿意拿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有人问道:“先生,如果要在这里筑城,不知道会起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呢?”
陈健考虑了一下,说出了一个殖民色彩浓重的名字。
“新华城。”
“新?华?”
“是啊,新的华城。当年的华城是大河诸部的中心与盟首,如果不是华粟之盟,恐怕现在大河诸部还在征战不休。如今我们用的历法与祭祀,都源于那个时代。”
“只是后来诸部内乱,华城已毁,再不复当年的骄傲。如今这土地原本属于东夷人,这是华当年的梦想,而这座城邑就是咱们实践他梦想的第一步。总有一天会将城邑建到东海之滨。”
“今后啊,不但有新的华城,或许还有新的粟城,新的夏城……就像是铜镜一样,将整个大河诸部复刻在东夷的土地上,而你们或许就是将来某座新城的首领。”
“我建这座城,既是为了楔入东夷,也是为了做一个模板,让你们看看怎么在东夷的土地上建立一座城邑,怎么管辖那些东夷人让他们服从咱们,让他们接受咱们的文字风俗,祭祀咱们的祖先,忘掉他们的历史。这都是你们要学的东西,在学不会这个之前,你们并没有资格成为一座建立在东夷土地上的新城的主人。”
“严则乱,宽则变。太过严苛东夷人反抗,太过宽松东夷人风俗不改语言不变,你们并不是把握住这个松弛之道,不是吗?”
年轻人点头称是,他们在学堂学到了很多他们之前从未接触过的东西,也逐渐学会了一种称之为理性的思考方法。比之那些口口相传流传在家族中的秘密,这种公开的讲诉统治办法的课堂让他们学到的更多也更全面。
城邑太少,子嗣太多,城邑只会有一个首领,必然会有失败者。但如果这件事真的能够实行,或许失败会变成另一种胜利,带着一部分族人在东夷筑城扎根未尝不可。
陈健看着这群年轻人,关切地说道:“这一次你们跟随我出征,俘获了自己的奴隶。你们的就是你们的,我这个做先生的总不好与你们争抢,你们放心就是。但这些奴隶我建议你们留在这里,如果连数百人都管不好,将来又怎么会管理一座万人之邑呢?”
“你们在自己的城邑也有私奴,也有一些部属,不妨也挑选一些到这里。将你们的人集中在一起,尝试一下作为一个数千人首领的滋味,也感悟下如何能够做好一个首领。”
“夏城也会留下一些人,咱们只建一城便于防守,但是夏城不会管你们的那些人,任由你们去折腾去学习。你们觉得自己想的办法好,就用自己的;觉得夏城的办法好,就用夏城的,总之一切随便。”
“这里土地开阔,攻打下东夷城邑也有你们的一份功劳,我们将这里的土地分给你们一些,也可以给你们一些铁器农具,算作我这个先生赠与你们的。你们愿意呢,就十几个人一起聚集千余人,议政共管;不愿意呢,就个人管着百余人在封地上运转。”
“这片土地既然取名为新的华城,这里自然是归于大河诸部的,因为这里是为了保护大河诸部而不仅仅是夏城。只是六年内夏城代为管辖,六年后再由各个城邑的首领或是部族联盟的盟首推选城邑管辖这里,这一次回去后,我会和你们的父母为你们争取一部分族人的。”
“和穹夕的交换,我也不会用你们所抢回的奴隶。拯救亲族,那是首领该做的事,而你们还不是,只是孩子。”
“我也会从学堂中选派一些夏城人辅佐你们管辖,你们只需要明白如何做首领。就像种地一样,你们负责定下种什么,而具体怎么种自有别人负责。”
“是把他们作为奴隶?还是把他们调教成心向大河或是忠于你们的国人?亦或是他们心怀怨恨恨不得你这个首领早些死掉?这就是一个首领要面对的种种问题。”
“这也算是一次考试吧。每个人我都会送你们一些牛马羊种子和铁器农具。两年后看看谁的财富最多,谁的民声更好,谁的祭祀最正,谁的兵锋最强。”
“学不会这些,你们就只能老老实实借着祖先的名声和积累下的土地做一个富足的人;而学会了这些,你们或许在将来会因为功勋成为一片封地的主人。”
“即便是夏城攻打下来的,可天地如此广阔,夏城人口又有多少?到时候还不是要靠你们和你们的族人来镇守这片土地?”
