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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艾草的艾,怎么了?”服务员有些不解,眼见我不接她举起的纸箱,将它摆在桌面,轻轻推向了我。
我心中的疑惑更增:“可以把他们的资料给我看看吗?”
“对不起,我们要对老人的资料保密的。”
“你只告诉我他们的名字就好。”
服务员有些奇怪地看着我,最终还是点点头,顺手从资料夹里抽出一本资料给我看。只见“体检记录本”几个大字下方的签字栏里,落着两个书法极佳的签名,一个笔锋利落:“艾兴军”、一个字体温婉:“张漾”。
我的喉结不住地上下移动,心头有种焦晃晃的感觉。艾这个姓并不多见,因此得知房东老爷子的姓名后,我不禁疑虑,为什么会这么巧?艾仲泽、艾思彤,难道
我猛地拍打自己的脑门,因为最初租房的那天,我明明和老爷子签过租房合同的!只因那一纸网上下载的固定格式的文字,我读都未曾读完,那落在末尾的签名,更是只匆匆瞥了一眼,便没再留意。后来的房租一直是固定时间转账到老太太“张漾”的名下,电话里只是一直爷爷、奶奶地叫,哪里还记得老爷子的名字?
毫不犹豫地,我直接拨打了艾思彤的电话。
“陆鸣,”艾思彤电话里很是高兴,“你终于给我打电话啦!”
“嗯,我想问”
艾思彤未等我问出问题,先是噼里啪啦地讲述了一大堆关于她这几日如何在我提供的灵感帮助下,撮合艾仲泽于娜重归于好的话题。我初时听着有点烦躁,只想打断。但听着听着,忽又觉得有趣,我只提供了一个分别约两人吃饭的点子,而她很聪明地举一反三,三个创意一个比一个浪漫、一个比一个惊喜。
一边听着艾思彤喁喁的话语,一边捋清了一些事实:
本身,艾仲泽于娜二人又无多大矛盾,于娜唯一的为难只在于自己父亲和丈夫,在公司发展前景上的意见不合。她又要顺着父亲的意思,又要维护丈夫的意志,左右为难。为人妇的女人原本偏向自己丈夫多些,但“鸽派”代表高予仁使出计谋,胁迫我完成“油漆事件”后,王瑜遭受重创。任于娜百般不愿,也只能当众罢免王瑜、削去了自己丈夫的一臂。二人关系这才步入僵局。
我听得出,艾仲泽是有意识地想要修复和于娜之间的关系的,希望妻子和自己意见统一的他,只缺少一个合适的契机。而我误打误撞,让艾思彤成为了二人和好的中间人,竟一击即中。此番艾思彤一再琢磨出新奇的点子、又不断打出亲情牌,任于娜多么心冷如铁,也不忍伤害自己女儿的一片孝心。
如此,于娜既然和丈夫重归于好,必然会让其父慨叹那句老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艾仲泽重掌权势,王瑜的回归便成为了可能。
艾思彤讲完撮合父母的经过,又道:“那天我发了好多照片给你,后来觉得,其实挺不合适的我想,万一被你的女朋友看见,她可能又要多心了”
“没关系,挺好的。”
“对了,”艾思彤稍顿说道,“你和林裳,你们和好了没有呀?”
我一阵沉默,不知作何回答。电话里的艾思彤听我不语,也默不作声。
低头瞧见那“体检记录本”里的签名,我猛然想起自己这个电话的本意,于是终于问道:“思彤,我想问问,你的爷爷奶奶,是不是叫‘艾兴军’、‘张漾’?”
