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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那一天你不要羞愧也不要害怕,他只是官员是为了办好城邑的事,并不比你们高出什么,但至少他们比你们更明白如何做好活计。”
“那些官员和你们一样,只是一种劳作。他们的权利源于城邑的需要,源于自身的能力,但他们仍旧按照爵等分配公产,仍旧每月领取钱财,换而言之他们也是劳作者。你们不要怕他们,你们遵守的只是城邑赋予他们的权利,城邑是谁?不就是全部国人吗?所以换种说法,你们遵守他们的要求就是在尊重自己。”
“那么有能则举说完了,无能则下就要说说了。刚才我已经说了,他们也是劳作者,你们要尊重他们的权利,但请不要害怕他们本身这个人。权利是城邑的,人是自己,他不代表权利。”
“既然这样,做的不好就滚。那么谁来监管?我肯定是要管的,但是管不来那么多,总有空缺的地方,总有看不到的地方,所以作坊中、村社中,也要仿照国人议事会的办法,选出一部分人来监督他们。如果他们确实做的不好,你们需要上报给我。”
“换句话说,你们没有推选他们为官的权利。举他们为官的是考试和选拔。”
“但是你们有监督他们的权利,有否决他们的权利,只不过我仍旧拥有最终否决权。”
“敬而不怕,尊而不畏。这很难做到,可能你们会犯错,可能会混乱,但就像没有耕过地的小牛一样,不做永远不会。”
“还是和之前一年,五年之内,我会代替你们行使你们的监督之前,五年后我会把这份权利还给你们,希望你们珍惜,也希望你们能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立牌坊()
夜越来越深,篝火却越来越旺,人们并没有疲惫,更多的人围站在内河的两侧,听着陈健讲他们每个人的未来。
讲累了,便喝口水歇一歇,没有人催促也没有人叫嚷,只有静静的听,静静的想。
没有太多的大道理,只有和每个人、每个人的未来每个人的后代息息相关的一切,粗俗而又充满诱惑,或许那本身就是一种理想,理想不是虚无缥缈的,有时候只是一张饼一碗水。
从今夜开始,很多人不再只是人,而是成为了城邑的一部分,如同青砖红瓦围墙壕沟。陈健告诉他们,榆城不需要城墙,因为每个人都是城墙上的砖石,这比那些土坯堆积起来的更加牢靠。
一天前这些话作坊工们不会相信,他们那时候只是居住在夏城体系内的人,而如今他们是夏城体系的人,所以他们相信了。
一天前这些作坊工还如同无根的浮萍,他们没有也不需要家乡,因为他们一无所有,而如今却有了归属。
然而更多的夏城国人却有归属,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家,远在草河的岸边。
夜深了,陈健讲不动了,篝火黯淡了,思乡的歌谣却在内河的右岸连成一片。
一曲《陟岵》满是悲音,一曲《大河》滴出苦泪。
“登上草木青青的山啊,登高要把母来看啊。娘说:咳!姬夏军令啊出门远行,我儿早沾露水晚披星。多保重啊多保重!树叶儿归根记在心。”
“登上那光秃秃的山顶啊,想要望望妻儿的影啊。妻说:咳!姬夏军令啊奔走他乡,夫君日日夜夜不能休。多保重啊多保重!万勿忘了家中妻。”
“登上那高高的山冈啊,要望我哥在哪方啊。哥说:咳!姬夏军令啊东奔西走,季弟持戈握矛在厮杀。多保重啊多保重!别落得埋骨在他乡。”
“敌人还未击败啊,只好登高远眺作归乡。敌人还未击败啊,只好长歌豪唱当哭号。”
唱到最后,半座城的人全是隐隐的叹息声,他们或许并不思归,只是借着思归思索遥远夏城中的亲人如今在做什么,议事会的那群人逃回去后榆夏之间到底会怎么样。
陈健叹了口气,随意带了几个人四处转了转,走到一处篝火旁的时候,几个很年轻的孩子在那悄悄地抹眼泪。
看到陈健后急忙用袖子擦了擦,想要起身行礼被陈健摆手压下。
“往那边挪挪,给我让个坐的地方。”
年轻人挪开,陈健坐下拍拍身边一人的肩膀道:“结婚了吗?”
“结了。是你们姬姓的女儿。”
“我说呢,怎地哭了,原来是想女人了。没得事,明天去趟妓馆,我又不会去告诉她,没人知道。”
几个人笑了一声,那个年轻人抽了抽鼻涕道:“想家啦。想妈妈,想哥哥姐姐。姬夏,他们回到夏城了,夏城会怎么样?姬云说那些人只想着自己,咱们快些回去赶走他们吧。”
“是啊,姬夏,咱们明天就回夏城好不好?我不是因为驻守在这里哭,是因为担心家里的人。是担心有一天榆城和夏城……”
年轻人指了指之前曾经对峙的内河道:“担心有一天会有一条河横亘在两城之间。我哥哥……会不会被他们欺骗去为他们打仗?”
一圈人关切地看着陈健,这是他们也想知道的问题。
提问的声音不算大,可在刚刚唱完思乡曲而陷入沉寂的夜里却格外清晰,很多人聚到了这里,或坐着或站着,想要听听陈健的回答。
他们期待的答案陈健很清楚,在困惑的时候一个他们信任的人只要说出不会,他们就会相信就会欢庆,就会相信真的不会。
陈健有些沉默,许久才摇头道:“我不会骗你们,或许会的,或许不会,我也不知道。哪怕是去打猎,狼在临死前尚且还要挣扎,何况于人?他们欺骗你们的话被姬云拆穿了,可倘若夏城没有一个看破的人呢?”
