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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诸城想了想，觉得女儿身边安心些，点点头道：“好。”
自然各院子都没搜到人，然后又有人来报，说是柴房起火。眼看着火势要蔓延开来，裴诸城无奈，只能先派人救火。又担心是调虎离山之计，分出许多人手保护府内众人安全。折腾了一晚，虽然扑熄了火，没有酿成大祸，却丝毫也没抓到刺影子。
裴元歌一直随着父亲奔波，暗自思量，越想越觉得这个刺很蹊跷。
府内没有人员伤亡，也没东西遗失，虽然他当时挟持她，要她将贵重东西都取出来，但后也并未拿走任何物件，显然所谓“求财”只是个幌子。而且，烛火未明，光线昏暗情况下，他一眼就认出手镜上嵌是稀少贵重珐琅，而非相似却价廉彩瓷，显然对珐琅极为熟悉。而说到紫檀木床头屏风时，口气很不以为然，似乎也没看眼里。靠得如此之近，能感觉到他身上黑色夜行衣布料柔顺细腻，价值非浅，身上隐隐透出淡淡莲花清香，浅淡而优雅，还有……。
那人戴着银面具，看不到容貌，但裴元歌却很清楚地看到，那人手指修长洁白，烛火下泛着淡淡象牙光泽，宛如玉刻，若非长期保养得当，绝不会如此。这样人，不可能是刺，也不可能是盗贼。
那么，他深夜潜入裴府，到底有什么意图？是冲父亲来，还是她？
他，到底是什么人？
有人放火扰乱视线接应，银面人费了番周折，还是安然脱身，潜入一处宅邸，换了黑衣，摘下银面，露出一张倾城绝色脸。望着牙印犹存手指，宇泓墨狭长凤眸微眯，光泽湛然，宛如盯上了猎物毒蛇，令人望之生畏，浅橘色唇微微弯起一抹冷冽弧度：“很好，先抢了我要七彩琉璃珠，现又咬我……。裴元歌，你死定了！”
041章 惊心！舒雪玉出院（）
次日下午，裴诸城将裴元歌唤到同泽院，提起紫苑婚事。
裴元歌低头想了会儿，认真地问道：“父亲，是不是歌儿昨晚出迎父亲晚了，所以父亲生气了？”
裴诸城莫名其妙：“这话怎么说？”
“如果父亲不是恼了女儿，为何要这样打女儿脸？”裴元歌一副委屈模样，“前晚父亲刚说，往后静姝斋事情由女儿做主，才过两天，便又发配紫苑婚事，而且还是丫鬟刚进静姝斋第二天。这叫女儿以后如何服众？”说着，珍珠串似泪珠滚滚而落。
裴诸城一怔，恍然同时也感到了惭愧。
虽然他开口让歌儿掌管静姝斋，但她才十三岁，难免会让人觉得年幼可欺，这时候正该帮助她立威才是，他却这个时候插手紫苑婚配，看下人眼里，岂不是以为他先前话只是虚话？有些不悦地看了旁边章芸一眼，歉然道：“是父亲粗心了，不该插手这事。歌儿别生父亲气了好不好？”
裴元歌破涕为笑，道：“算了，父亲是男子汉，要做大事，这种小事上哪会像女子一样细心？可是，只此一次，父亲下次再这样，女儿就不理你了！”
章芸旁边银牙暗咬，这话太诛心了！
什么叫做男子汉要做大事，不会像女子一样细心？表面上是为老爷开脱，实际上，却是将矛头指向了她。毕竟，紫苑婚配主意，本是她出，她老爷心里又是个细心体贴女人，被裴元歌这几句话一撩拨，老爷会怎么想？这当口出这种主意，故意打裴元歌脸！心中既焦虑又暴怒，从头到尾半点不提她章芸名字，却已经老爷心里种下怀疑种子，这个小贱人好歹毒手段！
父女又闲聊几句，裴元歌便告辞离去。
门关上瞬间，看到章芸主动跪下请罪模样，裴元歌微微一笑，章芸果然已经被她激得失去了冷静，若是以前，哪会这样心急地提出此事？不知道这次她又要怎么解释？无心？可这些天来，她“无心”未免太多了些，就算父亲信了，对她也会越发失望。而父亲越失望，她就越心急，越想除掉她……这样循环下去，她倒要看看，章芸能忍耐她到什么时候？
