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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挥手,钢琴手会意,轻轻关闭了所有的照明灯。
一阵细碎的诧异交谈而后,我轻轻说道:“虽然我们都已经目不视物,但我还是要求你们闭上眼睛我希望这一次的演唱,是大家用‘心’,而不是用声带来唱,好吗?谨记,忘记你是谁,忘记你在哪里,只把你的心化成一艘小船,荡漾在音乐那碧波流淌的河流中”
我打了一个响指,伴奏如梦似幻地响起。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沉浸在黑暗当中的我闭紧双眸,却仿佛看见了那阴霾深沉的天空、浓碧墨绿的池塘,残醉半醒的孤寂女子,着一身红,以一半凄楚一半微笑的面容,孤立在重重难越关山、叠叠厚重乌云围拢而成的牢笼之中
琴声袅袅,和声重重。多声部多重唱,将一段简单的旋律和唱词演绎得近乎完美,暖气充盈着的排练厅内,我却感到脊背一阵一阵地发冷,冷得可怕、冷得刺骨!
我浑然忘却了身处何方,眼前的荷塘正失去落日余晖,越来越暗、越来越深我不知是从哪个小节进入合唱的,我的声音忽而在男低声部中潜游,忽而又在男高声部中激冲这种玄妙的感觉是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却又仿佛是我本该徜徉其中的归属
玄而又玄的是,第二段落开始时,身后观众席中的某处,忽而加进了一个精准而锐利的如丝如刃般的女声,她的声音完美地融合在女高声部当中,让每每游离在频率之外的某些声音迅速地找到了集中的归属。
眼前的情境登时破裂崩塌,荷叶漫天、乌云弥漫,浑然不知天水何在只那一袭红衣,弥漫了整个空间的色调,浓郁却无形、缤纷而迷离。
这第二段落,我想,也许已经达到了这支合唱团从来、从来都没有达到过的境界
可那声音、那纯净无暇的声音,竟会是谁?
第279章午后的阳光()
灯光重新亮起的时候,不知是否经历了这一番精神上的幻想与穿越,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而严肃。年轻的学生们仿佛忽然长大了许多岁,男孩子变成了经历过沧桑的男人,女孩子变成了成熟睿智的女人。
大家互相交换着目光,从不可思议的惊讶中渐渐平静下来,笑容如冰霜覆盖的草地中开始发芽的鲜花,只一个颜色绽放出来,便明艳了整个春天。
只有真正地阅历过,我们才会懂得那一刻的妙处。
暂时的宁静只是一层薄薄的坚冰,很快便被打破,如同只是暂时被吸引了注意力的婴儿,稍后,放声的哭闹一如适才。排练厅内开始喧腾、开始热闹。
我看到放肆的大笑中有人喜极而泣,我看到热情奔放的青年彼此拥抱,我看到美丽纯洁的女孩舒眉掩口而笑。
“我们从来没有想过,合唱是可以演绎到这个水平的,不是吗?”我满足地仰面微笑,轻轻地抬起指挥棒,它的尖端在灯光弥漫中闪耀着烁烁的光彩。
忽然有人指着观众席喊道:“你是谁?刚才,是你在唱歌吗?”
“是啊刚才不是有个女生,在观众席里唱着女高音的?”
“她的声音真的好干净、好稳定啊”
感慨和疑问终于汇集成一个共同的问号:她是谁。
而我也在恍惚中清醒过来,回想其时那个充满了魅力,却又干净得如同天山雪莲般的声音。是她的声音融合、却又引领着女高音声部,而又由此点缀、渲染了整首歌曲,如同画龙点睛,如同画角题诗,一切的一切,都变得有了生气,浑如音乐被灌注了生命。
她是谁?
观众席一角,一个怯生生的女子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她梳着斜长的刘海,指尖勾在口罩边上,是匆匆忙忙慌慌张张刚刚戴好口罩的。她的目光投向我,一个复杂的一瞥。
“喂,美女,你是哪个院的?”青年的双手护在嘴边高声问道。
我的脑海中忽然点亮了一个火花,她的声音我并不是首次听到,事实上,我曾与她合唱,而那一次甜蜜蜜的合唱,亦令我记忆深刻、历历在目。
我跳下舞台向她走去,她见我走近,更是慌张,踢踢踏踏地弄响了一排座椅,飞快地向出口逃也似的飞奔而去。
当我终于追上她,捉住她的手臂,艾思彤已经奔跑得气息混乱。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试图挣脱,却被我捉得更紧。
天空中落下些许枯黄的细小落叶,是我和她在小林地中穿越时碰落而下的。午后的阳光从枝叶缝隙中落下,洒在她苍白无色的额头上。她的额角渗出了些细汗,她轻轻地擦拭掉,低头,却抬起眼睛看向我。
“不是我”她忸怩说着。
倒是把我逗笑了:“欲盖弥彰,不是你还会是谁,才有这样震撼的声音?”
她喘息着看着我,口罩在气息的推拉中微微颤动。
我瞧着她的神色不禁一笑:“说说,怎么会在这里找到我?”
“谁说我就是来找你的?”
“哦”我尴尬一乐,道,“算我自作多情好哇?感情你是来听合唱团排练的,是不?”
“嗯,对呀,就是来听排练的。”
“既然听排练,看见我你跑个什么劲?你跑都跑了,还听哪门子的排练?”
艾思彤眉毛一蹙,扬起拳头砸我一下,嗔道:“算我倒霉就是!”
“唉,话说回来,刚才你那段演唱真的真的”
“真的什么?”
