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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建合紧随其后,身边还站了一个月卯。
高氏起身行礼,“小女身体不适,还望大人恕失礼之罪。”
赵翀的目光便越过高氏,落在了颜十七苍白的脸色上,扭头看向宁建合,“不是说已经连着五日不曾有瘟疫患者了吗?”
颜十七一听这话,就觉得气血翻涌,有种想吐血的冲动。这人就不想好吗?硬把她往瘟疫里推。“赵大人是不是太草木皆兵了?圣旨已下,就算突然冒出个瘟疫病人,也影响不了赵大人的仕途了吧?”
“十七!”高氏面色迥然,“小女口无遮拦,大人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赵翀径直到了主位上落座,“十七小姐说话中气十足,不像是有病之人啊!”
高氏道:“小女刚刚晕厥在大街上,恰好遇到周爷,肯伸出援手,特来寻宁神医给瞧瞧。”
“晕厥?”赵翀淡扫了颜十七一眼,转向坐在那里稳如泰山的周瑞,“瑞爷什么时候学会多管闲事了?”
“这不是跟赵大人新学的嘛!赵大人以前不也没有跟外人同乘马车的习惯?”周瑞老神在在的喝茶,“我这也正奇怪呢!在十七小姐晕厥的地方,看到了镇海侯世子以及他的马车,十七小姐不是被撞晕的吧?宁太医还是赶紧给瞧瞧的好!”
颜十七眼观鼻鼻观心,两个男人的斗嘴实在是无趣的很。
“杜锦轩?”赵翀蹙眉,看向沈铨。
沈铨抬脚往外面走去。
宁建合便坐到了颜十七旁边,隔桌为其把脉。
颜十七看了月卯一眼,然后冲着宁建合笑笑,“有劳宁神医了!”
宁建合神情专注,并未答话。
赵翀端起茶杯喝茶。
高氏不安的道:“这次倒是没有让马车撞到,只是那杜世子的马车擦着衣边过,可能给惊着了。十七因为先前的经历,打心里对马车有着某种恐惧。”
周瑞道:“我听说,十七小姐早前被马车撞了,大病了一场,当时撞人的就是那杜锦轩吧?”
“噗——”赵翀毫不征兆的喷了一口茶。
颜十七的双眼立马就被吸引了过去,意料之中的看到了那胡须上的闪亮水珠,唇角不自觉的上翘,眉眼跟着弯弯。
赵翀不期然的对上那双黑亮的眸子,哪会不知道眼睛的主人在想什么,一张脸瞬间就拉长了。
周瑞不明所以,蹙眉看向赵翀,“你对镇海候府的人,是不是反应太大了点儿?”
赵翀没有答话,接过丫鬟递上的帕子,擦嘴。斜眼看着颜十七正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的举动,手上的青筋就根根凸了起来。
宁建合终于收了手,“还好!十七小姐只是情绪太过激动------”
“宁大夫!”颜十七收回视线,转到宁建合的脸上。同样是胡须,虽然一黑一白,但宁建合脸上的胡须就自然多了。至于那个大人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我应该病的很重吧?”
宁建合道:“十七小姐多虑了!其实没有-----”
“宁大夫不觉得我该在家卧床几天,好好休息吗?”颜十七再次抢话。
高氏抚额,“十七,先听宁太医怎么说!”
颜十七皱了小脸,“啊!我头晕!晕的很厉害!”
高氏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晕起来了?宁太医,您看这------”
宁建合捋着胡须,“颜太太放心!十七小姐只是受了惊吓,情绪上起伏比较大,从脉象上来看并无大事。”
颜十七咬唇,“那我怎么这么晕啊?”
“十七小姐这是心病!”赵翀开口道,“只要颜太太答应明日免了她去庆功宴,相信头立马就不晕了。”
颜十七嘴里发苦,心里愤恨,“赵大人虽贵为二品大员,却毕竟不是大夫。这么不负责任的信口说来,真的好吗?”
“噗嗤——”周瑞笑出声来。
赵翀端起茶杯喝茶。
“大人师从我师祖,即便不是大夫,所懂医理却未必比一般大夫差。”月卯抢着开口。
颜十七一噎,抬脚就踢到石头,她咋就这么倒霉呢?但沮丧还是很快被好奇压了下去,“师兄弟?”
宁建合和赵翀居然是师兄弟?
骗鬼的吧!
一个一心扑在仕途上的人,会想着学习医术,打死她也不会信的。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沽名钓誉了。
这赵翀如果真是宁建合的师弟的话,上次在莒州书院见面,月卯不该当众拜见师叔的吗?
可两人几乎零交流,尤其是颜府的马车出事后,月卯更是如同见了猫的老鼠。
当然也不排除这就是人家师叔师侄的相处之道。
看月卯那通身的气派,纵使是孤儿,若有一个当二品大员的师叔,也是可以腰板笔直的。
颜十七正神游,冷不丁的听赵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道:“十七小姐怕什么?”
颜十七一脸的茫然,装作听不懂鸟语的样子。
周瑞翘起嘴角,“赵大人的意思是,明日宴会上,可有十七小姐惧怕的人?”
“是啊!”颜十七自知装病不是自己的强项,干脆实话实说,“与狼共舞,或许并不可怕,因为本来就知道狼是凶残的动物,心里会有所提防。可是人心这个东西,却是很难把握的。偏我又这么笨,看不出哪一个是披着羊皮的狼,所以,被人生吞活剥了也不知道。”
高氏满脸的惊愕,“十七,你这都从哪里听说的?从前,娘亲并不曾带你去过各种宴会啊!”
颜十七叹气,“娘亲之所以不带从前的十七去,不正是因为宴会是洪水猛兽吗?”
