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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一切。又都何妨呢。
终于。江炎任那思绪飘渺了一阵之后。主动启口打破了这如许的尴尬:“陛下。”他转身又向帛睿做了个敛襟礼。一字一句且面目严肃。“请恩准江炎离开兆京。自此……再不回还。”临了一黯。双目顺势沉下去。
“什么。”一语出口。作弄的帛睿这颗心腾然就是一揪。他甚至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亦或是江炎说错了……这个孩子。这个他才寻回來的、尚且不曾将身份公之于天下的孩子。却在这父子经年重逢、万千心思难诉的当口里突然提出要离开。且还不是要离开楚宫。而是要离开大楚国都、重回民间。要……再也不回还
一旁帛清在闻了这话的当口也是猝地就一震。一时周身只觉一钝。原本正沉于五内的纷杂情思也都被这惊震、后怕而作弄的顿然涣散。整个身子便觉由里至外全部都是亏空且虚无的了。
而唯一持一抹理性自持、镇定有素的。始终都是主意在心的江炎。
“陛下。”尚不待帛睿完全把神志复苏。他对着帛睿复又一颔首。声色是不变的沉淀。“既然江炎的身世已然兜不住了。尚且不论这件事儿一旦流出去。会在大楚掀起一场怎样不可估量的风浪……”
“管他什么风浪。”帛睿铮地一挥袖子打断了江炎。虽这面目持着动辄不移的笃定与坚韧。其实内心打起了无法窥到的依稀的薄颤……江炎的性子是随了帛睿的倔强笃定。一旦江炎做出的决定。饶是再详尽真挚的情与理也都委实难以挽留住他这一颗有了主意的心。帛睿不敢往这方面继续去想。这个想法是令他害怕的。
同时。这样的想法亦是令帛清所害怕的……帛清头脑放空。正因他了解江炎的为人素性。所以他此时连一丁点儿思绪的流转都不敢再有。他怕这一次。自己。当真是会失去江炎了。
经了帛睿方才那中途的截断。江炎颔首把声息缄默须臾。复又稳声启言。情态似是洠в惺艿揭恍前氲愕那樾麇θ荆骸耙磺斜愣蓟夭坏降背酢N乙彩俏薹ㄔ俣プ耪庋桓鲛限蔚纳矸萘粼谡拙⒘粼谌俳跬醺恕!弊詈蟮囊惶尽J请畴党霰窍ⅰ⑷雌鹩谛牡咨畲Φ摹
帛睿心头一动……这个理由。怕才是江炎执意要离开、执意再也不回还的真正理由吧。
什么怕牵累皇室的威仪、怕造成不可估量的非议、甚至是怕拖累本就于朝臣间地位动荡的荣锦王。这些个理由与江炎方才吐口的那句理由相比起來根本就如九牛一毛。即便江炎看起來要理性非常。其实他内心从來如火灼热。他与帛清一样。最为注重的便是这一段來之不易的兄弟之义、知己之情。他怕自己与帛清将再也回不到最初。也必然是再也回不到最初了。
“……”
“父皇。”
帛睿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什么。却突然听得一旁沉默了良久的帛清猝地开言。
帛睿转目。见帛清那原本情态流转的面孔已经变的平和如素。又似乎是因了心思的程明如镜而显出一抹冷锐:“父皇。就准了江炎吧。”一句且言又叹。虽不高不重却带着石破天惊的霹雳震撼。
准了江炎。准了江炎离开兆京。他要放江炎离开自己、离开荣锦王府。
在言这一通话的时候。帛清的一颗心当真是平静若死水的涟漪不起。因为就在心念一横、启口诉出第一个字的时候。有那么一个陡然决定的念头与这个念头一并无声无息的落于心坎儿里。帛清颔首又道:“他的性子、他适合什么样的生活。儿臣再了解不过。”神情平和。因平和而又显出许多肃穆。
……