我坏坏一笑,道:“音准还算不错,气息差了点,像林黛玉一样恹恹绵绵,要不我排个枉凝眉,让你来做主唱,岂不甚好?哈哈,正好我的合唱团刚离开了一个女高音”
“是啊,”艾思彤莫名感伤地半唱半说,那红楼梦的著名主题曲娓娓道来,“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
“一个妄自嗟叹,一个空劳牵挂啧啧啧,这小词儿写得,妙啊,妙啊!”我装作古人抚须长叹,却招来艾思彤又一阵噼里啪啦。
“别贫了,行吗?”她竟有些发怒,眼神中凝结着愤慨,以及些许的无奈,些许的悲哀。
她轻轻挣脱了我的手,悄无声息地转身,平平静静地离开。走去了十多步,终于我收敛了轻浮,说道:“旁边有家奶茶店。”
艾思彤顿了一顿,续又前行。
“来都来了,你不宰我个地主之谊,我倒觉得亏得慌呢。”
艾思彤幽怨地转身,投来气愤的目光:“喝奶茶,好啊,你去给我买来!”
我不禁莞尔,道:“那你可别转身走了,说真的,咱学校的这家奶茶店,味道当真巴适得紧呐!”
艾思彤捧过热腾腾的奶茶,偷偷一笑被我察觉,被我指着她的眉眼笑了一番。
“唉”她幽幽长叹,“校园、树林、阳光、奶茶是不是,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
“小女孩的幻觉罢了。”我嘬了一口奶茶,被喷涌而出的爆珠外带滚烫的液滴烫得半死。
“唉,你也没成熟到哪里去,大叔!”艾思彤侧身背着我截下口罩,轻轻饮着奶茶。
要说成都的气候当真美妙,北方的冬季大多此时是飞雪连天、白绒遍地了,这里的时节,却依然有这样多的植物可以越冬,给单调的冬天依旧抹上如此美丽的背景色。
而艾思彤的侧脸融合在冬季墨绿的背景色中,显得更加美了。
我知道她依然因自己的容貌心结,可她的半边美丽,却当真让人有些浑然忘我了。
“我们还算是朋友吗?”艾思彤仿佛对着空气里某个并不存在的影子,轻而又轻地问道。
我悠悠地看向她,明白她看似不经意的一个问号,却仿佛发射出的巡航导弹一般,瞄准的目标,不是我还是谁?
“如果不是朋友,岂不就是陌生人了?”我带着笑意回答她。
艾思彤猛地严肃了表情,不再像是个懵懂的女子,而仿佛是个历经了人世沧桑的心路的过客。
她带着风沙般的干涩缓缓说道:“你的你的女友,林裳,她回来了而她只是刚刚回来”艾思彤咬住嘴唇,不无怨恨地说道,“我为爱羽日化付出的全部心血,都只在一个会议的时间里,崩塌了,幻灭了,全部全部都烧成灰烬了!”
第280章垓心的局外人()
校园的午后,空气里渗透的都是最单纯的气息,艾思彤却站在这纯净的空间里,凝重着深沉的表情。
她淡漠地笑了笑,说道:“不要误会,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期望你的怜悯,或是在我们的友情与你和林裳之间的爱情里拿捏不清让你为难,更不是一个脆弱的小姑娘面对着一点点的挫折便习惯性地歇斯底里,陆鸣,不是的我说的这些,你相信吗?”
艾思彤在成长,很快地成长着,这是她回国以后我深刻感觉得到的变化,我相信她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撕碎了我的档案丢在空气中漫天飞舞的女孩,也不是那个开着奔驰车与我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的女孩了。她在变得越来越好,可是,对于爱羽日化来说,她的能力还不足以撑起一间商业公司的经营,她的阅历不足以在复杂变幻的人际关系中博得众人青睐,她的理念更加无法满足一众贪婪人的无厌,除了一个公主格格的身份,她别无所有。
尽管她已经努力改变了很多很多,却终难让自己符合一个对她而言过于苛刻的标准。在无法触及的目标之下,她被束缚在悲哀的框架牢笼当中,不想自卑,却不能不自卑。
我看着她苍白无力的面容,尽力不表露出怜悯的情绪,和气地对她说道:“我当然相信你,而且这份相信,也绝不是安慰人的信口开河。”
“我知道你相信我我也坚定地相信自己,可是这份相信又有什么用?”艾思彤抱膝坐倒在地,凄然地说着,“我不知道自己活着的目的是什么我觉得自己,只是随着时间推移过程当中的一个一个爸爸妈妈的笔误,是一个被写错了的符号,在他们的人生画卷中,突兀地出现了多余的我”
“你不能这么说!更不能这么想!何况,你的爸爸妈妈更不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我却应该怎么想?你能否教教我?”艾思彤笑了,看穿了世间所有可能的哀伤般地笑了。
良久的沉默,任何的告慰都是可耻的托辞。
她捻起手边的草,垂首自言自语道:“林裳,她真的很好很优秀,很有本领她可以让爱羽日化迟滞不前的经营变得充满活力,她可以让时光国货的连锁店开一家赚一家,只要她现出了身形没有人不愿意听从她的建议,没有人不甘心于她的安排,你瞧他们坐在一起谈论的,那可是两家公司的合并、扩张、上市”
合并、扩张、上市艾思彤淡淡的声音却在我的心海里激起了滔天的波澜。
艾思彤至今不知林裳是她姐姐的事实,更不知道林裳的种种行为决定,又是如何像一株开在石缝里的小花,经历了绽放前如何痛苦的钻心般的疼痛。林裳的时间,一半里要面对生病的母亲,另一半里还要面对使自己深受伤害的父亲。母亲的仇恨与父亲的贪婪像两杯毒药,一杯一杯地浇灌着她。可她,还要面带微笑,带给母亲以生活的希望,带给父亲以财富的理想。从逼迫的推动转向自愿地促动,她快成了一个没有了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