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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裳拉着我的衣摆,道:“希望你不要介意这些,我只是想给你最好的,什么都想给你最好的”
我带着感动,轻轻抚摸了林裳的头发,道:“我不是介怀咱俩之间的差距我只是,觉得自己还不配拥有那么奢侈的东西,富贵俭中求,我还没有付出,回报不可以来得这样容易。上次你送我的那把吉他,其实已经让我觉得很受不起了。”
林裳点点头道:“好,不说这些,那么,我们到别的柜台看看,你想要哪一款,我们就买哪一款好吗?七夕节耶,不收下一件我的礼物,还当不当我是女朋友了?”
最终,我选择了一款功能简单但外观大气,价格还很实在的腕表。林裳也因我的中意而欣喜开怀,高高兴兴地帮我戴好了腕表。
林裳情意款款地对我说:“陆鸣,请你相信我,我的快乐绝不是建立在物质上的实话说,我们的礼物,几乎都是店铺里价格最亲民的,但我却觉得最幸福、最开心。”
“只要你每一天的快乐都比不快乐多得多,那样就好!”
林裳点头,问:“那你觉得快乐多不多?”
“多!”
“有多多?”
“有你每天想我的次数,那么多。”
“呸!我才不想你!”
“哦那我就不快乐咯想要我快乐,你就多多地想我吧!”
不知觉地,只是想单独出来走走的我和林裳,竟然已经逛了两个小时,回到酒店时,无奈躺在床上胡乱看些电视的肇可可两眼一翻,两手一张,丧气说道:“你们都走吧,把我丢掉算了!”
我和林裳相视一笑,吐了吐舌头。
肇可可冷哼一声,道:“怎么?还嫌虐单身狗虐得不够吗?一个戴着新买的耳钉,一个戴着新买的腕表陆鸣你藏什么藏,以为我瞎啊!”
“想脱单还不容易?”我一手搂住林裳的腰,一手在空中虚张着,道,“来来来,我怀里还有个位置”
“去死!”肇可可丢了个枕头在我的脑袋上,而我的胸口,又受了林裳狠狠一掐。
林裳预备陪同肇可可返回成都,分别之际,她忽又想到些什么,示意坐在后排的肇可可稍候,从车子上下来,拉着我走远几步。
“陆鸣,”林裳目光低垂,看着自己的鞋尖思考一阵,再次抬头看向我时,目光已然变得不同,显得锐利而深沉,她缓缓说道,“你被提拔了职位,对吧?”
“嗯。”
“王瑜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化工新厂的政治气氛,可能会在罗洪利的主导下发生一定程度上的扭转。你是被王瑜提拔起来的,罗洪利可能会针对你、限制你。”
我的情绪莫名开始有些焦躁,仿佛有关于工作的事,已然变成了一根停留在皮肉中的木刺,不触碰时浑然不觉,一旦触及,寝食难安。我有些低沉答道:“不管发生什么变化,我只会做好我自己。”
“不,”林裳轻轻摇摇头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尽量贴近罗洪利,一是自我保护,二是”
我很快领悟说道:“二是,无间道?”
林裳带着些城府地微微一笑,道:“就是无间道。”
“好,我不介意,”我大方地应着,但很快用一种极其别扭又极其痛快的语气问道,“林裳,我们的关系放在这里,如果我有什么你用得到的地方,我自然会不顾一切地替你卖命,但是,我并不想做一枚混沌的棋子,还有我希望你正在做的,不是错误的事情。”
林裳思索很久,才严肃说道:“身处时光国货总经理这个位置,很多事是身不由己的。在工作的范围中,我代表的不仅仅是我林裳自己,而更多的是时光国货连锁的利益。我能够告诉你的,在日化板块的业务范围内,我必须支持艾仲泽、扶持王瑜,这涉及到两间公司的利益链的构建。此外,我能够保证的,我所做的事,一不伤天害理、二不违法犯罪。”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这件事中受到伤害吗?”
