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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殊儿不曾抬眸直视,这般一低头的温柔反而更添不胜凉风的莞尔娇羞,做弄的帛逸心下那根赏美的弦绷得更加紧密了!这女子无论外貌还是气质都绝无一丝一毫欠美伤美之败笔,加之现下又有酒香氤氲缭绕,造势般的烘托一种神仙桂子陶然琼宇的出世独立之感……心如猫挠,他把思绪稳了一稳,又不住的摇着扇子掩饰这心念的燥乱:“不知姑娘芳名是何妙字呢?”问的看似随意,其实心念之热烈、情念之迫切犹如炭火将他烤热灼焦!
殊儿蹙眉须臾,吐口隐了自个那个惹眼的姓氏:“殊儿。”
帛逸怦然心动,悬着的一口气在她红缯唇兮吐口的片刻适昙然落下:“哦。”却还是做足了贵胄公子的云淡风轻之态,转目扫了正专心致志翻看菜谱、连带点菜的云离,“是跟着姐姐上街游春么?两个姑娘家的,要小心些,碰上别有用心的歹人可就不好了。”
“呵,可不是。”云离没抬眼睛顺口一句,“公子不就是个别有用心之人么?”
这一句话正中心念,把帛逸噎得当场尴尬,摇着纸扇的手指也没意识的僵了几僵。
看在眼里,殊儿有些不忍,便引唇一笑转了话题:“这是我的好姐妹云离,她就是这么个爽利的性子。”复展颜又道,“原不是亲姊妹,但自小一处长大的玩伴,情谊胜似亲姊妹。”聊天么,还不就是有得说没得道的?殊儿原不想同他解释太多,可奈何他们初初碰到,实在没了旁的话可以说。
帛逸顺势颔首:“原是如此。”
“既然我们已经报了家门,公子是否也该一来二去的报出你的名讳呢?”殊儿侧目,善睐的眸波往帛逸被阳光映的迷离的面额看了过去。
她盈盈的目光还是那样令帛逸觉得炫目到晕眩,这目光像极了荼毒,使他想看又不敢去看,又忍不住去看。似乎再多停留一刻,就会被这目光吸了魂魄殁了性命:“在下帛逸。”
“帛公子。”殊儿念头一转,微蹙眉弯,还是礼貌的先这么称呼了一声,犹豫着那个不解该不该问。
“‘帛’不是国姓么?”还是云离心直口快的脱口问了出来,“公子你还是个宗室里的贵胄?”
帛逸略有思量,旋即摇首微微:“不曾是什么皇室中人,不过是几代以前出过一个宗亲藩王,这么多年似我这等旁支散系早都没落了,说是皇室中人就实在是有些抬举。”他也选择把自个这身份暂且隐了,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生出不必要的烦恼。
这时云离已经点好了菜,可那小厮站在一旁突然变得木木愣愣的,半天就是不见移动步子。
云离发急,捏着下巴侧目叱他:“傻愣着做甚,还不快去上菜?”不待那小厮回话,先起身凑到他身边递了个眼神悄声又道,“看见这位公子没有?我跟你说,他可是当今皇子……他姓帛!你是怕我们出不起这桌酒菜钱?还不快去!”这分明是在借题发挥信口胡说,云离当然不知道帛逸的真实身份,也没往那处去想,如此说话不过是为了唬唬这店伙计。她一早打定好的主意就是好好儿宰帛逸一顿,方才点的酒菜银钱着实是贵了许多,也难怪这小厮踌躇半晌都迟迟不敢去上菜。
一听这话儿,小厮猝地一下神思回笼,终于也不敢再怠慢了!忙鞠身赔了个笑,招呼一番后径自去准备。
第七回 酒宴开·;插科打诨整羊事()
听的帛逸不解其意,只十分好奇的侧目问云离道:“姑娘怎么知道在下是当今皇子的?”皱眉微忖,心道自个这究竟是哪里给她瞧出了端倪?
