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嗟正准备嘲讽一番这些人毫无胆量的时候,一个坚定而又带着一息吞气压抑颤抖的声音传来。
“我去。我是松的弟弟,哥哥知道很多草药,我也学到了不少。我没有女人更没有孩子,我哥哥也不准我们分开居住,所以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事。所以我去最合适,希望姬夏能够允许。”
松叶如针,柏叶如鳞,一个锋芒隐隐刺破天穹、只求向天不管风雪;一个开枝散叶如伞似盖,愿意闻听树下乘凉避雨之人的夸赞。可纵然有区别,却都是四季常青不畏严寒,天然便是兄弟。
陈健对姬柏的印象不是很深,因为他有个很耀眼的哥哥,于是看到他总会想到他哥,时间久了即便时时常见也总会想到这是姬松的弟弟。最近唯一的印象就是在月邑的时候,对于可怜的月玫满心担忧,想要去帮帮那个女孩,被他斥责了一顿。
之前陈健不明白自己将柏带在身边,到底是因为他自己的努力?还是因为他哥哥留下的好印象?
此时当他站出来的时候,陈健笑了,这个人在自己心里变成了有名有姓的姬柏,而不是姬松的弟弟。
姬柏还想说点什么,陈健挥挥手示意先不要多说,遥遥问了嗟一句道:“我有几句话要嘱咐他。”
嗟扭头便带着那些被释放的死里逃生的伙伴向后退了百余步,陈健走过去拍拍姬柏的肩膀道:“除了你说的那个理由,还因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姬夏一定会记住这件事。我想要让很多人记住我,而想要让很多的人记住我夸赞我,就必须要做一些大事。但现在要做大事就要姬夏的认可。就是这样,我不觉得这么想有什么可以羞愧的。另外我也想让姬夏记住,我不是哥哥庇护下的一株小草,我是和哥哥一样高大却不一样的树木。”
柏脸有些红,缓缓说道:“姬夏以供和我单独说了十四次话,每一次话中都带着我哥哥,哪怕上次数落我可怜月玫,也是带着奚落了一番我的哥哥。其实我有名字,我叫柏,不只是姬松的弟弟。我想这一次姬夏一定会记住我的名字,因为姬夏说这件事对你很重要,一旦我死掉了,姬夏肯定会给我准备墓碑,所以你一定会记住我的名字。”
“在洞穴居住的时候,我只想着吃饱;走出洞穴后,我想着复仇;复仇之后,吃得饱了,穿的暖了,我便想着有名气让人记住让人夸赞。我希望姬夏能够记住,我哥哥被人夸赞是因为他做了些事,而我是因为想被人夸赞而去做事。”
陈健点点头道:“我记住了。柏。这件事可能会很危险,大野泽中到底什么样很难说,治病也很危险万一吃错了草药死掉,他们也可能会杀你。既然你要去,不妨想想你有什么要求?”
柏扬起头,想了一下道:“没有。”
“没有?你的母亲死了,可你还有哥哥,还有弟弟妹妹。你只想着自己,不想着他们吗?”
“不是不想。人有亲疏远近,夏城那么多人,一则我没有能力去担忧,二则我其实也并不关心他们,唯独关心的就只有自己的血缘亲人,除了弟弟妹妹便是哥哥了,我怎么可能会不去担忧呢?”
“很多人看到我哥从司寇的位子上落下来,被送到一些偏远的部落村庄传播种植之类的,或是跟随马车帆船去其余的城邑分发草药,总觉得那是被冷落和流放了,按说这时候我已经借这个机会请求姬夏让我哥哥回到城邑。可是……鱼不知道飞鸟翱翔的自在,鸟不知道游鱼戏水的畅快,那些不是鱼的不是鸟的,又怎么知道它们的欢乐呢?”
“我哥看到垂死的人活下来了看到那些蛮荒的村落学会了种植,就像我知道自己的名字被人传诵变为城邑中流传的故事一样,也像是一些人盖了自己的小屋娶了自己的女人生了自己的孩子一样。吃饱之前,大家想要的东西一样;吃饱之后,想要的并不一样。我是他弟弟,我知道那是哥哥想要的,为什么还要提出这样的请求呢?”
“弟弟妹妹还小,并未长大。我若活着,姬夏会记住我,将来我会有很多的奴隶土地,自然会带着他们过的很好。我若死了,姬夏肯定会照顾好他们。为什么要担心他们呢?”
“正如姬夏评价数九,说她乐于将儿子娥黾送到夏城为质,是真正为了儿子考虑;做哥哥的也是一样,立下功勋收获土地奴隶才是真正的为弟弟妹妹计较长远,而不是一餐一饭守在身边嘘寒问暖。”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心里暗中期待着陈健千万不要把他当成一个不关心血缘亲属的冷血之人,看到陈健赞许地点点头,这才松了口气,问道:“那我到了大野泽中,到底要做什么?”
“除了一些简单的病痛草药,便是教他们种植。闲暇时候讲讲夏城的故事。剩下的,就是等着就好。”
“就这些?不需要想办法记住去那里的路?”
