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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我想啊,”我从摩托车上跨下来,轻轻按按裹得像围脖也似的纱布绷带,“也不知道哪个小子手欠,末了还把警察给招来了,他丫挺的!”
“你就是个危险分子!真该治你个危害公共安全罪!”
“危险分子?我替他们保住了家园,哪儿危害他们的安全了?”
“你断人财路,人凭啥不把你按危险分子对待呢?我还真就不明白了,”魏航苦笑外加嘲讽,“就那一片残砖墙破瓦房,至于你命都不要了么?说好听点你这是守护一方温暖的净土,说难听的,你这就是拖时代的后腿,阻碍社会的进步,站在人民立场的对面,唱着不和谐的酸腔怪调!”
我回瞪了魏航,将安全帽丢还给他道:“得,我成了人民公敌,受万夫所指,听万人唾骂!”
“骂你怎的!”魏航皱眉瞧着我,叹了口气问道,“还疼不疼了?”
“咳咳咳你这语气态度也转得太快了吧,还‘疼不疼了’,你觉得这四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娘皮不?臊得慌不?”
魏航嘴唇上的钢环在气愤中狂抖:“死吧你!”
我讪笑,却发现魏航的目光从我的脸上越过,跳跃到了我身后某处,忽而变得深沉凝重。回头一瞧,那“选择”二字在丝管路上花花绿绿的霓虹灯里不算多么亮眼,却总会吸引着我们的目光,只在几个微秒的时间里,跟踪锁定,被那酒红色的光芒刺痛灵魂。
“不进去坐会儿?”我用肩膀顶了顶魏航问道。
魏航不说话。
“听说coco新近学会了调酒,你不想尝尝她的手艺,然后针对酒的味道狠狠讥讽挖苦她一通么?”
“戒了!”
“戒了烟戒不?”
“老子今晚就戒!”
“成,你丫狠人!戒酒戒烟戒女人,别看你明面儿上清心寡欲,哼,内心里一颗不安的心在骚动,当心,别憋不住,漏了!”
“不明事理的蠢货!”
“虚伪自欺的白痴!”
两个说老不老、说小不小的男人斗着嘴皮子,却不像从前那样非得逞个强,不弄个你死我活誓不罢休。几句斗嘴的闲话随风飘散,气氛就这样冷了下来。犹如一个不懂得敬酒词的人勉强敬酒,把一桌欢笑的情绪一扫而空。
有些该说给魏航的话,不想说,却觉得压在心口不吐不快。
“老大,掐掐指头算算,咱都算是三十岁的人了,还准备在社会上飘几年?”
“什么意思?”魏航皱眉问道。
“我不知道你感觉如何,总之这两年,竟然也能感觉到身体的退化了,记忆力下降得厉害,算个数理个账也非得三四遍才敢确认无误。依我看,全是咱年轻时不懂节制,胡吃海喝苦熬乱作,把身体给作废的!”
魏航有些不服气地嘟囔了几句,我却知他这人秉性真诚,毕竟是戳中了他的痛点,他的目光躲避着我的注视,显然被我言中。
“怎么的,这辈子就守着你和李亚军的音乐酒吧,混到老?”
“不然呢,风凉话谁不会说”魏航情绪抵触,不安地从一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想起适才说过今晚戒烟的话,骂句脏话,将烟丢进了河里,大口喘了几声,很久才稍稍平静说道:“这小半辈子就他妈跟吉他一起过了,不靠这个吃饭,靠什么!大话说得好听,大不了重头再来,谁他妈重来一遍试试!”
“那么就这么唱下去、弹下去吗?现在都没有红起来,以后呢?你看看这条街,多少生龙活虎的生瓜蛋子,怀揣着不亚于当年咱俩的梦想,唱着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陈词滥调,渴望某一天一炮走红,日进斗金可问题是,这条路分明是根独木桥,一百个人过河,九十九个淹死在河里。”
“不还有一个呢么?”
