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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不是没有香客,而是他们来早了啊!
颜十七回头,回望香觉寺,想着刚刚六爷和赵翀的剑拔弩张,心里不免感叹,所谓的佛门清净之地,也是不清净的。
“舍不得那些麻雀?”
颜十七扭头,就看到了赵翀侧着身子,在十个台阶之外驻足。
颜十七紧走几步,“麻雀嘛!到处都是!”
赵翀直到她走近了,才继续抬脚,速度却明显的慢了。“所以,就算是一种很低贱的鸟儿,却也是生命力很旺盛的鸟儿。人类再怎么残忍的捕杀,却也无法使其灭绝。”
“呀?”颜十七秀目圆整,惊讶难掩。
他会说出这样子一番话,显然早就到了,对于她和朱算子的谈话应该是听了个大概。
当然了,这样子的见解也算是很独到的了。
低贱的麻雀的身上,也不是只有短处的啊!
颜十七不由得高看了他一眼。
到了马车停放处,赵翀还是径自先上了马车。
颜十七却迟迟没动,看向牵马过来的沈铨,“先生还要骑马吗?坐马车多暖和呀!”
沈铨往马车上瞅了瞅,笑道:“马车是暖和,却也看不到路边的风景了啊!”
颜十七咧嘴,“原来,先生的雅兴在此啊!”
沈铨冲着马车努努嘴,“赶紧上车吧!”
颜十七道:“先生,咱们来打个商量吧!刚刚上山的时候,沿途的风景,先生已经领略过了。不如,这下上的风景,换小的来领略可好?”
“不好!”沈铨想也没想的拒绝,“这上山的风景和下山的风景,其实是不一样的!我先去前面探探路!”
颜十七无奈,只得认命的爬上了马车。
马车里光线本来就暗,某人的脸更是晦暗不明了。
颜十七对于危险是个有着本能感觉的人,所以,见这架势,便想着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使劲往角落里缩了缩。
“怎么?”赵翀眯了眼睛,“做坏事了?”
颜十七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把一直抱着的大氅往他近前推了推,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弄脏了!”
她恼啊!非常非常的恼!
到了现在,他怎么还能装的下去?
那个六爷一眼就看出了她脸上的伪装,狡猾如狐的他怎么可能没有发现?
他应该早就知道她是颜十七了吧!
那日在客栈中发生的冲突,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包括她说过的话!
她那都说了什么话啊?
一见面,他居然还在那儿重复!他当时那是什么心态啊?
她想捂脸,尽管脸上已经有了遮挡,她还是想把整张脸都藏起来。真的是没脸见人了啊!
她是他的人!这话能随便说吗?
颜十七用力绞着手,这脸这会儿还真就不能捂。一捂,岂不又让他小瞧了她去?
所以,本着丢人不丢阵的原则,她就可劲的修炼脸皮吧!
仿佛看穿了她在想什么一般,赵翀开口道:“回去,把脸洗干净了吧!”
“啊?”颜十七松开咬唇的贝齿,圆张了嘴巴。
然后呢?洗干净了脸,就完了吗?
是继续做小厮,还是换回女儿装?
“欲盖弥彰!”赵翀淡淡的抛出四个字。
摆明了自己早已经看穿一切。
颜十七合上嘴巴,用力咽了口唾沫,“我不回莒州!我要去京城!”
“莒州与你什么关系?不是欢旭镇贾家村吗?”赵翀玩味的笑。
颜十七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以后在狐狸面前,再也不自作聪明了!
必须得拿出真聪明才行!
颜十七撇撇嘴,“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吧!”
她很识时务的就坡下驴,全当他默认她继续扮小厮了。
赵翀的眼中便开始有星光在闪烁,“六爷是太子的人!”
“嗯?”颜十七打了个激灵,“怎么会?他不是跟三爷在一起吗?”
赵翀道:“恰巧碰到吧!三爷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那么国舅爷呢?”颜十七的思绪就这样子被成功转移。
赵翀道:“当今皇后无嫡子。早前并没发现皇后一族有何偏向,如今储君已立,或许心已经考虑站队了。”
颜十七叹口气,“若是有嫡子,皇上立储,应该就不会那么难以抉择了吧!”
“皇上半年前立储,很是艰难吗?”赵翀的眼神又变得幽深不明了起来。
“用头发丝想想就知道啊!这件事,大人比我清楚才对啊!”颜十七一脸的坦然。
半年前的夺储之战发生时,她还处于混沌状态才对。
莒州又不是京城,按理说,她应该是一无所知的。
可有些记忆,就像是不受控制的往外冒一样,那种感觉,如同亲身经历过似的。
“我不感兴趣!”声音异常的淡漠。
颜十七微愕,他真的是想做孤臣啊!
人心不足,谁不想争个从龙之功?
他却说他不感兴趣!
无欲则刚,指的就是他这种心态吧!
“大人只对升官感兴趣咯?”颜十七挑着眉毛,大眼澄澈的能滴出水来。
赵翀看的有些恍惚,一甩头,不再与其对视,“做官,不过是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人而已。”
“卫国公府的身份不够吗?”
“卫国公的身份不是我!就算是国公,手里又有多少权力呢?”
颜十七叹气,“男人的权力心,我不懂。但既然哥哥认准了仕途这条路,我就不能扯他的后腿。”
“曾经的她,认准的人和事,也都是会一条道跑到黑的!”
