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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定了各个作坊司的吃饭时间,从早晨到晚上,全部错开,以保证每个时辰都有人在吃饭,但同时每个时辰吃饭的人又不太多。
省出的八十多人中选出十五个,专门负责老国人、各个城邑亲贵子女的饭食。
这样一共可以节省出六十个人,同时节省了每天支取计算的时间,还能节省大量的柴禾——生活煮汤是要时间的,火也是有余温的。
从吃开始,到吃结束,一整天就做了这么一件事。
将近五十个人,熬了六七个时辰,最终讨论出的结果并不惊人,只不过节省了六十个人手。
但陈健觉得这算是开了个好头,至少让他们明白了统计的那些数字是做什么用的,有些听起来很害怕的数字细细一算其实没有什么。
就像是千头万绪的一团乱麻,总算是扯出了一个线头。
线头很短。乱麻很长。可只要缠上了梭子,在女人灵活手指的摆弄下,终归还是要规规矩矩地变成线团。(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统一思想()
外面忙的人仰马翻,计划统计司却关着门喝了五天的薄荷水,黑衣卫守在外面,所有想找陈健谈事的人全都被阻拦在外面。
清晨天刚亮就看到那几十个年轻人走进了那间屋子,天黑后里面透出一丝丝油灯的光芒,半夜人才疲惫地离开,每个人都抱着一大堆的木简,来不及用皮子拴好,便用麻绳连在一起。
每一天晚上都有新的命令从里面传出来。
第一天是各个作坊司的做饭人员集中在一起,同时命令运输司的人暂停从粟城仓库运粮,转而要求在五天之内将各种工具、石头、上游的木材运过来。
第二天要求冶炼司的人暂时与建造司合并,建起一道围墙将之前建造的各种茅草屋与要建设的城邑分隔开;制砖作坊只留两个,其余全部停烧,一个继续烧制红砖,另一个则挖掘一条小水渠与小河连通在一起,说是以后要烧不同的砖,得往里面浇水闷。
第三天要求夏城调集来的所有老国人,按照作坊司分开,三十人一组,前往计划统计司,按照之前的功勋和劳作时间,评定爵等和官等,确定个各个作坊司的负责人。
第四天榆城生活区的大致规划图被送出来,要求建造司和冶炼司合并后先测量地基,按照二十间屋子一排的方式,以几乎一样的大小定出了三百间挨靠在一起的房屋地基范围。
第五天的时候,采伐部门的人裁撤掉一半分到其余作坊司,剩下的被分配到运输司,主要负责运输从上游购买的木料和从矿山运输煤炭。晚上建造司的泥瓦匠连夜去学习了如何砌煤炉,与烧木柴的不同,下面必须要有通风的空隙,这样才能燃烧完全。
之前陈健曾说过,一切问题等五天后再说,外面的人好容易知道了自己应该干什么,多少有了几分模样想着好好做事的时候,又接到了黑衣卫的传话。
所有官职六等、管辖二百人以上的老夏城国人,安排好两天之内的事,准备去学习商量一些事,传话的黑衣卫称之为开会。
很多抱怨声化为流传甚广的顺口溜在夏城老国人中流传,自从有了计划司,一旬倒有七天会……
抱怨归抱怨,还不能不去,安排好两天内的任务,所有官等六等以上的老国人一早就到了一片开阔地,因为房间里坐不下这么多人。
一人手中拿着一几张很宽大的木头片和木炭,不会写字的和会写字的坐在一起,四五人一组,蹲坐在露天地上。
远处是黑衣卫,禁止任何人靠近,包括那些其余城邑的亲贵子女。
不到百人围坐成了一个圈,陈健在圈内,按照木简清点完了人数,让众人安静下来。
“刚分下任务,就把诸位叫过来,大家心里肯定不太情愿。我也知道,所以我就长话短说,尽量两天之内说完。”
“主要说这么几个事。最近听到了不少的抱怨和不满,也可以说是不理解。咱们夏城的规矩就是这样,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才能做好。”
“第一个事,就是关于咱们和其余城邑交换的。有人说木材啊、麻布啊这些东西,咱们可以自己采伐自己种植自己沤麻。还有人说咱们不应该把青铜卖给其余城邑,如今城邑也算强大,咱们应该联合草河附近的城邑,靠着青铜战车的优势获取奴隶,逼着他们臣服纳贡而不该采用这种交换的方式。有这种想法的不在少数吧?”
下面的人倒也不作伪,知道陈健的性子,话音刚落,几个人就嚷道:“本来就是这样。附近就有这么多木头,满山都是,冶炼司至今就是挖坑,附近又没有铜矿,那冶铁的事如今还没个影子,还不知道要白吃多久的饭,这就是个填不满的坑,还不如让冶炼司的人去伐木。”
“就是啊,好好的青铜去换木头,木头咱们又不是采不到,附近就有。还有换青铜这个我们也不同意,姬夏说亲族和睦,其实大家都知道,亲族之间还不是整天打?去岁冬天,要是真的亲族和睦,那会盟何至于此?将来真的打起来,他们用着咱们的青铜兵器杀咱们夏城人,我想到这心里就不舒服。”
“就算是亲族,也要分出大小,我们不把他们当奴隶,他们纳贡臣服每年贡献一些粮食货物毛皮,就像咱们对付夏城西边的那些聚落一样,为什么不行?”