“还有一个,非官即富,有关系,有路子,那独木桥,是为他一人儿留的。”
“扯你的蛋吧!”魏航嘴上不服气,身子却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在沉默中发动了车子,向“选择”投去不舍却又无奈的一眼,甩着大脏辫头也不回地去了。他去了,仿佛一颗浪子的心也被他带进了这片迷乱的都市灯火当中。
可是换个视角看我自己,我不也在魏航的眼里,渐渐沉没在了这人潮人海当中么?扯不清谁对谁错。我们都是想要活明白,却反而越活越糊涂的典型。
推开“选择”的大门,肇可可迎了上来道:“总算来了”说着,把我拉扯到角落一桌,道,“她这么不说话,只是一杯又一杯地喝,总得有人开导着点吧,可别被酒给闷坏了身子。”
“知道了,那么给我调一杯你拿手的鸡尾酒尝尝鲜,另外再抱一箱啤酒!”
“呦,你的脖子怎么了?”肇可可瞪着大眼睛盯着我不放。
“别扯那些没用的,酒!”我有些烦躁地揉搓又痒又痛的伤口,但觉纱布缠得又紧又捂,索性撕扯胶布,要将纱布扯下来,“哎,我说,后台里屋备好床铺,我俩今儿个指定在这歇了,另外,换点抒情的歌成么?这曲子听着就像揍人!”
肇可可无可奈何地按我说的去做,而当一切恰到好处之时,我终于在林裳的对面坐定,咬开了啤酒盖子,道,“知道你不喝醉是不行的了,今晚咱两个就敞开了喝吧!”
林裳的笑看上去挺勉为其难的,她却还是弯着眼眸与我碰了啤酒瓶子,道:“少说废话,先干一瓶!”说完不等我回应,仰脖便饮,咕咕咕地很快咽了一瓶。酒瓶撇在地上,叮叮咣咣的,和她脚下已经摆放了的四五只空瓶堆在了一起。
算上这瓶,她已经喝了足足三升!
我并不清楚这一整个白天林裳都经历了些什么,而当我接到肇可可电话,告知林裳一言不发地来到“选择”独饮苦酒之时,联想到海青工具厂拆迁的暂停,我知道,这一个白昼,她必然是做出了某种极为痛苦,或者极为困难的决定。
这个世界,不付出些什么,又怎么能够得到什么?如此简单的道理。那么既然我们的一座城池得以保全,如此大的收获,却又究竟是付出怎样大的代价换回来的呢?不必猜清细节具体,有些事,只要分析分析逻辑,便能够得到定性的答案。
今晚,我知道林裳会有千言万语,讲给我听。而在那之前,我们又必然会有千杯万盏,一起共饮。
第285章相认()
今日之前的所有时光里,酒被赋予的意义应当只是浇灌一颗半死不活的心,用化学性质的强烈刺激,让心脏在痛楚中重新跳动,经历过神魂颠倒、穿越过颠沛流离,在太阳重新升起的第二天里,回归正确的节奏。
而今晚,当我和林裳无言相对,仅杯觥相碰的某个时刻,我忽然尝不出口中的酒液究竟是个什么味道了。凄迷凌乱的思绪仿佛让我的身体也变得四分五裂。于是酒精带着它那独有的渗透性,沿着身体的裂缝,贯穿着每一颗孤独到伤痕累累的细胞,恍若是一种滋养,是一种润泽。
也不知各自喝光了多少个酒瓶,总之是当脚底的地面别无空白,唯有酒瓶叮当作响时,林裳忽然止住了对自己悲伤的灌溉。
她十分清晰地说:“陆鸣,来猜个谜。”
“你讲。”我的舌头竟也矫捷利索,丝毫没有喝多了的迹象。
“你猜猜,覆盖‘月光之城’的城市综合体,是谁牵头的项目?”
“不是那个那个有名的地产商吗?”我随口应着,忽而想到林裳既然如此发问,必然不是如此简单的答案,“你的意思,是背后另有其人?”