“到时候,你们也算是一个真正拥有封地的亲贵了,而且这土地还是在东夷祖先生根的地方,这可要荣耀的多。”
“你们愿意吗?”
年轻人们红着脸,兴奋地点着头,一年前他们只是孩子,而如今却可能成为一小片封地的首领,真正的首领……
他们中的很多人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原本城邑的首领,即便成为首领也不可能独断,他们的父母就是阻止首领独断的来由。
宁为鸡首不为牛后这个话还不曾出现,但相同的道理已经在他们心中。跟随他们出征的黑衣卫不属于他们自己,但等到将来拥有了自己的土地,难道自己就不能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吗?跟随着出征,有军队便有财富便有土地,自己为什么就不能重复夏城那样的故事呢?
第五十一章 互利()
这是诱骗。
这些孩子们所在的氏族分属于相同或是不同的城邑,等到这些孩子们拥有了他们父母一样的功勋和名望后,等到他们学会了如何在一片殖民的土地上成为首领后,整个氏族都会脱离原本的城邑,跟随他们出去分封建国,将大河诸部的种子星罗棋布地遍布到四夷的土地上。
不是陈健脑抽认为分裂比统一更好,而是以如今的物质条件,就算再发展三十年,夏城所能直辖的土地也不过一省之地,再大了根本管不过来,人口也不够,只能借助其余其余城邑的力量。借助文化和科技优势,分封殖民是经过历史验证的好办法,族群可以迅速占据时代条件下最好的土地,就算玩脱了大不了再打回来就是。
分裂一片根本不属于族群的土地,并不可耻相反应该骄傲,因为现在那根本不是你的,可耻的是分裂一片已经属于同族群的土地。
一切的现实都是历史,而历史的对与错只在于当时的现实,就算是现在也总有一天成为历史。
事情太多,时间太少,这是陈健现在的感觉。要实现他的计划,还有许多的事要准备,每一件都让他瞻前顾后,随着族群一天天扩大,他也越发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力。
在等待穹夕到来的时候,陈健派出了一部分深入到大河南岸,砍伐了大量的竹子,为将来的另一件大事做好准备,只是这件大事让他心存疑虑难以决断。
几天后,穹夕的大军靠近了已经取好名字的新华城,不过穹夕还并不知道陈健已经把这片还根本不属于大河诸部的土地取了一个最有大河诸部味道的名字。
山丘上夏城的士兵严阵以待,但在山丘之下的一片空地上,一座简单的木屋悄然出现。
陈健派出使者,邀请穹夕去木屋商谈交换亲族俘虏的事,一如之前一样只带二十个人在外守卫。
即便东夷军中怒骂不已,但穹夕看着大河上往来的船只和已经初具规模的山墙,知道自己强攻之下绝无可能攻破,只好接受了陈健的邀请。
九月初七,天已经有些凉了,屋子里生着火。
陈健和穹夕都没有携带武器,跟随的二十个人也都被留在了屋子外面,之前在馍之地穹夕邀请陈健单独商谈被陈健拒绝,立了个大牌坊,如今情势变幻,提出邀请的却是陈健。
看到陈健后,有那么一瞬间穹夕心里生出一股十步之内人可敌国的想法,可就那么一瞬间,因为他自己也是一国,舍不得为族群而死。
这一次陈健没有咄咄逼人更没有豪言壮语,开口先是恭喜了穹夕一句。
穹夕怒道:“何喜之有?姬夏莫不是取笑我?我是真心来与你商谈的,姬夏如果想要取笑,我现在便是拼死也要维护自己的尊严。况且东夷勇士尚在,胜负还未可知。”
陈健急忙道:“当然当然。我哪里是在取消你呢?实在是真心为你庆贺的。”
穹夕心中一动,想到陈健之前提出交换的建议,问道:“姬夏不妨明说。”
“我虽然攻破了东夷三座城邑,但实际上也是帮了你的大忙。被俘获的那两万余人中,有许多氏族的亲贵,这些人是阻碍你野心的人。你不能杀他们,因为他们在氏族中颇有名望。但我可以帮你扣押住他们,这样一来,被你救赎回去的一万多人只能听命于你,你可独断专行。”
穹夕冷笑道:“姬夏会有这样的好心?”
“没什么好心的。”
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