“当初建榆城,国人便不怎么同意,不过或是姬夏想的远,我们也没反对。”
“早就想着和姬夏说,今天姬夏既然问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倒出来。不是我们几个这么想,很多人都这么想的。”
那人说完,气咻咻地坐下,陈健问道:“这么想的人有多少?我看看。”
百余人中倒有一半的人表示支持那人的话,支持陈健的一半只怕还有多半是因为陈健的威望和一贯正确。
陈健也不着恼,笑嘻嘻地问道:“照你们的意思,咱们就应该窝在夏城,到处抓奴隶,扩建冶铜炉,不对外交换,发给奴隶。咱们不需要干活,只要让奴隶干活就行,对不对?”
这些人本就是这么想的,点头道:“对,就是这样。”
陈健反问道:“那奴隶的反抗呢?”
“咱们不干活,但是不代表咱们就不训练啊。有咱们夏城几千人,如果都如黑衣卫一样训练,管着十万奴隶总是管住吧?谁不服杀掉就是。”
陈健点点头道:“你说的似乎也有道理,不过我问你个事,先不说这十万奴隶怎么抓,就说真要是有了十万奴隶干活,你是愿意天天躺着喝酒吃肉睡女奴听戏遛鸟走狗?还是愿意每天天不亮去跑去排队厮杀舞动弓剑?”
那人一梗脖子道:“反正我可以,替城邑打仗是咱们国人的义务,也是为了咱们过的更好……”
周围哄笑起来,那人脸上有些挂不住,陈健笑道:“那就算你能保证你不去享受天天苦练,你的儿子呢?你的后辈呢?”
“就像姬松一样,天天觉得人人做个好人,人人按照规矩去做,什么都好了再没有纷争了。你们的脑子不会也和他一样吧?”
说起城邑都熟悉的人和故事,众人再一次善意了笑了起来:他们虽然认为姬松有些痴傻,但却没有不佩服的。佩服是一回事,相信又是一回事,真的如他那么做还是另一回事。
等众人笑完了,陈健指着自己的脑袋道:“咱们既然都是城邑的统治者,城邑是我的也是你们的,那么永远都要记住,不要试图让所有人都想的一样,人人都做君子,那是最简单的统治办法,那也是最不可能的办法。用一个不可能的事推断将来,难道不可笑吗?”
“你们披荆斩棘,知道城邑初建的苦难,或许可以一直坚持下去。可咱们的儿孙辈没有经历这些苦难,他们会明白吗?依靠着规矩,他们就真能天天苦练不去享受生活?”
“等到咱们的儿孙不能舞动弓箭、只知道走狗遛鸟的时候,咱们凭什么镇压这十万奴隶?到时候连仗都不想打,让这群奴隶去打仗,给了他们刀剑,他们凭什么还做奴隶?凭什么他们就会理所当然地听咱们的?”
“到时候,儿孙成了奴隶,被人屠戮,只怕连祭祀咱们的人都没了。这难道是你们想要的吗?”
“说的轻些,是你们如今过得好了,人就懒惰了,想要享受生活了。”
“说的重些,这么想的人,其实就是再挖咱们夏城的根基,是想让咱们将来断送了子孙的祭祀!”
一番重的不能再重的话说完,一圈人全都低下了头,陈健问道:“你们想想,我说的对不对?你们凭什么认为规矩能一直保持下去?凭什么认为有了奴隶供养,咱们的儿孙还能如咱们一般天不亮就醒来排队演武军阵厮杀?”
“谁敢保证?万一叫来做不到,让子孙沦为奴隶,谁来负这个责任?谁能负的起?”
这一回再没有人站起来,之前梗着脖子的人也认错道:“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可我真的不是想着断了咱们的祭祀……”
陈健挥挥手道:“知错能改,这是好事。说到奴隶,咱们养奴隶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每个奴隶每年能产千斤粮食,咱们给他们吃二百斤,自己拿走八百斤。说到底是为了剥夺,我说的没错吧?”
“既是这样,是不是只有养奴隶一种办法可以剥夺?只有这一种拿着刀剑棍棒、让奴隶们愤恨不已的办法?”
“要我说,不只这一种办法。咱们的脑子也该从只会养奴隶这个办法上往前走一走了。”
“我先讲个事,大家听听。咱们夏城的冶铜炉,每天可以产铜二百斤,一年就是六七万斤。从开矿、运输到冶炼、成型,往多了说需要八百奴隶。”
“这六七万斤的铜,可以换来别的城邑六七百万斤的粮食,这六七百斤的粮食少说需要八千奴隶。”
“你们都学过简单的算数,六七万斤铜,等于六七百万斤的粮食,对吧?”
众人点点头,这个他们还是能算清楚的,这是铜的最低交易价,是城邑内的价,运到外面更加昂贵。
陈健又道:“那么六七万斤铜,等于八百奴隶劳作一年。六七百万斤粮食,等于八千奴隶劳作一年。这也没错吧?”
“那么问题来了。一边是八百奴隶,一边是八千奴隶,交换的东西却是对等的。我想问问大家,差的这七千二百奴隶一年干的活,去哪了?”
话音刚落,整个会场就如同是滚烫的装满油脂的铜锅中倒进去了一碗水,哄的一下就乱了起来,远处警戒的黑衣卫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握紧了武器,直到看到陈健好端端地在那站着这才放心,重又转过身去。
这个问题极为恐怖,让这些明白一加一等于二是天地至理的人瞬间迷糊了,的的确确,少的那七千二百奴隶去哪了?
等了好一阵,众人全都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着陈健,希望他们的首领给他们一个解释,陈健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去哪了。但是我知道,那七千二百奴隶不是咱们的,可是那七千二百奴隶生产的东西却是咱们的。对吧?”
“那么这就又转回刚才的那个问题:咱们养奴隶,到底是为了要奴隶本身?还是要奴隶生产的那些东西?”
这一回的问题并不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