高氏苦笑,“如此说来,倒是娘亲误了你!敢问宁太医,小女这身子,可需要吃药?”
“十七小姐若还觉得头晕,我就开药方;若是不晕了,那就回去好好歇着吧!”宁建合笑着道。
颜十七眨巴两下眼睛,没想到这宁建合也是个妙人。
高氏抛了个眼神过来,率先起身,“如此,那就不打扰了!”
颜十七便也跟着起身,身上还有些绵软,倒也不是站不住。跟着高氏行礼,告辞。
这宅子没有女主人,她们作为女眷,自然不好多呆。
周瑞也跟着告辞。
“十七小姐!”赵翀往外相送,却突然走到了颜十七身旁,小声的开口,“先有杨登齐挑事与颜解元打架,后又状告陷颜解元入大牢。就算人死之后,还是让寒门学子又利用了一把。再加上前不久颜府的马车翻落一事。一桩桩,一件件,的确都令人望而生畏。十七小姐真的怕了,倒也可以理解。明日的庆功宴,颜解元是一定会参加的吧!”
颜十七就又有了想吐血的冲动。
拼命的告诉自己,眼前的人是她和娘亲的救命恩人,应该对人家感恩戴德,可射出去的目光,还是不受控制的带了刀子。
这么血淋淋的事实,非得赤果果的剖析在她面前,这不是硬赶着鸭子上架吗?
颜如松既是这般的危机四伏,她又怎么可能放心他一个人前去参加宴会?
好吧!这个赵翀不是坏,只是有些残忍罢了。
“赵大人放心!明日的庆功宴,颜十七定不会缺席。”
“十七!”高氏站在院子里喊。
颜十七紧走几步,追了上去。却又突然转到了宁建合身前,“宁大夫,我若说我哥哥身体不适,让您去我们府上给他诊个脉,您会不会去?”
宁建合一怔,却是看了赵翀一眼,“若不是什么大病,月卯走一趟就可以了。”
颜十七抿唇,“那如果就像让宁大夫给诊治呢?宁大夫不去,可不可以带人来?”
宁建合征询的看向赵翀,“可以吗,赵大人?”
“啊?”颜十七傻眼,这是什么状况?
一个太医,给人瞧个病,这么不自由吗?
颜十七回神后,很是不愤,“宁大夫不是他师兄吗?就是他官再大,宁大夫也占了一个长,不能自己做主吗?”
周瑞哈哈大笑,“十七小姐还不知道吧?这里,是两州巡抚在莒州歇息的别院。”
“哦!”颜十七垮了肩膀,是她想差了,以为这里是宁建合的住处。话说,她一遇到这个赵大人,似乎脑子就不在状态了。
莫非他俩上辈子是冤家不成?
颜十七干脆一咬牙,硬着头皮道:“赵大------人,行个方便吧!”差点儿又喊出了赵大叔。
高氏抚额,不得不上前解释道:“家里新买了个奴婢,这事沈先生也知道。她有个师兄,腿摔断了。十七夸下海口,说会请宁太医给瞧瞧。”
“原来是这样啊!”周瑞笑得温润,“十七小姐难道不知道,宁太医在河山里,是有名的医贫不医富。你直说那个奴婢的兄长,应该比你拿颜解元说事管用的多。”
“呵呵-----”颜十七假笑,偷眼看向赵翀。
赵翀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的站着,“沈铨,替本官送客!”
“是!”沈铨拱手,“属下亲自护送宁太医去颜府!”
“呀!”颜十七有些难以置信,抬手掏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听差了。
更怕这是沈铨的自作主张,下一瞬,那黑脸赵翀就该勃然大怒了。
所以,就瞪大了眼睛张了嘴巴看向那高高在上者,绞着双手,极度的忐忑不安。
没想到,那人竟是转身进了厅堂,只留下一个高大的背影。
直到被沙暖扶出了大门外,颜十七还有些恍惚,那家伙竟真的就这么默许了?
就连周瑞的告辞,她的反应都是呆呆的。
及至上了颜府的马车,高氏握住她有些微凉的小手,“可是还有些不舒服?没事!反正宁建合是跟咱一起回府的,到时候再让他给你诊诊脉。若是真的不想去宴会,那咱不去就是。”
颜十七甩甩头,元神归窍,绽放笑靥,“娘亲,十七真的没事了!有娘亲陪着,还有什么好怕的?”
高氏这个娘亲,还真是纵女无度啊!
也不想想,真把她宠坏了,将来谁人敢娶?
当然了,她也没想过要嫁人的事。
毕竟她的清誉已经毁了,先前因为瘟疫的事,被冲淡了不少。如今瘟疫过去,有些事也是会被重提的吧!
高氏轻拍着颜十七的手背,“十七,娘亲上次给你讲智后的事情的时候,有没有告诉你智后有两个儿子?”
颜十七愕然,“一个是当今皇上,还有一个瑞王爷,是吗?”
高氏颔首,“瑞王爷属于老来子,自小在智后身边长大,格外得智后的宠爱。”
颜十七道:“天家和民间一样,小儿子,头孙子,都是心尖尖上的肉。”
高氏道:“是啊!所以,瑞王跟智后的感情也是最好的。智后离世后,瑞王一时间接受不了,便离了京城,四处游历去了。”
“哦!”颜十七意兴阑珊,“天家的事,离着咱们好远。娘亲突然说这个干吗?”
高氏道:“我为姑娘时,还在京城,那时纵使见过瑞王,也因为那时年岁尚小,早已没有了印象。后来的事情,都是听闻的。据说,那瑞王生的极好,用貌比潘安形容并不为过。而且,性情也是很温润的。”
颜十七警觉性陡起,“那周瑞------”
高氏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