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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死了,尸体被分食。同去的五十多个捕奴队只跑回来三个,耳朵被割掉了,带回来他弟弟的下面……塞在头颅的嘴里。”
“怎么可能?五十多个人一般的部落根本挡不住啊?”
“他弟弟好功,抓的奴隶太多,经过一个聚落的时候被袭击,那些奴隶也顺势反抗,好像最后袭击的是北狄的一个大族的小聚落,现在北狄的一些聚落似乎聚在了一起,不想再被抓去当奴隶了。”
“不是咱们遇到的那种骑马的部族?”
“不是,我问过,也是黄皮的,没马。娥钺知道后就立刻让我传讯给你,我走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前往了。是不是想让他们帮忙出兵啊?”
陈健不置可否地随意点了下头道:“你随我去吧,我正要去商城,真是巧了。”
他低头琢磨了一下,心说娥钺死了弟弟固然伤心,不过以他们部族的实力,还用不着自己帮忙去报复,应该和自己的出发点一样,怕带兵出去的时候被自己袭城。
从牛家村的角度来看,娥钺弟弟的死因和陈健有极大的关系。
他们这么着急抓奴隶,显然是因为学到了代田法,学会了精耕细作,想要在中秋之前开垦出足够的土地试种小麦。
上次收获后亩产一百五十斤的惊人数量吓坏了娥城的使者,数九也来亲眼看过一次,所以他们部族才会如今焦急地准备大量的奴隶准备垦地,最终招致了他弟弟的死亡。
这种蝴蝶效应造成的影响还有很多,比如为了储存足够新增奴隶存活的粟米,酿酒的粟米减少了,交换的价格逐渐增高;而为了储存足够的麦种,交换中小麦的价格提高,来交换的娥钺族人也更喜欢要小麦而不是其余的东西;与酒减少相对的是为了换到足够的麦粒,大量的黑陶用比之前更便宜的价格运到了夏城,导致橡子的陶窑基本停工……
当一个城邑和其余城邑联系在一起、不再封闭的时候,每一种细微的变化都在影响着两族中人的命运:有人死了,有人因为烧陶压力大睡着后惊醒,有人为了换到价格节节升高的粟米酒铤而走险去打猎被咬伤……
我眼即世界的时代已经结束,这些变化已经不再是陈健所能掌控的了,眼中的世界一天天变大,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陈健已经无法预测。
一路上陈健都在回忆着数九和族人的只言片语,来推断娥钺的性格,这是他和娥钺第二次见面,终于不是在战场上,却也不是在宴会中。
到达商城的时候,娥钺等人也已经来到,对于陈健这么早来到商城并不诧异,路上他们遇到了乘船而下的传讯者。
娥钺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伤痛,保持着一个首领该有的气度,在陈健的介绍下和卫西见了面,互相聊了几句,追忆了一下自己和卫西的父亲在华城时的日子,却只字不提卫西叔叔的事,仿佛根本就不曾见过。
安排族人准备了屋子让卫西先休息,陈健和娥钺一同走进了一间屋子,两人的亲卫守在门外,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你弟弟的事我听说了,节哀。”
“他只是先去了祖先那里,没有人能逃脱死亡,无非早晚。”
“卫西的事,你怎么看?”
“送回去。卫族很强,卫西的父亲很厉害,小时候在华城,华说将来谁看到了大河的源头、谁将部族的旗帜插到海边,谁就有可能成为部族的下一任首领。他当时还小,却鼓动着一部分族人跟随他一起离开大河要去西戎的土地上打出一片天地,成为西方的首领,虽然被他父亲抽了一顿,可是当时很小的他却带走了四十多年轻的族人,很厉害。老虎生不出狼崽子的。”
他抬头看了看陈健,笑道:“你很清楚该怎么办,却来问我。”
陈健笑道:“我以为那是一块肉,咱们两族可以一起去吃。”
“不是肉,不弱于你我部族,啃不动。只是没想到华死后,他们部族真的向西迁徙了,我以为他们会留在故土争夺首领之位呢。”
陈健想象着这些从故事中听来的、二十多年前那个群星闪烁的时代,暗暗后悔自己生的晚了偏了。
娥钺似乎也在回忆小时候的事,许久才缓缓说道:“姬夏,我说你去攻打北边那个割头皮的部族时,我绝不会出兵袭击你们城邑,你信吗?”
“我说你去收拾北狄聚落的时候,我也绝不会出兵袭击你们城邑,你信吗?”
两个人说完,都笑了起来,没有回答就是回答。
娥钺直接说道:“我有两个提议。你我共同出兵,先去北狄,再去对付那些割头皮的部族,所有斩获一族一半。但你我都知道,这样并不好,我不想让族人死,你也不想让族人死。除非华再生,除了他没有人有这样的威望,能统领各个部族,也没法让各个部族将兵交到一人之手。”
“在我小时候,有人献给了华一只有两个脑袋的小雁雏,这只小雁雏很快就死了。军队也是一样,两个头,是活不成的。我不可能把族人交给你指挥,你也绝不可能把族人交给我。”
陈健点头道:“我当初希望和你一起出兵,只是担心离开你们部族,那个割头皮的部族我自己就能打败。”
“一样,北狄的聚落虽然因为我捉奴隶暂时聚合在一起,可我也不怕,倒是更怕你多一些。”
被对手尊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在能够毁天灭地的武器出现之前,信任的基础要么是共同的敌人;要么是绝对不平等的力量:老虎百分百信任老鼠不会伤到自己,但同样老鼠不会因为这种信任沾沾自喜。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娥钺道:“第二个建议……我会把我最喜欢的两个儿子送到你们城邑,一个是数九生的,我最大的儿子,也最聪明,你们在娥城的族人会告诉你我没有说谎。另一个和他妈妈一起管着部族的粮食。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我会接他们回来。而你也要送来你的族人。”
“我还没有儿子,兄弟倒是很多,或者我们议事会的首领?”