艾思彤忽然语气一变,似乎有些不悦,又好像强按着自己的小姐脾气不发,低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十分钟之前,向艾思彤提问后,等待她回复的一瞬间,我突然很后悔。我多希望这个问题能够保持在未解的状态,或者,即使得到答案,也是个否定的答案。因为我怕,我会在迷宫一样的境地中失去方向,会在呼啸着的风浪里失去航标。
然而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艾思彤告诉我,记忆中,她的爷爷奶奶就像是两个聋子、两个哑巴、两个残废。因为不管艾思彤如何呼唤他们,他们总是听而不闻;无论艾思彤如何缠着他们,他们也极少开口哄她;无论艾思彤表现得多么亲昵,他们也很极少伸手,抚摸艾思彤扎着漂亮小辫儿的脑袋。
但实际上,如我所知,艾兴军爷爷和张漾奶奶,气质从容、和蔼可亲,永远给我的都是笑脸和柔声细语。
艾思彤将这种无法解释的态度,归结于她那张和妈妈一样,丑陋的脸庞。因为她的母亲和她一样,几乎从没有在爷爷奶奶那里得到过一点好脸色。艾思彤觉得,在爷爷奶奶心目中,她的妈妈因为长相,是不能算作一个合格儿媳的。而艾思彤自己,因为破坏了爸爸一家遗传下来的优良基因,没有长成爸爸那样蚕眉星眼的俊朗,是个爷爷奶奶判定中的“罪人”!
她只记得,爷爷奶奶从前住在他们工作过的一间工厂的家属院里,然而小时候的她几乎没怎么在那里停留,很少的几次在爸爸的带领下去了爷爷奶奶家,留下的都是不美好的回忆。后来爷爷奶奶岁数大了,两人生活不便,于是搬来和父母同住。但因她就读贵族学校很少回家,即使回家,往往爷爷奶奶也“规规矩矩”地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留给她的记忆,也只有夜深人静时隔着房门,隐隐传来的咳嗽和叹息声。前不久,父母关系不好,整日冷战,老两口偶尔劝劝,无用,觉得自己像是外人,要求搬出家门,去敬老院生活。艾仲泽劝阻无用,于娜、艾思彤无心挽留。
于是将近二十年来,爷爷奶奶,只是艾思彤冰冷内心里,两个阴暗模糊的余影。
她说:“我知道,我长成了这副模样,甚至被至亲至近的爷爷奶奶嫌弃了二十年!陆鸣,你应该能够想象,我这畸形的性格是怎样形成的了吧?”
她又说:“但越是得不到喜欢,我的信念越是坚定!此生此世,我都不会为了乞讨别人施舍的爱而改变自己的容貌,绝不!”
她最后说:“陆鸣,我有你这一个朋友,知足了!我觉得我这条本不该来到世界上的生命,因为有了你,不委屈,我值了!”
我再愚钝,终究不是傻子我轻轻楚楚地记得,高予仁的女秘书顾雨虹曾经讲述的,艾仲泽“抛妻弃子”的往事。听艾思彤的语气,似乎她的家人长辈都有意识地隐瞒了其父的上一段婚姻。她并不知道,自己得不到其爷爷奶奶的喜欢,相貌倒是其次,在我看来,是老爷子老太太始终无法接受自己儿子为了金钱地位,以伤害妻子孩子为代价入赘于家,以及无法接受,艾思彤这个因孽缘而生、却又无辜悲哀的孙女。
回过头来,我重读了一遍我和林裳相识以来的全部故事,结合见到林裳时,艾兴军张漾夫妇的表现我忧心忡忡地猜测,更有理由相信,林裳便是艾仲泽和其前妻的女儿!
因此,她也便是艾思彤浑然不知的,同父异母的姐姐!
第178章艾清心()
院子里原本喧闹如市的唱歌跳舞、打牌下棋、陀螺空竹,此刻声音渐轻;接待室里原本气氛温馨的壁纸吊灯、图画贴纸、书架影集,此刻色彩渐暗。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和眼睛是不是出了毛病,或者,胃出血未能痊愈的自己又要再一次晕厥?