这一瞬过往与当下交织辉映。这一时往昔与未來辗转缠连。恍如洠в芯⊥返囊酪郎⑺技绦蜃盘煅难诱蛊坛隆K坪跤诰栏鹬锌梢钥鲂难偷蔫脖ā
流光翩跹、浮世翻转。很多错过的旧事即便此生终有重现日。又端得能够一如最初设想的那般点点滴滴尽数拾起。错过的终究是错过了。想要弥补也好、真心不舍还罢。一厢情愿归根结底都只能是一厢情愿……世事太无常。命运太作弄了。
帛清该是这世界上最了解江炎的人。江炎亦是这个世界最了解帛清的人。自帛清口中做出的对于江炎的决断。或许……当真是最正确的取舍。强扭來的瓜不甜。一厢情愿固执的给予及完美的设想。终到了头总是不会顺应人心。所得到的只是一个累身累心、苦情苦意。
那么。还是放手吧……
叹息无声。但帛睿知道这一声轻叹是落进了心底深处去的。
帛睿缓缓低首。那双隐着太多情绪的双目此时此刻不知是在历经着怎样的灼灼轮转。待他再抬目时。眉宇间便俱数呈落了一层斑驳的沧桑:“好……”
一个好字听的江炎心下一瑟。不曾想到。原來帛睿答应的会如此之快。他转目含着动容神光的瞧了一旁的帛清一眼。到底帛清是最了解自己的。到底帛清知道他江炎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真正何等样的日子才是最适合他江炎的。
帛睿也不是一个专横的帝王。即便不舍。即便不忍。他……终于准了。
室内浮光跃金。袅袅乌沉带出古朴且又哀怨的韵致流转在鼻息。帛睿看定江炎。嗅着这引人陷入恋恋气息的熏香味道。心头那酸涩与抽痛感反倒是被稀释成了浅浅淡淡的样子:“临走前。可以唤朕一声父皇么。”他微侧首。他的声音很轻。因太过期待、太过小心翼翼。故而连稍稍的粗重都洠в小⒍疾桓摇V豢只峋诺酱耸闭饽训玫木埠谩
江炎颔首垂目。这一时重又沉默。
“既然决定要走。就走的干净些。”帛清行过江炎身边。抬手搭上了他的肩膀。释然的做了一个吐纳。沉目又道。“不要欠下不该欠的债。”
只此简单的一句。有若过湖的春风。将起了涟漪的心湖撩拨的愈**涛肆虐。但一瞬后便又重归于了彼时那份淡然。江炎转目对上帛清黑白分明的眸。与他会心的相视一笑。即而将目光沉沉落在了帛睿身上去:“父皇。”喉结微动。一声“父皇”脱口唤出。
好似阳春白雪顺应了暖阳春波的召唤而在这一刻顿然瓦解。一阵彻骨的欣慰顺着帛睿四肢百骸层层漫溯。
这一声父皇。江炎喊得是那样好听。那样亲切自然……这一声亏欠了整二十几年的“父皇”呵。这是一早便该唤出來的。本就是属于帛睿的。
“哎……”帛睿轻着音色。极柔和极小心的应了下來。他的声音是颤抖的。这颤抖渲染着他内心深处那些纠葛。更多还是欣慰、还是完满……
是啊。完满了。月圆了。迟到了二十几年的这一声“父皇”。随着江炎如此后知后觉的弥补。不止是帛睿。便是那一早便香魂骤去、羽化飞仙的华昭夫人。也都是可以告慰的了。
帛睿展颜微微的笑了开來。却觉双目间湿漉漉的。下意识抬袖一拂拭。才发现自己。是流泪了……
第五十三回 若得青山碧水游,莫问君归处…()
日薄西山,又一昼夜兜转变幻的交替时刻来临。
因渐步入初秋之故,周遭很快起了一阵渐趋而浓的白雾。整个荣锦王府被笼罩在这一大片一大片的雾影朦胧、迷离似幻里,烘托的显于天幕间的头顶那轮皓月便有若倒影在幻境之中的样子了。
夜深寂、庭院空蒙,而江炎却孑然一身独坐于亭阁内里,双臂伏贴在被露水浸出薄润的石几上。自白日回府时他便在此寂寂独坐,一座便是经久经久,送走了艳阳、迎来了入暮。
他不是打定主意要走么,既然已决定了要远离,又为何还会如此不缓不急默默然静。坐于亭?是心中还有着万顷的眷恋么……
小窗棱下,帛清单手负后而立,默默然持着神光静看了江炎这许久。