云离十分奈若何的摇摇首,心道自个方才分明已经很小声了,谁知这人耳朵居然比兔子还尖:“我原不过顺口一句的敷衍,你还照杆子往上爬了不是?”抿了口茶垂眸十分不经意,“唬那小厮的一句浑说,哪里存在什么知道不知道的,必须要知道才能去唬人么?”
原来她并不知道……帛逸安了安心,许是没话又太想找话了,侧首看着殊儿的时候言及的是云离的话题:“姑娘,你这位姐姐为什么要欺骗店家呢?”友上传”殊儿还未接话,云离抬眸蹙眉急急打断帛逸,“你小声些,生怕旁人不知是我骗了那小厮?”语尽四下环顾一眼,还好没被谁人察觉,复往帛逸那处探了探身子又小声道,“为什么,还不是为了公子你能得到最好的服务?你没看见啊,这小厮一听说你是皇子,方才笑得都快开成一朵花儿了!”
这话把她自个也逗得“噗嗤”一笑。
殊儿亦是没忍住的一笑嫣然,边无可奈何的顾了云离一眼,摇首微微,心里拿这个好姐妹可真是诚然没有法子!
帛逸的心思原就不再旁处,一颗心都被什么吸住昭罩住一般的全全就扑在殊儿一人身上!云离后来又说了什么,他并没有走心,只是看见两个姑娘都在笑,自己不笑不合时宜,就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还是看着殊儿笑的。
完了,人的第一印象委实难磨灭,即便帛逸他其实并不是一个浪荡不羁的落拓子弟,可已在殊儿面前不自觉的做了这种种轻浮姿态,只怕日后若要印象有所改观,还委实得大大的花费一番功夫!
这笑颜虽俊俏美丽,还是看得殊儿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不由漠去几分神色,淡淡浅音:“帛公子,我是有多好笑么?你看着我笑个什么劲?”
一语惊醒了帛逸的梦魇,忽地不好意思的低低头、又抬抬头,握拳抵唇十分遮掩的咳嗽一声:“没什么,就是方才一朵桃花儿飘到了姑娘的发梢上,在下想提点又怕唐突,只好以笑意来委婉提点。”
“是么?”殊儿蹙眉,抬手下意识往青丝乌发抚了一抚,“哪里来的桃花儿?”
“原是有的。”帛逸再次习惯性的一展扇子缓缓扇风,“现在掉了。”他似从无一日如今天这般喜欢打扇子,也从没有对一个女子如对殊儿般会令他心慌、急切、紧张、渴望……在殊儿面前,他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十分不肖自己的人!这样莫名的变幻连他自己都搞不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冷眼旁观了半晌的云离见帛逸如此,忽而心趣萌生,持着兴致拈了兰花指点在下颚,拿腔拿调的启口吟吟哼唱起了昆曲儿调子:“休论插科打诨,也不寻宫数调,只看子孝与妻贤。”宛转悠扬的调子听来软款随兴,其实是在数落帛逸越来越没个控制的轻浮举止!
帛逸自然听懂了,殊儿也自然是听懂了。相顾一眼,十分心有灵犀的双双颔下首去。
面上一烫,殊儿惶恐的察觉到自个一张芙蓉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染上了豆蔻的红韵!
做弄的落座一处的云离忽有一种自己是个局外人,自己做了绿叶烘托眼前这一男一女两朵大红花的感觉!惊觉什么时候事态已经有了不由自己控制的趋势?恼不得心里忿忿然一叹,糯糯自语一句:“狗长犄角,净整羊事儿!”
说话间小厮已将方才所点菜肴一道道上了来,诚然是一大桌子十分丰盛的午宴,且那小厮还是不断奔走上菜,不见有停歇的架势。
看得殊儿起初没察觉不妥,后终于忍不住一牵云离衣袂小声问她:“云离姐,你究竟是点了多少东西……嗯?”侧目扫了眼这好一大桌子的菜,这么些个菜肴别说他们三个人三张嘴,就是并着自己的哥哥上官竞风、并着上官府里那三个扫院子的粗使下人围坐一处,怕也是实在缺少了几分战斗力的!况且这菜还没上全呢!