这话说的无比的怅然。
颜十七的心就如同被针扎了一下,微微的疼了起来。深吸了口气,转移话题道:“六爷笑起来的时候,像一个人呢!”
赵翀扫了一眼过来,却没有说话。
颜十七抿唇,“周瑞是瑞王吗?”
“是!”赵翀看过来,眼神里多了凌厉。
颜十七叹口气,“果然是皇家的人啊!瑞王和六皇子,说不上是长得像还是别的什么,总觉得二人身上有着某种相似的东西。”
赵翀冷哼。
颜十七翘了嘴角,“他们都生的非常好看,这当然就不用说了。”
赵翀的脸色又暗黑了几分,“好看能当饭吃?”
颜十七挑衅的眨巴眼睛,“不是有个词叫秀色可餐吗?”
“也不怕吃了肚子疼!”这话明显是咬着后牙槽说的。
颜十七一听他这酸涩的话,心里立马就乐了,“其实呢,那叔侄俩不仅生的好,性情更是跟玉质一般莹润呢!”
“易碎!”干脆扭头,闭了眼睛。
颜十七探头过去,看他眉间是深深的川字。不禁叹了口气,“虽然吧,你的脾气古怪,性格更是阴晴不定,但没来由的,我还是觉得在你面前比在他们面前自在。”
这么一想,她觉得自己是在没事找虐。
此去京城,山高路远,她又该以何种身份出现他面前才好呢?
男女大防要守,但哥哥的安危又不能不顾,当真是愁死人了。
颜十七低头唉声叹气的时候,压根儿没注意,对面的人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
刚才如同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冻死人的表情,也因为她最后的那几句话消融殆尽了。
马车进城,车外便多了喧嚣。
颜十七瞅瞅对面的人,还是闭着眼睛,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颜十七轻手轻脚的掀起窗帘的一角,把眼睛贴在上面往外看。冷风灌入,暂时驱散了萦绕在她脑中的混沌。
行走的并非闹市区,路边是高墙大院的建筑,时不时的看到高高的门楼。
也有三三两两行走的人,俱都穿着厚厚的棉衣,双手拢在袖中。
偶尔还会有走街串巷的小贩,间隔一段时间,就会扯上一嗓子。
本是单调的街景,偏颜十七看的津津有味。
车厢的敲击声突然响起,吓了颜十七一跳,赶忙放下帘子,乖巧的做好。
样子一本正经,仿佛刚刚那偷窥之事,完全与她无关。
马车停住,车门从外面打开。
“坐累了,下去走走!”赵翀说着,人已经到了车厢外。
颜十七呆愣,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下车!”那位等的不耐烦,直接用了命令的语气。
颜十七并没有因为他话语里的霸道而心生不悦,相反,却是欢欣雀跃。
下去走走的意思,是不是就可以直面这座城市的风景了呢?
所以,笨拙的跳下马车的颜十七是笑弯了眉眼的。
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呀!大人的氅衣和手炉忘了拿了。”
“不用!”赵翀说着,抬脚就走。
颜十七连忙亦步亦趋的跟着,眼睛却是滴溜溜的四处乱转。
沈铨也是下了马,牵着马走在后面。
颜十七故意落后几步,逮着沈铨问道:“先生,这沂州,应该也没逃脱了瘟疫的祸害吧?”
沈铨看了眼前面放缓脚步的赵翀,笑道:“是啊!别说是莒州沂州了,周边十多个州县都不同程度的爆发了瘟疫。就属莒州最重,却也属莒州控制的最快最好。”
心里不免犯嘀咕,他家主子什么时候喜欢压街头了?
关键的,一向雷厉风行的人,走起路来,什么时候这么慢如乌龟了?
颜十七也看向那个背影,有个堪称神医的大师兄,真是占尽人和啊!
当然了,也不得不承认,这么大个官儿,肯跑到瘟疫最重的地方去,也算是勇气可嘉了。
这样的勇气,来自于他也是懂医的吗?
别人是不知者无畏,他则是因为懂得多无畏?
不管怎么说,这家伙就是太会做官了。
见缝就钻!
瘟疫爆发本是祸事,他都能因祸得福,逮着机会往上爬。
“沂州看着不差于莒州呢!”颜十七目不暇接的看着。
走着走着,居然走到了闹事区了。
虽是冬日,依然有各种货摊摆在路边。
沈铨道:“沂州和莒州,各有各的特色吧!今日恰逢集市,城郊的农人们都会把自己家里的存货搬出来卖,换些银钱,也该准备过年了。”
“冰糖葫芦!又酸又甜的冰糖葫芦!”高亢的叫卖声响起。
颜十七的小脑袋噌的就扭了过去。
红艳艳的果儿,惹得人口水直流。
颜十七可怜巴巴的看向沈铨,“先生带银子了没有?”
“带------”沈铨伸手摸向袖袋,就听前面的人咳嗽了一声。未出口的话就咽了回去,手也缩了回来。
颜十七道:“我只是借,回去就还你了!我有私房银子的,不用等着大人发利钱。”
沈铨面色古怪道:“那个,本来是带了银子的,刚才都留在寺里添做香火钱了。阿七遇到了想买的东西?”
颜十七顿时非常的沮丧,抬手挠头,更加的懊恼。
这一刻,无比的想念女装。
做女子打扮,就算不满头的珠钗,哪怕只插了一个,也可以变卖了江湖救急。
现在好了,头上只有一根不值钱随处可见的竹簪子。
沈铨好心的提醒道:“阿七要不要去跟大人借?”
颜十七转动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