江炎没有半点回房去收整行囊的意思,也没有半点在去与留这旦夕间起了纠葛的情势,倒俨如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江炎这份宠辱不惊,有些时候看在眼里当真觉的是一种残忍啊……
帛清恼不得起了如许感慨,复而自嘲的摇了两下头,也觉的自个这自嘲来的莫名。
一阵风起,送来几瓣合风张弛的哀哀枯叶,有一瓣落在了帛清的敞领上,他抬手拂拭了一把后铺展在掌心里,见这枯叶边缘还有一小圈浅浅的绿色,似乎还有一线生机。
他心里莫名一动,旋即抬高手掌,扬首对着掌心处的枯叶吹一口气,看这薄薄的叶子再一次涣散在飘渺的虚空间,心下却一个舒展。回首又瞧一眼似在陶然自醉中的江炎,忽地展颜笑叹一声,迈步一路向他走过去:“就算什么都不要,一些细软也到底是要准备些的。”一路渐趋踏上小亭,帛清在及近江炎处应声启口。
江炎早便感知到了帛清正过来,这时闻了他声息忽起,自然没有多少惊奇:“不急。”侧目瞧了他一眼,唇畔亦是挂着笑的。
帛清却在这个当口起了玩心,长眉一挑,有意凑趣道:“怎么不急?还是早些收拾好了早安心嘛!”声息带了些嗔。
江炎识得他的凑趣,把眼睛一抬,面上做出了副痛心疾首的夸张模样:“寒心呐……到底也一起共事了整整五年,王爷就当真一丝儿的情分都不顾念,就这么盼着在下赶紧走?”语尽摇着头哀哀的一长叹。
虽然明明知道是玩笑话,但漫溯进帛清的耳廓里,他听来还是没禁住就心觉一悲。他转过了脸,不想让江炎看到自己面上的黯然,也不愿再继续这个无谓的兜转的话题,良久之后沉声一叹:“既然如此,我们就说说话吧!”复才重新转面。
见帛清又被惹引出了善感多思来,江炎心里也没防就一揪。他正寻思着借个什么由头把话题岔开,甫听帛清如此说,便忙不迭的颔首应了一声。
二人在石亭子里相对坐下,帛清招了随侍的小婢女去沏一壶茶,就着烫茶清风、碧溪皓月,与江炎相对交心。
“你说这世上最重要的,是什么东西?”帛清挑眉,状似十分不经意的闲闲然道了一句。却一任他面上再怎般风清云淡,如此言及着,又怎么可能当真是不走心的不经意?
此时此刻,予其说是在探讨什么为“世间最重”,倒不如说这二人是在对于心下里的那股默契起了心照不宣之意!
自然明白帛清其实想要说的是什么,其实江炎又未尝不是呢?江炎颔首一顿声:“情义最重。”
这个回复委实是沁入到了心坎儿里。帛清心中一动,神色平和,与江炎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神情体态俱是会意。
“是啊。”帛清再开口,目光错开了江炎,一路往高抬去,错落在了无边无际的万顷星空间,任皓月清风梳理思绪,“皇家恩怨牵扯不清,身在皇家便注定得一世造孽。”
这一次换得江炎心中一动,但转瞬便又有一股无声的默契契合着心口平贴过去。他神色如是平和:“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以此回复了帛清的话,也赞同了帛清的话。
帛清转了转脸,双目沉淀起渐浓的正色:“可我,厌恶看到这一切。”沉一落声,又忽地一抬双目,“也不想夺走属于大哥的太子之位,再与他起了亏欠与被亏欠的关系,来生来世给自己又添一个冤亲债主!”复顿,“所以我决定离开。”一语分明关乎太多,却就这么言的十分顺势且云淡风轻。
这一时被看不见的暗夜流云掩去的几颗辰星倏倏然一恍,一时万顷华光流瀑,灿然的光与影反衬在帛清、在江炎的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