“绝对没有!”
林裳和肇可可离开,而大切诺基驶离之际,我和林裳的挥别,却蒙扣了一丝丝隐忧交织的幕布。我不住叹气,心里摆起了战场,一面是决然支持林裳的坚定,一面是对于林裳捉摸不透的隐秘,以及我自己自身定位的反复否定。两种水火不容的情绪交缠打结,绕成了一颗硕大的解不开的疙瘩。
当晚,我独自坐在李亚军夜店的酒桌上小酌着酒。崽崽的旋律琴依然弹得风骚无比、小厮的架子鼓更加有力、尕龙竟还用着那把微有些打品的贝斯,却弹出了更加富有穿透力的低音,而隐居许久的魏航此时复出,琴技和歌声却没有退步,反而更有了一种沧桑和阅历后的沉稳与淡然,整支队伍越来越成熟了。因前期宣传力度不够,今晚的气氛并未达到理想的状态。但上座率已然比之平时高了将近一倍,慕摇滚表演之名而来的酒客们情绪高亢,期待而满意地接受着魏航率领的这支其实早已成名的队伍。洋酒一瓶瓶地启开,啤酒一箱箱地喝光,老板李亚军笑得脸都抽搐了。
台上星光灿烂,台下疯狂躁动,我却有些忧郁地想着心事。我丝毫不质疑林裳对我的感情的真诚,但也渐渐地察觉到,自己在这段感情中的被动。这令我感到一种绵密而有重量的阻力,仿佛空气中振翅自由飞翔的鹰隼,坠入了虽是透明的海洋,而终究不属于自己的领地。
而这种不能够完全掌控的感情,仿佛暴露在极地洋面以上的纯净无垠的冰山,却让人看不清,水面以下,究竟还藏着多么不可思议的庞大。
带着微醺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告别,我饮光了桌面上仅剩的酒,连最后一滴酒液也滴落口中,将一瓶未开封的啤酒揣在了裤袋
回到舞蹈教室,郭芓荞站在舞蹈镜前,带着工作整天后无法隐藏的疲惫,用沙哑到几乎失声的声音喊道:“把‘紫金冠’再做一次,稳住不要动!重新来!做不好今晚不许下课!”
围在教室边的,是隐藏在黑暗中的学生家长,看到自己宝贝孩子接受着严格的训练,他们的脸上带着统一的心痛表情,目光中却又充满了望女成凤的期待。
而尕丫头纤弱的身子,也正在努力地扳动自己僵硬的腰肢,完成着对她而言困难而痛苦的舞蹈动作。
一瓶啤酒被我小口慢饮地喝到了舞蹈课的结束,趁学生们各自收拾准备回家,我拉过了尕丫头,替她擦擦额上渗满了的汗珠,问她:“尕丫头,辛苦得很吗?跟郭老师说说,不用每堂课都跟着上,适当的时候休息一下。”
尕丫头摇摇头道:“郭老师也说,要劳逸结合、循序渐进,但是我的条件实在太差了,只有拼尽全力才能迎头赶上”
尕丫头人不大,心智却比同龄的女孩成熟得多,我问:“学习舞蹈这么辛苦,选择这条路,你不后悔吗?”
“不,鸣叔,”尕丫头猛摇头说,“谢谢你帮助我和爸爸,我的舞蹈梦想已经实现了,我要珍惜,用心地珍惜。”
“奶奶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爸爸每天下班了都能回家来照顾我们”尕丫头用力擦擦被泪水浸湿的眼眶,又不住说道:“谢谢谢谢鸣叔”
“好了,尕丫头,不要谢我,如果心里有感激,就好好地把感激的力量放在舞蹈的学习上,好吗?”
