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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万四千亩的土地,种植了一万亩粟米,两千亩麻,两千亩各种各样的块茎和豆。
这在牛耕出现之前完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在牛耕出现后如期按照每天的进度进行着。
娥黾来到夏城公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陈健,正巧有几个监工将一个累死的奴隶抬出来,娥黾便询问了一句。
“姬夏去了那边的山坡,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可以去那里找他,也可以在这里等。”
娥黾摇摇头,自己来之前,母亲嘱咐过自己,要敬重才能学到,在娥城他是首领的日子,在夏城他只是一个学堂的孩子。
看着远处的山坡,他还是决定去找陈健。
爬到山坡,远远地看到陈健正在和几个人在那交谈着,那几个人面色很凝重,陈健背对着娥黾,正在指点着土地和草河。
娥黾认出了那几个人有榆钱儿、红鱼、狼皮等等,他没有直接去打扰陈健,而是站在陈健的背后。
陈健唾沫横飞地说了很久,这才注意到娥黾来了,娥黾现实恭谨地问了声好,才说道:“看到姬夏在说话,不敢打扰。姬夏,我带着娥城的三十个孩子来了,粮食和礼物都在城中,不知道姬夏怎么安排?”
陈健点头道:“来的正好,娥黾,你母亲是管着娥城的历法祭祀是吗?”
“是的,母亲从嫁给父亲后就一直掌管历法祭祀。”
“那你母亲和你说过以往你们部族经历过天灾吗?”
“经历过,八年前经历过一次大旱,那是我亲眼见到的。十几年前我还很小的时候,听我母亲说经历过一次蝗灾,粟米都被啃食光了,部族里也有不少人饿死了。我母亲说,大约每个七八年就会有一次大旱,从我母亲的母亲那时候起就是这样,从没变过。”
“那你们经历大旱的时候怎么办呢?”
“祈求上苍。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
娥黾回忆着八年前的那次大旱,将自己亲眼所见的一切说了出来,那几个围在陈健身边的人面色更加的凝重。
陈健不是先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天旱,但他知道以夏城现在脆弱的基础,一次大旱可能就会动荡不安。
凡是预则立,不预则废,未雨绸缪总好过天旱之时祈求上苍,他一直在给族人灌输的是人定胜天的道理,潜移默化,从神话到故事再到传说,一直都是如此,将白纸一样的族人灌输的和他类似。
今天城邑各个氏族的春耕就要完成,他也带着城邑议事会的所有人来到了这座可以俯瞰草河平原的山坡。
娥黾讲诉完的时候,陈健指着那些纵横交错的田地大手一挥道:“咱们跪拜祖先的时候,祭祀上苍总是半跪双手握拳,你们还记得我怎么说的吗?”
“记得,上苍可能会风调雨顺,也可能会灾祸连连。风调雨顺的时候我们要拜谢它生养万物,灾祸连连的时候也不能甘心等死,它既不让咱们活,咱们自要反抗。”
“是啊,今年天气暂时看来还不错,马上就要有一场雨,正好在咱们种完粟米后,很快就会发芽的。但云彩只能告诉我们三天之内的天气,谁也不知道几个月后会怎么样。娥黾的故事你们都听完了,你们可愿意让夏城也经历那样的旱灾蝗灾?”
娥黾叹息道:“姬夏,不愿意又能如何呢?这都是天注定的。就像那山,立在那里,难道能够变成平原吗?”
一旁的狸猫看着那座山,心里咯噔一下,想到了陈健带他去看火药的那一天陈健说的话。
山在那里,并不妨碍族人的生活,自然也就没有把它变成平原的必要。
但狸猫却想到,如果这山真的妨碍了族人,只要火药堆的多一些,未必就不能把它变成平地。
两年前夏城还是一片荒地,如今不也有了城邑有了麦田?谁说天地不可改变?
夏城的人大多从蛮荒中直接走了出来,没有经历过农业初期的灾祸和恐慌,被陈健刻意压制的神权也没有影响到夏城,这些蛮荒中的人就如白纸,不可避免地被带着他们走出蛮荒的人所影响。
狸猫知道炸山的话只是一个比喻,也是城邑的秘密,他当然不会当面反驳娥黾的话,但心中想的,其实却是:“天地又能如何?姬夏带着我们靠手改变它就是。”(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与天地奋斗,其乐无穷(二)()
水旱从人不由天,这七个字是农耕民族一直以来的追求和最大的梦想。
水利设施的建设是牛耕时代所必须的。灌溉农业带来的巨大效益远不是靠天吃饭能比的,这一点陈健很清楚,尤其是娥黾说七八年一次大旱的情况让陈健充满了警惕,娥城是有历法和祭司的,他们会记录这些事,并不是信口开河。
夏城大部分的土地都没有灌溉设施,去年天气不错,算是一个好年头,但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好年头上。
草河从西向东流淌,在夏城附近向南折了一个大弯,而夏城附近的水域就是螺岛,横亘在草河当中,将草河一分为二。
靠近夏城的一面水较深,螺岛的南面水比较浅,螺岛全长两三里地,整个岛屿都是天然的石头,只有靠近岛岸的地方有些沙滩。
夏城往东的土地都很低洼,基本都是平原,风调雨顺的时候看不出什么,但是一旦遇到洪水,奔腾而来的草河就会因为这个向南的折弯而直接冲击夏城东面的田地。
到时候虽然不至于人或为鱼鳖,但夏城最为肥沃的土地却会被淹没导致颗粒无收。
凡是有利有弊,这种低洼的平原也为人工灌溉提供了方便。
当初选择在这里定居的时候,除了螺岛上的鸟粪石可以在前期支撑土地的磷肥外,陈健也是看中了螺岛分江的地形。
这种天然的分水渠,可以用很小的工程量取得巨大的成果。
站在山顶的二三十人还不明白陈健心中所想的东西,娥黾更是对陈健询问的事有些奇怪,搞不懂难道人真的可以战胜天地?