出了同泽院，裴元歌想了会儿，带着紫苑和司音来到了蒹葭院。
舒雪玉正抄写词赋，听说裴元歌到了，急忙迎了出来，依旧绿竹下摆了小泥炉烹茶，亲自煮茶给裴元歌，眼眸中满是柔和之色正要说话，忽然眉头微蹙，抬眼看了看近前司音一眼，有些迟疑地问道，“你身上带了干桂花？”
没想到不止老爷，连夫人也如此关注她？司音惊喜不已：“是，夫人。奴婢去世父亲喜欢桂花，每年秋季都会将桂花晒干，放入香囊中戴身上，会有一种淡淡清香。奴婢每次闻到桂花香，都想起父亲，算是对亡父一种思念。”
舒雪玉乌黑眸子打量了她几眼，命她下去，皱眉问道：“这是你挑丫鬟？”
“看来夫人对裴府事情并非不闻不问。”裴元歌点头，“昨天她刚出现时，父亲神色就很异样，今日夫人也是如此，看来是有缘由。难道跟这桂花香有关吗？”这也是她今日来拜访舒雪玉原因，看能不能知道父亲对司音另眼相看原因。
“明锦……。她喜欢桂花，所以她关雎院里种满了桂花，每到秋季就芳香弥漫。”舒雪玉有些迷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随即回过神，劝道，“我看这个丫鬟不太安分，你好别留身边。”
裴元歌微微一笑：“就是要她不安分！”
“你想做什么？”舒雪玉猛地警觉，心中忽然闪过一个荒谬念头，凝视着裴元歌，好一会儿才秀眉紧蹙地道，“难道……你想让她去服侍你父亲？”眼眸中满是不可思议，以及难以置信。
裴元歌也不瞒她：“是！”
舒雪玉手一抖，顿时将面前茶盅挥落地，摔个粉碎，震惊地望着裴元歌。
“夫人？”裴元歌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妙目流转，忽然明白过来：真傻，已经到了这个田地，然还抱着天真可笑情爱不放，难怪她不是章芸对手！“夫人，也许我话有些难听，但是，男人天性喜厌旧，没有司音，还会有别人，倒不如把主动掌握自己手里。司音这样人很适合来冲锋陷阵，对付章芸，她会是很好用棋子！”
舒雪玉却只是怔怔地望着裴元歌，久久无语。
等到裴元歌离开，舒雪玉想要继续抄写诗词，却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忽然叹道：“元歌这孩子，我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奴婢倒是觉得，四小姐很聪明呢！”白霜小声地道，“这些话，温夫人也这样说过。”
“娴雅这样说很正常，可是元歌……”舒雪玉流露出几分心痛，甚至有些恼怒，“白霜，你觉得我应该高兴吗？高兴这孩子然这样聪慧？然懂得这样道理？然懂得给自己父亲送女人？她才十三岁啊！可是白霜你看看，她哪里还像个十三岁孩子？”如果说元歌之前来找她，摆明利害关系，想要联手还勉强可以说天性聪慧，那她这次言行，却已经完全偏离了十三岁孩子所应该有模样，勘破世情到让她惊心而又痛心。
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会变得这样成熟理智到近乎冷血地步？
明锦临死前，把元歌托付给她，她当时曾经赌咒要好好照看她。可是现，她为了一点意气之争，置元歌处境于不顾。就像娴雅说，九泉之下，她有什么颜面去见明锦？舒雪玉面露伤痛，闭目沉思，许久之后轻声道：“白霜，你去告诉他，我要见他！”
白霜惊喜地道：“夫人，您终于想通了？”
