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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不允许的,这两个是有区别的。”
木麻信心满满地说道:“你看,从那天到现在,姬夏可说过什么?咱们去问过榆钱儿和红鱼他们多少关于盖屋子的事,姬夏能不知道?他又没管,那怕个什么?”
旁边的人还在那琢磨不禁止即许可和不许可即禁止的区别,木麻已经跳出了这个问题,兴奋地说道:“等咱们有了屋子,同样是干活,咱们也不比别人差,女人会选谁?想住进咱们的屋子,行,以后不许和别人睡,这东西就和坊市一样,就是个买卖。以前女人采集,男人捕猎,现在男人种地,女人可以不种地。男人如今养得起女人,那既然是养,就得说清楚了,不能和别人睡了。你要想自由,简单,你自己去盖屋子挣吃喝,谁也约束不到你,你们说是不是?兰草和狸猫有昏礼有盟誓,咱们也一样能有啊,而且比盟誓还好用呢,用吃喝约束比啥盟誓都有用。”
他大手一挥,无意识地学着陈健的动作鼓舞着众人道:“我找人算过,这屋子盖起来简单,没咱们想的那么麻烦。我已经找过姬夏了,给咱们量好了土地,钱贝我先替你们交上了,到时候盖完屋子一起算。木头有的是,春天来临之前,咱们砍够了木头,一开春就运回去扒皮。树皮冬天不好拔,去坊市买,茅草用喂马的干草,我问过狼皮,春天草绿的时候吃不完,也能买。人嘛,找几个旬休的时候,买上几头羊,弄几坛酒,用不了多久就能盖起来。”
此时他已成为这些人的主心骨,有人问道:“砖要花多少钱贝?”
“咱们就朝阳面的那面墙用砖的,侧墙十二间屋子连在一起,就两面侧墙用砖,后面的咱们围上木篱笆,只留前门,用不了多少。”
“拖泥坯咱们几个人就能干,就是累点,三四月份天稍微暖和点,咱们开始干,我估摸着收麦之前,咱们的屋子就能盖起来。你们看,这是我找姬夏给咱们画的屋子……”
他回身翻找着珍之又重收藏好的树皮画,一边说着:“姬夏说了,只要不耽误城邑里的活,咱们怎么折腾都行。他还说要是咱们不耽误城邑和氏族的农活把屋子盖好了,等盖好的时候他也要来坐坐。”
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但这番话已经足够这些人吃下一颗定心丸。
木麻从一堆麦草中找出那张桦树皮,上面是陈健用木炭勾勒出的简单线条,背景是夏城的城墙,如同孩子画画一样,上面还画着一个带着芒线的太阳,太阳上还有个笑脸。
太阳下,是屋子,很简单的茅草屋,后面是篱笆,前面是院子。
院子里有哆哆鸟在叼啄地上的麦粒,有雁鹅在仰头高歌,一条晾衣绳上似乎画着几件衣服,衣服下是几个扎着总角辫的小孩子,正推着小风车似乎在跑动。
没有女人,没有男人,但这幅简单的炭笔画还是让这十二个汉子楞在了那里。
没有女人,哪有孩子?
画上奔跑的孩子,他们觉得那就是自己的血脉,可以如同娥城一样叫自己父亲的自己的孩子。
“或许女人就在屋子里缝补衣服哩。”
有人望着那幅画,悠悠地幻想着,旁边的人对这种幼稚的话却不住地点头赞同,有人想要伸出手去摸摸画上的房子,被别人用力把手打开,生怕模糊了上面的炭。
十二个人不约而同地端起了酒,一边看着画,一边喝着酒,那盘鱼和煮熟的豆子却忘了吃。
最好的下酒菜,不是鱼肉。
最好的下酒菜,或是故事,或是希望。(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春风(四)()
希望总降临在春天,冬去了,春来了,草河下游吹来的暖风吹融了雪,吹淌了河,吹绿了叶,吹醒了夏城。
一年前的春天也是春天,却不是这般模样,仿佛变幻了时代,从昏暗的洞穴到明亮的城邑,城中的人总会记得一年前的改变,不知道今年的夏城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麦苗开始返青,春天的第一个旬休被推迟,人们用土筐挑着鸟粪石和发酵的粪奔波于田地里。
木麻并没有因为旬休被推迟而恼怒,因为城外那片将要属于自己的土地上,已经被石灰圈了起来。
他总觉得今年要发生什么事,姬夏一冬天收去的那些牛套木头石头是干什么用的?那些奴隶在上游砍了一冬天的树又是为了要干什么?今年五月份的祭祀聚会娥城和卫城的人都会来吗?