陈健指着远处的螺岛和下游的农田道:“真要到洪涝干旱的时候,祈求上苍,便是有用,人安然无恙,可人能等道水旱下去,庄稼却等不到那时候。”
“那能怎么办?”
陈健向后一伸手,红鱼从一个树皮筒里拿出了一张丝帛,递到了陈健手中。
铺开在地面上,竟然有两步宽,是好几块丝帛拼凑在一起的,大约红鱼缝补的时候天黑了,上面被火烧了一个小窟窿,旁边还有几滴被骨针刺破的血迹。
一群人围在了丝帛周围,看了一眼便认出似乎便是夏城和草河,但又有些不同。
田地还是田地,可是却有一些纵横交错的痕迹,仿佛是阳关那口井的井口,将方方正正的田地分成一个井字形,分割的看起来像是挖掘出的河道。
图中螺岛的位置也有了一些改变,从螺岛尾部多出了一条不存在的河,和那些井字连在了一起。
这种将天地改变后的模样先画在图上的做法族人已经见过不少次,可这一次却有些骇人,原本他们面对的只是三两步宽的小河,这一次面对的却是近百步宽的草河。
陈健指着上面那些井字格道:“这些就是咱们要挖的水渠,螺岛下面这个地方也要挖出来一条六步宽的河道,将水引入到水渠中,将来可以灌溉。”
“去年公产的一片大约十亩地的麦田,我让奴隶引水灌溉,你们也看到了成果,你们不想让你们的土地也能有那样的产量吗?”
围观的人心中砰然,那十亩地的麦田很小,在夏城也算不上一件大事,很少有人关注。
但是去年收麦的时候,那十亩地一共产了两千一百斤的麦子和一千三百斤的豌豆,产量几乎比夏城的平均产量多出了五成。
种子是一样的种子,肥料是一样的肥料,唯一的区别就是那十亩地经过了灌溉。
而这还是去年风调雨顺的结果,灌浆期的时候一场雨让小麦喝的饱了,如果遇到天旱,恐怕差距还会更大。
愿景是美好的,事实让首领们都清楚灌溉带来的效益。
可草河画在图中,不过手臂宽,放眼到现实,却难以撼动,族人们心中有些惧怕。
娥黾更是咽了口唾沫,如果真的按照图上这样,那就真的是改天换地了,夏城的人真的能够做到吗?如果夏城人真的可以做出这样改天换地的举动,那这数百里之内,无论卫城还是娥城,又有谁能抵挡?
“姬夏……这要挖多久?”
“六步宽的河道需要挖一百八十步,那里有片洼地,我一直不准你们在那里开垦,那片洼地通过这条河道和草河连在一起。再以这片洼地向农田里挖一步宽的水渠……按照图上所算的,水渠一共是五万步,五纵五横,一共可以灌溉大约六万亩土地。”
数量一旦上万,族人们听起来就感觉有些害怕,整个夏城的城墙也不过千步,而陈健说的这个数量竟然直接达到了五万步,这岂不是足足有五十个夏城那么大的建设量?
陈健看众人的表情,知道他们吓坏了,急忙说道:“不用怕,又不是要在一年之内完成。六万亩能够灌溉的土地,两年三熟,一亩地一年就算可以有二百五十斤的粮食,真要是完成了,你们算算咱们一年能够收多少粮食?”
即便榆钱儿和红鱼这样经常接触成千上万数目的人一时间也转不过来,算了好久看着数字后面的零,一点点地数着。
“不用算了,一年平均是一千五百万斤的粮食,整个夏城加上奴隶野民全算上,每个人能分两千斤。咱们暂时吃不了这么多,但以后孩子们多了长大了,他们可以吃。咱们暂时挖不完,孩子们可以挖。孩子们老了,他们的孩子还能挖,子子孙孙怎么就挖不完呢?”
一千五百万斤是多少,这些人还没有概念,可是每个人算上奴隶平均两千斤,这就已经骇人听闻了。
半年前陈健和他们说过夏城的人口危机,十年的时间,首领们或许死了,可他们的孩子还在。
因为娥黾的存在,陈健没有直接说,但每个首领都从孩子联想到了那次谈话。
娥黾在听完那个数字后张大了嘴巴,心说娥城积累了这么多年,每个人或许能分的上两三千斤的粮食,不过那可不算奴隶啊,而且还是积累了数年才有的,夏城这可是要一年就赶上娥城五年?
陈健不去管众人的惊讶,指着丝帛,接着说道:“以后这些地方都要开垦出来的,今年算上公产和各个部族,所有的土地是三万四千亩。城东的土地大约有两万亩,垄沟都是东西的,咱们今年只需要挖四条南北向的水渠,就能灌溉现有的土地,不过是两万步的沟渠而已。”
族人对而已这个词很是敏感,心里嘀咕着,陈健算了一下道:“一步深,一步宽,两万步长,不过是两万方……呃,算成土筐不过是七八十万筐。夏城所有的劳力和奴隶全算上,也有个四千多人,算上高低不平,每个人平均三百筐土罢了。”
当然,算起来简单,真要操作远非这么容易。
只是陈健将巨大的工程量平均在每个人的身上,让他们宽心,免得他们害怕这巨大的数字。
族人未必能算的出来,但长久来对于陈健向来的信任让他们放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