“好鸣叔,我要去打扫卫生了,再见。”
我来不及拦着尕丫头,而疲惫到极点的郭芓荞已经几乎累瘫,任由尕丫头拿起了扫把,刷刷刷地打扫起了偌大的教室
第156章什么世道()
我丢掉了啤酒瓶,抢过尕丫头手中的清洁工具,掏出钱来塞给尕丫头道:“尕丫头,郭老师嗓子都哑了,去买个西瓜给她吃。”尕丫头点头,风一样地跑出门。郭芓荞轻轻掀起舞蹈训练服的领口,鼓着些微风,降低些炎热天气积蓄的体表热度。她看着我道:“魏航的乐队,今晚表演还顺利吗?”
“还不错,估摸着李亚军的夜店很快就要人满为患了。”
郭芓荞轻笑道:“那就好陆鸣,最近几天我会在学生家长里做做宣传、组织成一支队伍开始排练亲子舞蹈了,以后,咱们就要多多辛苦咯。”
“我不要紧,”我皱眉看看疲惫不堪、额边发丝有些凌乱的郭芓荞,道:“不过,你要兼顾两个舞蹈教室,从早到晚地授课,而后还要排练亲子舞蹈,我怕你吃不消的是不是,某些课程你可以多让给你的学生来带?”
郭芓荞摇头道:“目前我的学生讲授的几堂课,说实话授课效果并不很好。她们本身还是学生,对考级舞蹈的熟悉程度和理解深度还不够,而且,她们太过年轻,缺乏教学经验,重要的课程还需我亲自把关。最重要的,唉现在的孩子们,很少像我们学习时那样认真刻苦了,比起课余时间去抢占舞蹈教室加强训练,现在的她们,更愿意在早恋和网络中越来越深地沉迷,哪里愿意把精力投入在学习的实践当中呢。”
“人的时间和精力总是有限的,在有限的生命里,却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在味同嚼蜡的事情上,而没有做一两件有意义、有质地的事,许久都在原地徘徊,若干年后,这些年轻人的目光中,只能充满对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的憧憬,悔恨自己只在看似美好的起点,原地停留了太久”
“是的,”郭芓荞轻轻击掌,道,“这也是我一直以来逼着自己努力的原因,青春一去就不复返了,明天的自己,总是比今天的,又苍老了一些。”
“芓荞,在对待事业的态度上和角度上,我觉得咱们两个存在着最为接近的共鸣。”
郭芓荞笑道:“所以,我们才能达成合作的共识,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不久的将来,我们共同经营的事业,一定可以像雨后春笋般节节高攀的!”
这个夜晚,我和芓荞、尕丫头围坐在一起,畅然地聊着轻松的话题。芓荞尕丫头师徒二人一个成熟睿智、一个稚气未脱,两个女子相映成趣。我微笑看着她们,将半个西瓜也吃得仿佛有声有色。
明天的自己,总是比今天的,又苍老了一些。
新的一天如信而至,清晨时分舒展身体的自己,嘴里喃喃念着郭芓荞所说的话。潮湿的空气中浸透了暖暖的阳光,这令我感到结实的身体里充满了蓬勃的气力。
评比活动第一名的我,成为了化工新厂八个副班长之一。按照要求,副班长级别以上员工,需要参加早会,接受一天的工作安排。跟赵志华平起平坐的我,低调地坐在会议室下首的位置,却仍逃不开他那由愤恨和嫉妒交织而成的复杂眼神。我抬头向他笑笑,笑得很逼真,就像初入职场的我,恭敬友好地对待他这样的前辈导师。
然而那单纯地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从今以后,我和他之间,也许没了友谊,只剩下了你死我活的竞争。
代厂长罗洪利主持会议,在他短短的发言和工作安排中,我已然嗅到了暴风雨来临前,平静海面上泛起的咸腥的味道。包括我在内,属王瑜一系的员工基本得不到重用。我挂着个副班长的名头,手下却连个虾兵蟹将也没半个,而一些令人意外的面孔,却在得到“好活儿”的安排后,露出了不易察觉的浅笑。
我不禁唏嘘,这哪里是在安排工作,这分明是在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