但那一切错觉并没有真实发生,我只是陷入了亦真亦幻的恍惚。
不知过了多久,撑在柜台上的我的手臂被人轻轻触碰。女服务员带着疑惑的神色看着我,她甚至伸出五指轻轻在我眼前晃了晃,微张的红唇,传来仿佛来自天际的,带着回音的声响:“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喂”
我这才像是个从梦魇中挣扎着醒来,还带着部分混沌的脑细胞,半梦半醒地说道:“我我没事。”
“呃那请您在签收单上签名好吗?”
“签收单什么签收单?”
服务员有些不自在说道:“这个纸箱啊艾老爷子给您留下的猫儿。”
“哦哦,抱歉”我终于如梦方醒,一边签字,一边问道,“我看他们老两口的宿舍收拾得纤尘不染,铺盖行李一概不在,是不是,他们已经离开这里了?”
“是的。”
“他们去了哪里?”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
我拨打二老的手机,一个关机,另一个暂时无法接通。
我徒劳地拿着电话,竟忽然笑出了声。
自从林裳在月夜的造访后,我仿佛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坠进了一个庞大的漩涡,旋转漂流中,我的一切都变了老天,拜托!我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租房客,莫要搞得像是我糊里糊涂地陷入了一场悬疑电影的套路里,那水深火热的剧情,成吗?
背负着服务员看傻子似的目光,抱着装着豆豆猫的纸箱走出敬老院。迎面是街道上左右交错、熙来攘往的车辆,我却不知在街边痴痴呆呆地站了多久。但至少有七辆以上的出租车在我身边停下,问我去向何方,而我只是下意识地摆摆手。我又怎么知道,我该去向哪里?
左边胳膊夹着纸箱,右手垂在身侧,不自觉地虚握出了一个女子手掌的轮廓,那纤长的手指、那骨感的手掌,原本严丝合缝嵌在我手心里的林裳的手,此时是否也会像我这样握着轻飘的空气,将空气的形状,握成我右手的样子呢?
我坚持办理了出院手续,尽管医生护士百般劝阻。打车回到海青工具厂,车子在厂门口碎裂的石板空地上甩个尾巴,很快消失在路途的尽头。
踩着自己的影子步步行进,周遭安静地不似白昼,甚至阳光下反射了统一亮度的小路,像是夜珠和银河在白天失去璀璨的光华,一切,竟比午夜时分感觉更寂寥些。
老屋子里空空如也。
我将豆豆抱出纸箱搁在地上,陪它熟悉了整间屋子。这小猫新奇并警觉地四处嗅嗅,每每用力抽动鼻翼,必然来到的是喵妹儿曾经拉过尿的区域,惹得我不禁莞尔。
站在敞开了门的、第一次为我看清内在的小卧室门口向内望去,竟有种恍如隔世、回到从前的感觉木质的窗棂因久久未经清理,甚至连木材的纹路中都浸润了霉色。空气中悬浮着的,又在微微流动空气的扰动下作不规则布朗运动的颗粒,在阳光的照射下,显示出一种青春电影特有的镜头效果,仿佛这样的光影,代表的便是那离得太远、太远的华年。盖着与桌面相同尺寸玻璃板的写字台、铺着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前特有的粗糙质地棉布床单的木床、早已淹没在时代潮流深处的高低联合式衣柜,带着相同的纹理和橙黄泛乌的漆色,是成套的家具。
而令我吃惊的是,窗户玻璃是洁净无瑕的、家具是尘土不沾的、地面是洁净得体的,甚至床单被褥,还带着刚刚晒过的,阳光的气味。
小卧室明显是被人彻底打扫过的。
我又来到林裳的卧室、客厅、卫生间、厨房分别看过,适才没有留心而此时发现,洁净得仿佛国宾馆里接待外国贵宾的客房。我很快联想到,敬老院里那被艾兴军、张漾二老收拾过的宿舍。
再次走近小卧室如不是此刻自己的头脑还算清晰,我可能真的会以为,这间小卧室里,时间流逝的速度会比其之外慢许多。于是我的动作也变得缓慢,绕个小圈细看这间房的角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