即便在给返青的麦苗追肥的时候,他也总会回头张望着草河,总觉得这个春天不仅仅带走了冬天,似乎也带走了很多老旧的东西,仿佛去年春天带走了采集狩猎带来了城邑种植,今年的春天又要带来什么呢?
身后的草河已经开化,奴隶们砍伐的了一冬天的木头顺着河水漂到了码头附近,码头上的奴隶被皮鞭驱赶着跳进冰冷刺骨的河水里,将木头一排排地拉到岸上,轮换着烤烤火。
堆积如山的木材铺满了河岸,夏城的人都在讨论这些木头是要做什么,总觉得城邑似乎又要进行大规模的建设,就是不知道这次建设是征发徭役?还是使用奴隶?或是用钱贝雇佣?
麦田追肥结束的时候,夏城的人都看出了端倪,城邑真的要进行一场大规模的建设。
每一天他们眼中的姬夏都带着几个人在夏城外一处平坦的山坡上巡视着,有时候还会立起一些木棍测量。
那里是一处平坦的山谷,两面有不高的土丘,冬天砍伐的木材也基本都堆放在了那里。
大约是土地还没有完全化开的缘故,迟迟没有动工,也没有人知道那里到底要建设什么。
测量了十几天后,族人们又被另一件事转移了注意力,比之那种毫无目的的猜测,这一件事和他们息息相关,更能引起他们的重视。
草河沿岸的土地已经化出冻土层后,人们猜测了一个冬天的木头石头和牛套组合在了一起,出现在了一片还没开坑的肥沃土地上。
弯曲而古怪的石犁第一次出现在夏城人的眼中,一头牛拉着的是青铜犁,木麻看到了自己冬天砍下的牛套搭在牛脖子上,健壮的骟牛低着头,脖子上的肉堆成一堆,绳子死死地系在脖子上,仿佛要憋死一样,张着大嘴喘息着。
穿过牛套的绳子向后延伸,拉在弯曲的木犁下,木犁的后面陈健一只手扶着木犁,右手挥舞着长长的鞭子,用力抽打着前面的骟牛。
偶尔停下来,抬起木犁,磕掉上面的泥土,或是将青铜犁铧向上拔一拔,再用木楔子卡住,调整好翻耕的深度。
红鱼在前面牵着牛,沿着画出的白灰线走的笔直,穿过牛鼻子的绳子拉动着从没有拉过犁铧的骟牛,虽然沉重,但比起鼻子上的痛楚,骟牛更愿意朝前走。
骟牛很听话,不会顶人,失去了公牛的勇气,但在人的眼中,有勇气的公牛不是好公牛,即便牛马,也悖离了自然的规律,是好是坏,不再是自然来决定,而是由人来宣告。
一个人一天可以刨多少地?
夏城人的记录是三亩半,获胜的人得了一枚象征着荣誉的猪牙匕首,代价是刨完那一次之后累的拉肚子在炕上躺了五天,既是传说又是笑话。
一头牛一天可以刨多少地?
一分地也刨不了。
一个人加一头牛又可能耕多少地?