“不需要。也不要试图去这么做。”
“我会做好的。”
“那就这样吧,你这就去吧。或许几个月,或许几年,希望你能守得住。”
“想吃红果,就要忍受尖刺。”
“想的容易,做起来难。好好做,将来回来,你想要的东西我会给你。”
柏道了声谢,自己拿出布帛将眼睛蒙住,冲着众人一笑,听着前面的人踩在雪地上吱吱呀呀的声音缓缓朝前,心中一团火已经烧了起来。
耳朵里听着陈健大声地和嗟呼喊着,随后就听到嗟的回应。
“商量了这么久,我越发觉得姬夏你要做的事我们或许不喜欢。”
陈健笑道:“至少我现在还没做。你可以带他回去了,甚至为了防止他知道去你们那的路,可以找很多人看着他,或是用绳子捆住他。”
“我们会这么做的。并不会因为担心你的嘲笑而不这样做。我们不信任你们这样的人,正如你们不信任我们一样。你或许有些古怪,但就像是白色的乌鸦一样,只是毛色古怪但还是乌鸦,我不信你和他们不一样。”
陈健想了一下耕牛犁铧青铜和还未探索的陨星部族生活的山林中可能蕴藏的可以熔炼铁的秘密,放眼整个大河两岸做不到,但在一座小小的样板城邑应该可以有些改变,于是很自信地回道:“我和他们真的可以不一样。”
“凭什么?你难道吃的用的可以不用奴隶去做?”
“或许可以。”
“哈哈哈哈……”
嗟放声大笑,震得远处树林上的枝雪烁烁落下,没有再和陈健说一句话,因为他觉得这样的谎言更像是一个笑话,找了两根山花椒藤将姬柏负在身上,让被释放的伙伴背起那些盐货,扭身边走。(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剧变()
回去的路上,陈健让人点数了一下那些砍下的头颅,在来时的那个寒泉中清洗了一下上面的血迹,露出了烫出的奴隶痕迹。
“这些东西可以送给粟岳。”
“头颅有用吗?死人和单独的头颅并不能种植土地。”
“但却可以让那些没死的人恐惧。粟岳想要的不是大野泽中逃奴的命,而是粟城中没有逃走的奴隶的恐惧。前者是手段,后者是目的。”
“可是粟岳首领总有一天会知道咱们和大野泽中的逃奴交换的事。”
“所以我帮着他把周围的村落赶走了,他和大野泽逃奴之间的仇恨源于粟城中还未逃走的奴隶,而不是那些逃奴本身。所以送上这些头颅,迁走那些村落,他就算知道也不会责怪我们。况且,他还有求于我们。”
“求我们什么?火药?冶铜?农耕?数形?”
“不止。这些东西粟城想要,其余的城邑也想要,而咱们可以连接粟城和那些与粟城相距很远的城邑,他想当这个首领不容易,需要我们的支持。”
几个人不自然地笑了笑,心道咱们夏城不久前说自己是人家的亲族都要脸红,难不成如今竟然如此重要?
陈健也不多说,心说粟岳虽然聪慧勇武,但是心还是太急了,没有共同的敌人和利益,又没有足够的实力,当不成真正的首领,最好也不过是个名义上的首领。但即便这个名义上的首领,也需要借用所有可能的威势才能达成。
他之所以放心地前往大野泽,是因为在经历那天的事情之后,他就认定这次会盟十几天之内商量不出来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结果——时代变了。
然而这一次他却算错了,没等回到粟城,便有几个草河沿岸的人在那些雪痕上等着,看到陈健后便冲过来道:“姬夏,你可回来了。”
陈健怔了片刻,问道:“难不成大家商量出都同意的誓词了?就等我们回来盟誓?”
“不是……卫河娥钺首领在城中等着呢,回去再说。”
急匆匆回到了粟城,便感觉到城中的氛围有些不对,似乎比之走的时候冷清了许多,很多人似乎想和陈健打招呼,但陈健假装在马上没注意,匆匆回到了住所。
房间中,娥钺卫河等人已经等的焦躁。
“姬夏,你可算是回来了。咱们草河城邑盟誓过同进同退,如今正要大家拿个主意。”
“到底怎么了?”
“你走后,商量了几天,誓词大家都不同意,吵得一团糟。无非就是靠近河岸的希望各个氏族都出人疏浚河道、远离河岸的并不愿出人;靠近蛮夷的希望大家出兵,远离的却不希望自己的族人死在数百里之外。一开始便讨论这些,怎么也吵不出结果。”
“就在第七天的时候,一位粟城附近城邑的首领夜里忽然病亡,那位首领的城邑不大,又与粟城相距极近,加之靠近东夷,最支持粟岳成为氏族联盟的首领。”
“他的病亡几个巫医也去看了,应该是急病,岁数本也不小也算正常,那一天众人便都停了讨论,商议了丧葬的事,粟岳首领也只是悲痛而已。”
“可第二天,粟岳首领忽然变了,声称那位首领病亡的古怪,灵魂不散在梦中相告自己死的并不正常,肯定是有人不希望会盟成功,这番说辞极为严重。当即北边的一些首领便指责粟岳首领胡说,粟岳首领则带着支持他的许多氏族去祭拜祖先,声称一定要查出那位首领到底是因何而死的。”
“这件事本来还不至于难以控制,但是粟岳首领却声称这是背叛亲族的行为,希望所有的亲族盟誓,将来查出了是哪个氏族暗害了那位首领,则举兵共讨之。”
“既然说出了这番话,就彻底断绝了大家在一起商议的可能,北边的很多氏族拒绝盟誓,粟岳首领便指责他们心虚,那几位首领则质问粟岳首领有谁来定夺这是哪个部族的过错?如果是由粟城来定夺,是不是可以随意指责一位不同意粟岳成为首领的城邑便是凶手?他们认为那位首领只是正常的急病而亡,所以这样的盟誓他们不会参加。”
说到这,陈健彻底傻了,心里完全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了。
从一开始的冬狩,再到召集各个氏族相聚,这一切都是粟岳牵头的,因为他是最有希望被推选为首领的,也是最希望会盟成功的。
陈健甚至觉得粟岳就是因为他自己年纪大了想要过过瘾,哪怕实力不济做不了真正的首领,也要做一个名义上的首领,每个人追求的东西都不一样,粟岳的实力和名望也和几十年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