林裳的笑容里交杂着得胜和挫败之间的一种复杂神情,勉强算作苦笑:“没错,这个项目里,他们只是前台跑跑腿的角色那么,幕后的大股东是谁,你可了解?”
林裳脸上讳莫如深,偏又好似很是期待我猜中答案似的。
记忆里的一根根凌乱的线索此时突然如同复原了的破镜一般一丝一缕地接合、联络,而后呈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既不可思议,却又合情合理的事实。偶然震响的低音炮捶打着我的内脏和神经,环视一周酒吧里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忽而觉得一种难以言明的,仿佛看透了这悲哀世界般的苦涩。
于是我重新举杯,一点一滴地、缓慢而坚定地独自饮下一杯苦酒,语声如茫然的老人:“是是艾仲泽?”
林裳的双眼闪烁着光芒,眉梢眼角笑得弯弯,笑声却如哭腔:“猜对了。”
我的耳边响起一阵轰鸣,我无法分清这究竟是来自于身体内部强烈震荡的动静,亦或是一首难以理解的吉他曲演奏完成后,来自于酒吧狂乱世界里不着调的掌声。
林裳仰面大笑,边笑边用胳膊拍打着小木桌的桌面,发出徒劳而响亮的动静。一众酒客聒噪着瞧着这个似乎是在感情和啤酒里同时迷失了自己的疯狂美女,情绪莫名被感染,一时间酒吧里充斥着口哨和怪叫声,所有人同时舒展着属于自己的,于自己而言痛楚难当,于他人看来可笑至极的心痛。
但我敢保证,此时此刻,就算把他们所有人的心痛加在一起,也不及林裳心痛的万一。
她却故作坚强,拿出不知从哪儿提起的勇气给我斟酒,和我碰杯。她早已顾不及眼角疯狂滑落的滚烫的泪水润花了她的妆容,以泪洗面,以酒浣心。
她将空杯摔在一旁,语速很快地说道:“自从那个拙劣的酒席过后,艾仲泽就已经对我和妈妈产生了怀疑,而既然怀疑一旦产生,印证便只是时间问题了。也就是那时候,他便已经布好了局。当我为了生病的妈妈四下里奔走的时候,他正在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计划着、实施着第一步,他抓住了时光国货起家时一些见不得人的把柄,逼我放弃抵抗。”
林裳启开又一只酒瓶,不再使用杯子,径直往嘴巴里灌。她用令人咂舌的速度喝光了整瓶啤酒,砸在桌上的酒瓶溅出几滴晶莹的酒珠,和她的泪光一样缤纷迷离。
她大口喘息许久,喝下了如此多的酒,终归是有些醉了:“第二步利用充足的资金和广阔的人脉,拿到城市综合体的项目,做出月光之城即将拆迁的假象利用我想要通过壮大时光国货而保住月光之城的心理,加深爱羽日化与时光国货的合作从而让爱羽日化借着我的努力,在短时间里飞速扩张。”
我像听故事似的,恍惚中努力理解着她言语中的准确意思。我明白,疯狂的灌酒之后,其实我早已经堕入昏沉。
“第三步,把拆迁队伍开到我们的月光之城里,以此逼我和他父女相认如我相认,他会把月光之城留给我如果,如果不相认,他将赚取自己试水房地产的第一桶金,顺便把我们的月光之城彻底地肢解、毁灭!”
“等等!等等!”我充分怀疑着自己的耳朵,直到压制住一股猛烈上涌的呕吐感之后,我气喘吁吁地问道:“你说你是说,艾仲泽要你,要你认他!”
林裳在迅速弥漫的醉意中微微摇晃着自己的身子,在少许空调暖风的吹拂中,她的笑容隐藏在轻轻飘起的发丝里,显得妩媚,显得可怜。
她咬紧了嘴唇,挣扎许久:“他要我和他相认,他,要我做回他的女儿!”
“那么你”
“那么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林裳大声地折断我的询问,周身上下弥漫起无法自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