夏城人还没见过,木麻也没见过,于是春天的第一个旬休,夏城的数千人站在河岸,木麻甚至没有去拖自己屋子的泥坯,从早晨太阳出来一直看到中午吃饭。
微绿泛黄的土地留下了两条长长的黑色伤口,新翻耕的泥土味随着春天略带腥味的风飘荡着人们周围,几只黑色的长尾雀站在新翻的泥土上寻找着睡醒的虫子,用自由的羽翼奚落着旁边趴在地上休息的、身上还背着牛套和绳子的牛。
陈健和红鱼在地头喝水,榆钱儿领着几个弟弟妹妹用城邑标准的亩步绳测量着上午翻耕的土地。
围观的人眼看着卷在一起的绳子伸直了,在土地的中间又被卷起来再一次伸直,眼睛瞪的大大的。
等榆钱儿拖着绳子跑回来的时候,不等她说,旁边的人齐声喊道:“四亩地!”
那个曾经因为刨地得到过奖赏、在娥城最先品尝过炒菜的人,摸出了脖颈上挂着的猪牙挂坠,跑到老牛的身边,用一种虔诚而嫉妒的心情将那个挂坠挂在了牛套上,看着自己因为刨地而满是茧子的手心,无语凝噎。
新翻的土地很深,很直。翻耕了四亩地的陈健没有累的拉肚子,喝了一罐水,擦了擦汗,就和旁边的几个人开起了玩笑。
族人们站在地头,城邑午饭的鼓声响起都不能让他们回过神,直到被陈健驱赶着回去吃饭。
午饭后,两匹马拉着的重犁出现在了去年已经刨好的、准备今年破开垄顶变为垄沟、计划种植粟米的土地上。
这是耕地,不是开地,已经松软的土地只需要将垄顶的凸变成凹,比起上午更让族人惊叹。
太阳落山的时候,围观的人大声数着,似乎在为陈健鼓劲,但陈健并不累,累的只是马,可马听不懂。
“十八!”
“落山前还能再翻一个来回,那就是二十!”
“我的天,二十亩地?比用锄头翻的还好呢,你看看,锄头要翻这么深可要费力气了,有人为了省力,只是浅浅地刨一层……”
“要是这样,一个人能种多少地啊?”
“一百亩?”
“给我牛,我能种一百亩,绝对能种一百亩!”
“今年的春耕用不了那多累了!”
旁边的人交谈着,木麻盯着远处牛背上的牛套,心中忽然想明白了。
那牛套是自己做的,犁铧虽然是青铜的,可是和冬天打磨的那些石头很像,还有那些弯曲的木头……
一个冬天,大家都在猜测那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如今终于有了答案。
知道了答案后的第一个晚上,很多人没有睡好,连做梦都梦到自己扶着木犁,走在平直的土地上。
似乎……梦里,也有一个女人,一个只和自己睡的女人在牛前面拉着牛鼻子上的绳子,只是模糊地看不清模样,但总归是个女的。
第二天不是旬休,还要干活,可很多人早晨鼓声响起的时候没有起来,昨晚上聊了太久,梦的太美,以至于有些不想起床。
所有人都被叫起的时候,城邑里又多了两条以前没有的规矩。
在昨天之前这两条规矩还不可思议,族人即便接受也不理解;但在昨天之后,这两条规矩变得顺理成章,理所当然。
“任何氏族和个人,严禁杀牛马吃肉。牛若死了,需要报告城邑,由城邑检查后才能确准吃肉,否则罚贝。”
“以后祭祀祖先,牛取代猪羊的位置,成为最重要的祭品。”
这是猪羊历史地位下降的一天,但所有人都觉得理应如此,直到很久之后,甚至还多出了另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或者说习俗:每年四月春耕前,牛会吃顿素馅饺子。甚至还有孩子编出了童谣:千般打、万般骂、就为了春耕这顿面。
原本只是用来食肉和偶尔拉车的牛,在农耕民族的生活中开始成为了最重要的配角,重要的不再是肉和奶,而是那强健的体魄和勤勉的劳作。
城邑中的牛不算太多,但也从娥城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