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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氏看着幽草,“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幽草垂手恭立在一边,“奴婢七岁进府,已经九个念头了。”
高氏叹气,“好像从那个时候起,府里就没有进新人了吧?”
幽草道:“是了!今日出了这样的事,奴婢倒是觉得该请些护卫回来才行。不过,如今外面正乱着,怎么也得等瘟疫过去了再说。”
高氏点点头,被幽草伺候着歇息。
脑子里乱糟糟的,哪里睡得着?
今日最大的震撼还是来自十七吧!
这些年全身心的扑在十七身上,因为她傻,便想着多给予一些,却是从来没想过要回报的。
没想到马车出事,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她的十七会毫不犹豫的将她护在身下。
高氏越想越心潮澎湃,干脆起身,想要去看看颜十七。
她这一起,晚晴就进来通报,“主子,四少爷回来了!”
高氏一想就明白了,月卯回去宁建合身边,对今日之事不可能不提。
颜如松肯定一得到信,就立马回来了。
都说鸦反哺,羊跪乳,她养的女儿孝顺,儿子又怎么会差了?
颜如松踩着焦急进屋,“母亲,您有没有伤着?”视线是从头到脚的审视。
“我没事!十七伤了!”高氏的语气尽量平淡。
她一直都秉承着女儿娇养儿子教养的理念,所以,对待唯一的儿子从来都是疾言厉色的。
颜如松还是不放心,“娘亲真的不需要请个平安脉吗?”
高氏道:“月卯已经请过了。无事!宁神医那边是不是已经找到了治瘟的方子?”
颜如松松了口气,“是!这几日死亡的病人越来越少。宁神医推断,不出十日,莒州地区的瘟疫基本就能控制了。对了,我这次回来,宁神医给带了些治外伤的药来。母亲一会儿拿给十七吧!”
“你不去看她?”高氏诧异。
从小,颜如松就对这个妹妹护的紧,如今人受伤了,却不去探视了,怎么都透着怪异。
颜如松道:“儿子怕自己身上不干净,把瘟疫传给她。宁神医说了,这瘟疫也是欺软的怕硬的,专爱找身子弱的人。十七本来身子就不怎么强壮,先前大病了一场,今天又伤了,所以,我还是远着她的好。”
高氏叹口气,“等到瘟疫过了,你也该准备明天的大考了!”
颜如松道:“母亲放心!这些时日虽然没有温书,但因为见过巡抚大人几次,得他提点了几句,儿子觉得受益颇多。从他那里,儿子学到了,读万卷书远远不够,还需要走万里路。如今跟着宁神医治瘟,也算是体验了。”
高氏点点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你心里有数就行。”
因为有一个傻妹妹,儿子自小就老成。
在她面前回话,更是一板一眼,已经不记得他在自己面前撒娇是什么样子了,或许是从来没有过吧!
颜如松从没有坐热的凳子上起身,道:“母亲无恙,儿子就放心了。如今,父亲在书院染疫,虽有下人伺候,终是不放心。儿子跟母亲说一声,这就去书院侍疾了。”
“万事小心!”高氏挥挥手,阻止的话没有出口。
明年大考,主要考的是学问。但是学子的人品,虽说不会摆到明面,但也会为主考官暗暗打听,甚至极有可能上达天听。
这也正是瘟疫爆发之初,她顺手推舟将颜如松推出去的原因。
不是她当娘的真心狠,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一个解元的牢狱之灾,虽然最终洗白了,就怕洗的不彻底,让有心人拿来大做文章。
但是,一旦有了为民的贤名,那就不是谁想泼墨就能泼的了。
颜十七则乖乖的在院子里养伤,虽说伤不是很严重,但毕竟是受了生死攸关的惊吓,所以,整个人也就老实了起来。
等到她的伤养的差不多了,破皮的伤口都开始掉疤的时候,围绕在莒州上空的瘟疫也开始逐渐的烟消云散了。
这场瘟疫,持续了不到一个月就被扼杀了,算是大顺瘟疫史上的壮举了。
因为有了宁建合的治瘟方子,莒州周边地区的瘟疫也很快得到了控制。
时间很快进入了冬天,天空中飘起了雪花的时候,莒州城迎来了两道圣旨。
第一道,调两州巡抚赵翀为吏部侍郎。
第二道,调宁建合入太医院。
宁建合是这次治瘟的大功臣,调入太医院,不足为奇。毕竟,他原就是太医院出来的,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也算是官复原职了。
当然了,治瘟成功,没有官员的知人善用,审时度势的总体调派人员和药材,单靠民间的力量,也是无法成功的。
颜十七把玩着手里的请帖,“为什么知府大人没有升官?”
请帖是知府夫人派送的,说是两日后要举行庆功会。
治瘟成功,的确需要庆祝,也好给沉寂如死城的莒州注入点儿活力。
当然了,与其说是庆功会,倒不如说是欢送会。
赵翀马上到皇上身边走马上任了,多巴结一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高氏盯着颜十七的额头看,“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得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宁神医。他原本就是太医,应该知道很多除疤痕的秘药。”
颜十七摸摸额头,“留疤就留疤呗,十七天生丽质,就算留疤,都不影响美丽。娘亲,是不是胡知府官评不好啊?否则,他有个天子近臣的岳父,怎么会轮不到他升官呢?”
“你呀!”高氏抬手戳她的脑门,“非得打破沙锅问到底!官员考评升任,那也是要遵循朝廷法制的。说白了,在他治下的辖区内发生瘟疫,治好了那是本分,未必有功。但若治理不好,那就是有罪了。”
颜十七皱皱鼻子,“为何那巡抚大人不受此约束?”