“首领?在你们部族出现了六司之后,首领并不能证明你的诚意。相反,你真的背弃了盟誓,我不但不会杀他们,还要好好地养着他们给你送回去。让你们部族的司货来吧,她是你妹妹,三个月后带她回去。”
“作为姬夏,我同意。作为她的哥哥,我要问问她,她虽然肯定也会同意,但我现在不能答应你。”
陈健没有立刻答应,娥钺反而更加放心,点头道:“好,我回去后会让两个儿子来商城等她的。你很宠她?”
“我第一次狩猎的时候,回来的很晚,她哭了,眼泪滴到了我手上,流进了我心里。”
陈健仰起头,回忆着一年前的那滴眼泪,让他真正开始接受哥哥这个身份的眼泪,真正在这个时代找到了一丝感情的眼泪。毕竟,他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从那滴眼泪开始,他用自己认为正确的做哥哥的态度对待着这个妹妹。
感情是相处出来的,是相互付出的回报,从那个契机开始,逐渐靠近,终于从一滴眼泪化为一条斩不断的河,而这波涛的起源只是一滴苦涩的担忧的水珠。
娥钺看着陈健嘴角荡起的温馨的不自觉地笑,心中更加放心,说道:“明日我会准备牺牲祭品,你我祭祀祖先天神,两族结为兄弟亲族,在一年内两族不动兵戈,违者再不受祖先庇护,死后灵魂永远迷失。”
至于一年之后,谁又说得准呢?莫说两族,眼前便有一对叔侄不死不休。盟誓是做给族人看的,互质才是让自己相信的。
第六章 盟约()
信不由中,质无益也。明恕而行,要之以礼,虽无有质,谁能间之?苟有明信,涧溪沼沚之毛,苹蘩蕴藻之菜,筐筥錡釜之器,潢污行潦之水,可荐於鬼神,可羞於王公,而况君子结二国之信,行之以礼,又焉用质?
由此可见,夏与娥都非君子之邦,若是君子,根本就不需要互换人质,奈何两人都是满脑子利益的小人。
信任需要一个过程,而共同的敌人现在也不存在,北边的部族在两个人眼中都不值一提,远没有达到需要两族联合一致的境地。
约定的三个月换质的时间,正好可以忙完各自部族的事,尤其是收割和秋种。
“你的儿子在我们城邑的吃穿用度我们会提供一些,甚至可以出城狩猎,但是需要我们的人跟着。”
“这个随意,吃穿用度以及奴隶奴仆我会派过去和他一起去的,你妹妹在我这边也不用担心,一切用度照数九为例。首领不以年纪论大小,我会如待我妹妹一般对她的。”
“既然盟誓成为兄弟之族,商城的守卫也可以撤去一部分,日后两族之间商人往来,不得阻挠,货物来往,不多征任何货税,违者视为背叛誓言。”
娥钺点头道:“这个自然。”
他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而且现在自己部族正是渴求交换的时候,再者他也从没有想过要问来往的商人征收货税,要不是陈健提起这件事,他都不会想到。
既然无伤大雅,那么在盟誓中加上一句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而且他现在有求于陈健,希望他能派出夏城的麦官田官帮助他们部族耕种。
陈健想了一下也就同意了,没有良种肥料,其实这种耕种方法的产量也不是很高,堆粪积肥的办法娥钺部族并不会,粪便尿液不是直接能当肥料的,必须要经过发酵才行,直接堆上牛粪的结果很可能是把苗压死土地变硬。
“田官可以去教你们种麦,我们部族想要一些驴子,这种种地的办法产量你也看到了,田官的几句话,总值得上五十头驴子吧?”
娥钺点头道:“不求产量能和你们部族一样多,便是少一些,也足值五十头驴子了。我这就派人回去赶来,这次你放心,不会有骟驴在其中的。”
“嗯,除了这五十头,我们再用麦种换五十头,一共百头,尽快送来。”
娥钺不知道陈健为什么忽然要驴子,驴子脾气倔强,身子低矮,孩子女人骑乘还行,可打仗要是骑着驴子那可不行。
不过他也没有多问,而是让亲卫唤来了几个族人,让他们回去通知一声让两个儿子赶着驴子尽快赶到商城。
陈健顺便说了榆钱儿的要求,多要了一支送给红鱼,娥钺自是答允,并让族人先送来簪子。
剩下的时间就是两人在一起商讨盟誓的事,娥钺以为盟誓很简单,可当陈健开始说的时候,他才发觉很多东西远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譬如两族的法度是不同的,同样的罪责在夏城可能会被砍头,在娥城会被处罚为奴隶,那么两族来往的时候或许会触犯法度,到时候是按照哪个部族的律法来判处?
陈健只说了几个例子,娥钺便陷入了沉思。
“提前说清楚,总好过到时候再谈。盟誓是让族人知道的,这些事咱们两个应该现在商量好。”
“你想的倒是细致,我没想这么多。”
“战争只是暂时的,你打完了北狄,我清理完那些割头皮的部族,咱们两族之间还是要交流的。盟誓是为了打仗,但也不全是为了打仗。”
“你说吧,我听着。”
陈健按照以往的习惯,将可能遇到的种种情况都按照条理列了出来,其中不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