云离一抬软眸做了无辜状:“没多少,就那些啊。”
殊儿眉头愈蹙:“那些是哪些?”
云离扫了眼一派云淡风轻自顾自饮茶的帛逸,先是口不对心的招呼了他一声:“帛公子啊,别总是喝茶水,茶水喝多了不怕伤胃么?来,吃菜吃菜,凉了就不好吃了。”见帛逸礼貌的颔颔首、抬勺子舀了一口文思豆腐后,方侧首对殊儿回应道,“真没多少,就是照着菜谱里的分类把淮扬菜肴、闽南菜肴、川菜鲁菜粤菜的全都来了五道,然后又点了甜酸咸三种风味的羹汤,并着四盘膳后甜点。哦,水果拼盘是酒楼送的,干果拼盘是加银子换购的……”
“好了好了!”云离这巧舌如簧越说越起劲儿的,殊儿听得着实头脑发胀、双目发晕,汲皇皇打断她,只压着语气悄瞥着没有听到、不为所动的帛逸,低低又问云离道,“你带够银子了么?”
“没有啊。”云离很是随意一接口。
“啊?”殊儿甫一惊声。
被云离压着话尾生生按了下去:“银子银子的,你又忘了不是?哎……我跟你说啊。”云离终于自那副没正形里收了收态度,凑近殊儿侧颊,抬手在唇边笼了个拱形,附耳悄言低语,“你且放宽心享用,等吃得差不多了上那赠的果盘时,我们就择个由头脚底抹油知道么?到时候你看我眼色见机行事……”
帛逸终于有些不能忍耐这两姐妹暗地里不知做什么的嘁嘁喳喳,又不好打断,佯作无意的咳嗽了几声。
殊儿才想开口辩驳些什么,被这一咳嗽惊得转过了脸。
云离亦转脸。
气氛还是太过尴尬,帛逸只好又主动打起哈哈:“二位姑娘,这菜再不用,可就凉了不是?”扫了眼满桌子都快放不下的菜肴,他不觉又皱了皱眉,只在心里一个劲儿的感慨着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圣所哀啊!
显然,生在皇家自幼这生活条件、物质条件都实在丰富过剩的帛逸,怎么都是个养尊处优的风流贵胄,他根本就没往诸如“一桌子菜得花多少银子”这类方面想,也着实忘记了过会子该由谁来付款买单这个深奥的问题。
“可不是么?”云离顺着他的话儿就口接了句,眸子一转,又对那另一个打杂跑腿儿的小厮轻柔柔招手,“来来来,来过来过来……我想起一道贵州小吃豆腐果,是碱水洗泡发酵后碳烤而成的,配着鱼腥草的蘸料很是好味,你们这里能做不?”
蓬莱居不愧为京都第一大酒楼,真真儿什么都齐全、什么都做得出!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云离煞是满意的点点头,旋即又道:“还有一种很清口的半水果、半蜜饯的甜品,把新鲜芒果切片以后往盐水里一浸、然后放进陶罐里腌制入味,你们这里有不?”
这个倒是真没有。
云离有些失落,须臾还是绽了一个大大的笑颜打发了那小厮:“行,那就去做豆腐果,再来些豆腐圆子……去吧去吧!”
“姑娘今儿可是跟豆腐杠上了?”帛逸不由一句。
殊儿实在觉得不舒服,却又不知能插上什么话,只好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心道今儿这饭可真是平生里吃得最难吃的一顿饭!是不是今儿个跟云离出门就是一个错误呢?
云离顺口回复:“是啊,杠上了,就是杠上了。”又干笑了几声,忽而也有了些尴尬。可见这么大费周章的捉弄一位年轻公子,她也没见得就娴熟到了哪里去!
第八回 风波起·;螳螂捕蝉黄雀后()
眼见这一桌子菜也上得差不多了,然而殊儿与云离却诚然是连一筷子菜都再咽不下去!因为品类繁多,她们方才有意无意的每一道都品了一两口的,这就已经有了十分强烈的饱腹感。
倒是帛逸只在一旁摇着扇子喝茶看景儿看殊儿,根本就没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