高氏笑,“因为赵巡抚不是一般人啊!皇上正愁找不到理由升他的官呢!”
颜十七忽闪着长长的睫毛,撇嘴道:“听娘亲这意思,他每次升官都是迫不及待的了?而且,那个着急的人不是他本人,还是皇上。”
高氏笑出声来,“怎么话到了你嘴里,偏就生出滋味来?能让皇上迫不及待想升官的人,毕竟是有两把刷子的。”
“是吗?”颜十七一派慵懒,“巡抚是二品,侍郎也是二品吧,这算是升官吗?顶多是平调吧!”
高氏道:“二品跟二品能一样吗?巡抚是从二品,吏部侍郎是正二品。那是高出一级的!就算是品级相同,那吏部可是天官,六部之首,天子近臣啊!大小官员的调配,哪个不从吏部走手续?”
颜十七挠挠头,“但在十七看来,侍郎未必比巡抚好呢!两州巡抚,那可是封疆大吏,在自己的管辖区内是可以横着走的。侍郎呢?上面还有尚书压着吧!终归是不自由呢!”
高氏笑眯了眼睛,“那就让赵大人自己去烦恼吧!十七,娘亲手为你新作了衣裙,你要不要现在试试?”
颜十七跳了开去,“娘亲还真打算带我去参加那什么会啊!能不能不去啊?”
高氏敛了笑,摇头叹气,“十七,你怕什么?”
颜十七撅了嘴巴,“以前,娘亲从来都不带十七去的。”
高氏道:“那是因为以前的十七不能保护自己。现在,十七,你告诉娘亲,娘亲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能不能保护自己不受欺负?”
颜十七抿唇,“十七吃饭不吃亏!”
旁边随侍的沙暖和幽草齐齐的笑出声来。
小白从外面跑进来,“回来了!马车已经到了大门外了。”
“可算是回来了!”颜十七提裙就要往外跑。
高氏清了清嗓子。
颜十七又赶忙倒退回来,搀扶着高氏的胳膊,“就知道娘亲比我还着急。”
高氏斜她一眼,“你着急哪一个?”
颜十七眉眼含笑,“小白着急哪个,我就着急哪个。”
走在前面的小白,回头,咧嘴,“我着急四少!四少是解元,学富五车,令人佩服呢。”
“学富五车?”颜十七玩味的笑,“咱们的颜院长可是学富六车呢!要不,让颜院长给你启蒙?”
小白瑟缩了一下,“不用!不用了!如果四少愿意,还是让四少给我启蒙吧!”
颜十七哈哈大笑。
她老爹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是很严肃的。
“十七,什么事这么高兴?”突起的声音,不再是虚弱无力。
颜十七抬头,就看到过了垂花门的颜秉正和颜如松。笑容敛住,福身行礼,道:“十七见过父亲和兄长。”
颜秉正虚扶了一把,“十七可想父亲了?”
虽说礼多人不怪,可是礼多了,也是会显得生疏的。
从前的长女见了他,不会行礼,反而会跳到他怀里叽叽喳喳个不停。
女儿开窍了,本是好事,却也似乎理他越来越远了。等到嫁人,心里的怅然会更盛吧!
颜十七浅笑,“是啊!家里少了父亲和哥哥,显得好冷清。如今你们回来了,娘亲也可以少受累了。”
颜秉正这才看向发妻,“非常时期,让你受累了。”
高氏神情看不出多热络,“老爷平安无事就好!”
“见过母亲!”异口同声。
高氏蹙眉看去,从颜秉正和颜如松身后走上前两人,正是因为瘟疫没有去成京城的颜十八和颜如柏。
他们的身后,跟着的自然是范姨娘,如弱柳般的身姿矮下去,莺啼般的声音道:“见过太太!”
高氏面色不加掩饰的下沉。
颜十七握了她的手,嘴角翘起,“还真是巧啊!父亲归家,都能跟姨娘一行碰在一起。”
“哪有那么巧的事!是姨娘和弟妹特意到书院接的父亲!”颜如松没心没肺的笑着。
颜十七倒没觉得那笑容刺目,只是在这一刻认同了诚实也是美德。
那个京城来的郭嬷嬷低垂着眼皮也走上前来,“见过太太!四爷刚回来,还是不要在这儿吹风了吧!”
颜十七蹙眉,握着高氏的手就悄悄的松了开来。
她以为她是谁?一进门就可以指手画脚。
颜十八已经蹭到颜秉正身边,挽住他的胳膊,“父亲大病初愈,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
她话音刚落,就听啪的一声脆响,是手跟脸皮碰撞的结果。
落针可闻的沉寂里,只有颜十七的抽气声显得突兀,举着小手到嘴边吹,“好疼啊!”
“你敢打我!”郭嬷嬷低垂的眼皮终于抬起,一双小眼睛中凶光毕露。
“十七,你做什么?”颜秉正出声呵斥,“这可是你祖母身边服侍的人!”
“哪个祖母?”颜十七一脸的天真,回身到高氏身边,“娘亲,手疼!”
高氏拉过她的小手吹了两口,“十七以后记得,下人无礼,需要教训的时候,不用亲力亲为,让身边人动手就可以了。”
颜十七莞尔一笑,“十七记住了!”
郭嬷嬷大步上前,站定在离高氏一米之外,面黑如锅底,“四太太,你就是这么教育子女的吗?难怪老夫人不放心将十八小姐和五少爷放在你身边教养了。连嫡亲的都教外了,何况庶出的?四太太若是教不了十七小姐乖,老奴可以代劳。”
“还记得我是十七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