“我也想现在就回到夏城,你们有哥哥弟弟,难道我就没有母亲哥哥祖母在那里吗?”
“那里的人可能会被欺骗,可能会被他们逼迫着从军,因为那些人惧怕真相,所以他们会不惜一切防备咱们回去。于是我们现在不能回去。”
“现在正是草河农忙的时候,等咱们回去的时候正是收割干草为冬天喂马准备的时候,正是白马出征草原掠夺羊马的时候,也正是夏渠需要疏浚浇灌的时候。”
“夏城是咱们的,也是咱们的兄弟姊妹的。所以咱们现在回去,收回的是一个怎样的夏城?一个没有储备好过冬干草的夏城、一个没有疏浚河道灌溉的夏城,一个忙于对付咱们却错过了去草原掠夺最佳时节的夏城。”
“兄弟姊妹永远是兄弟姊妹,即便他们暂时被欺骗,咱们却不能如同对付夷狄一样对付他们。因为夷狄的城邑毁了就毁了,可夏城是咱们的,我不想毁掉,你们也不会想。”
“我不会去做这样的人,因为我是夏城所有人的首领。我们会回去,但不是现在,而是等到秋天。等到秋草干黄,等到冬麦入土,等到一年的劳作结束的时候,咱们再回去。”
“如今东夷内部正是空虚的时候,正是我们为夏城掠夺财富奴隶让夏城过得更好的时候。不止为你们,公产是每个夏城人的,当然也包括你们的兄弟姊妹母亲妻儿,这才是可以让大家过得更好的东西。”
“等到咱们得胜归来,正是秋天,夏城劳作了一年需要休息的时候了。”
“那时候,咱们不但要回夏城,还要带着征伐东夷掠夺的奴隶和财富回去,带着那些兄弟姊妹应该分到的公产福利回去,告诉他们咱们没有忘记夏城,也没有忘记他们。”
“做,总比说要实在。”
“兄弟姊妹,血浓于水,莫说半年,便是五年十年又怎么会忘掉彼此间的羁绊?你们害怕半年后回去他们就会忘掉你们是他们的弟弟是他们的儿子是他们的夫君吗?”
年轻人摇摇头,心中稍安,陈健起身道:“既是如此,你担心什么?哭泣什么?那些人即便欺骗又能怎么样?”
“我不回去,只是不希望夏城错过夏忙时节,只是不想要回一个储备不足的夏城,只是想回去的时候带些礼物给那些思念的人。”
“等你们跟着我回到夏城的时候,谁敢阻挡?谁能阻挡?谁可阻挡?”
这牌坊立的漂亮,话也说的骄狂,可在族人心中陈健却有资格说的如此骄纵轻狂,而且此时越是轻狂反而越能让人信任。
从征发陨星部族到如今,大战数场未曾一败,借助之前几年的积攒下的威望,此时终于把威望兑换成了陈健想要的东西。
未做的人们仰头看着无意中走到一小块高台上的陈健,回味着陈健最后的那番话,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啊,等到姬夏带着自己回去的时候,谁敢阻挡谁能阻挡谁可阻挡?
家,始终是家,始终在那。
想回,就回。
立牌坊的作用是给别人听给别人看,莫说现世的牌坊,就是后世的名声陈健只当个屁,毫不在意。
他当然不会真的脑袋锈到为了不要妨碍夏城的正常运转,什么渡尽波折兄弟在一笑泯恩仇之类的,也没见谁对偷盗抢劫的一笑泯恩仇,那也是同族同胞。
如今他掌控着宣传部门,自然要好好利用,这些牌坊不但要立在榆城,还要派人回去在夏城立起来,立的高大上。
既然目的是诛心,那么总要等到对方露出心思开始做之后才能回去,不只是名正言顺,更是为了用事实来教育族人。
现在回去可能会带来一场思想混乱,而且那些隐藏在泥土中的蛀虫未必全都露出头,还不如先等等,等到他们全都露头后再一并解决,免得三番两日藏着搞事。
而对广大的族人来说,只有快死的时候才能知道药的好。
再者每年最低的生产水平增长量也如同大山一样压在陈健的身上,东夷出征内部空虚的机会太难得了,这时候不出征就只能等到明年了。那时候粟岳已经回来,名声好处只怕也轮不到夏城了。
晚上说的那些话就是宣传部门为对东夷作战的宣传基调,先外后内,先东后西,这就是华历三十五年整个夏城体系的战略构想。
凌晨时分,一大群的鸽子身上绑着布条,上面写着有陈健私人印记的一番话。
内容很简单,一旦夏城发生变故,让狸猫等人带着计划统计司的那群人立刻撤到狼皮的封地,固守等待,不要试图夺回夏城。
除了这些之外,陈健没有别的言语提点。疾风知劲草,越是最乱的时候也容易辨别人心,他需要为今后的乱世提前清理掉一批人。
至于榆夏分裂,看起来似乎却有可能,毕竟离得很远,可是那些人忘记了榆城所有的作坊都是夏城的公产,早在建立榆城之初陈健就让榆钱儿回到了夏城,以公产借款的名义从夏城国人中募集了一大笔的物资。
按照当初的约定每年的一部分利润是要分给那些募集公产的人,那些人想要分割榆城与夏城,首先就要先想办法补偿这些人——夏城公产是有大批土地的,可那些密谋者的目的是为了自己,大批的公产土地他们会舍得把绝大多数分给国人自己不留多数吗?
陈健很怀疑。
那群人大老远冒着生命危险从榆城跑回夏城,可绝不是去为人民服务的,这很显然。
或许有人会有长远目光,但整个利益阶层不会允许,为首的人不能保证和他一起的人的利益就会被推倒,选出一个能达成他们利益诉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