“是，我要出院！”
042章 姨娘夫人初交锋（）
没有人知道，舒雪玉跟裴诸城谈过什么，只不过，从蒹葭院出来后，裴诸城便下令解封蒹葭院。
蒹葭院被封十年，虽然明面说是舒雪玉诚心礼佛，但私底下，裴府下人都知道，夫人是因为害死了明锦夫人而被老爷软禁。十年来，章芸掌权，裴府一手遮天，众人几乎都忘了还有这位元配夫人。现她然被放了出来，难道说这裴府又要变天了吗？一时间议论纷纷，几乎所有人都关注着裴府风向变化。
消息传到四德院，王嬷嬷惊诧不已：“这舒雪玉然还能被放出来？”
“我们都错了！”章芸刚开始也被这个消息惊呆了，但她毕竟伺候裴诸城十余年，很便恍然，“原来，老爷心中，重要还是裴元歌这小贱人！我先前几次被她算计，让老爷觉得我对她不够用心。而她还年幼，将来需要女性长辈打点地方多得是。亏舒雪玉能够抓住这个机会。”而现，她也终于想起来，那天温夫人，她曾十年前见过，似乎是舒雪玉朋友，难怪那天会突然出现裴府，又处处针对她，想必就是为了舒雪玉出院而来吧？
“舒雪玉害死了明锦，老爷怎么敢把裴元歌交给她？”王嬷嬷疑惑。
“舒雪玉失宠，是因为害死了明锦，想要解开这个死结，关键就裴元歌身上。再说，裴元歌无母，舒雪玉没有孩子，照料好了裴元歌，不但后半辈子有了依靠，也能够讨好老爷。只要把这些分析清楚，再哭诉两句，老爷一来顾念裴元歌，二来顾念旧情，岂有不允之礼？”章芸神色冷凝，“你别忘了，老爷和舒雪玉少年夫妻，当初是何等恩爱情浓？我百般手段用，老爷依然对那贱人宠信有加，若非半途杀出个明锦，想要他们夫妻反目，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听她提起旧事，王嬷嬷忙安慰道：“姨娘别担心，老爷对舒雪玉情意早断，就算放她出来，也越不过姨娘去！”
“她现能出来已经是万幸，又有什么资格跟我抗衡？”闻言，章芸忽然心中一动，顿时浮现出笑意来。
出来了也好。
想当初，舒雪玉是正室，又得宠，老爷对她几乎言听计从，那时候舒雪玉是何等意气风发？自己多看老爷一眼，都会招来斥责嘲讽，甚至责罚。两人直如云泥之别。而现，两人依然是云泥，可惜，却是舒雪玉变成污泥。这种变化实很有意思，却看看舒雪玉此时嘴脸，也很有趣吧？
“王嬷嬷，替我衣，我要去拜见夫人！”
来到蒹葭院时，里面正热闹，裴府三位小姐，以及三位姨娘都，舒雪玉坐上座，揽着身旁裴元歌面露微笑，看似和乐融融。章芸冷笑，如果是真裴元歌，怎么可能跟杀母仇人舒雪玉这样亲近？绝对是舒雪玉安排人无疑。想着，却是妩媚一笑，上前福身：“芸儿拜见夫人！”
按规矩，她应该自称婢妾，但此时她是故意挑衅，就是要舒雪玉好看。
她这一来，整个房间都寂静了一瞬间，三位姨娘都知道，当初舒雪玉和章芸斗得天翻地覆，如今这对宿敌隔了十年再见，不知道又会翻出什么风浪，她们还是明哲保身为好。
听到久违声音，舒雪玉身体一震，裴元歌敏锐地察觉到了，捏了捏她手，示意她镇静。
舒雪玉深吸口气，抬眼向章芸望去。十年未见，当初那个怯弱娇柔如小白花般，总是委屈啼哭章芸已经不复存。现章芸梳着牡丹髻，戴着赤金嵌八宝垂珠凤簪，身着松香色撒花缎对襟长袄，下面是蓝色罗裙，裙裾绣着精致花卉纹样，保养得宜脸白皙富贵，微微上挑眼线中带着十足挑衅和敌意，气派十足。若非知道她身份人，谁不以为这是哪家夫人正室？
“章姨娘，好久不见！”舒雪玉乌黑眸子凝视着章芸，貌似沉静，却隐藏着深深恨意。
章芸抬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