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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活,也有人做得到。我这不过是一般的手艺罢了。”书生顺口回道:“我不信。”
“芸茹姐姐”当即接道:“公子如不信,可带上这位少公子,来我家小寨暂住几日,既可养伤,又可一看究竟了。”书生面有喜色,连忙答道:“那,真是有劳了。不过这袖箭看着十分软细,决计伤不了我,也不必医治了。”说罢稍一用力,就把左肩上的箭拔去。从头到尾,脸上没半点苦楚。
程在天半天未曾说话,这时方才叫道:“我要去寻阿友,寻得阿友便要返家,否则免不了爹爹妈妈呵责,怎能再逗留?”“芸茹姐姐”不知阿友是谁,书生把来龙去脉一一说了。
听完,“芸茹姐姐”一阵哂笑,道:“这位少公子,无须担忧,先到小寨看看花草虫鸟,如何?我却也识得不少江湖上的人,你只需告知这人长相如何,我代你传话,叫他们四处去寻,必定能寻到你那仆人的。”程在天又听得“江湖”二字,仍是不解;心念阿友安危,依旧不肯答允,但桃花书生极力从旁鼓动,最终还是应承了。
只见“芸茹姐姐”从袖中掏出一瓶药剂,把青绿色的药末倒在红猿身上。红猿抽动了不久后,竟然服服帖帖的,再不敢妄动,跟在“芸茹姐姐”身后。书生和程在天连连称奇。
于是,程在天和书生、红猿便随着这“芸茹姐姐”和彬儿,翻山越岭,越陌度阡。月光并不十分明亮,路途又远,坑坳又多,但“芸茹姐姐”一路穿行,却轻巧灵动,显是很熟悉路途。
到得凌晨时分,终于到了小寨。书生定睛一看:连着有五间楼宇,吊脚悬空,上下三层,不是苗寨又是什么?便问道:“姑娘,你莫非是苗族人?但为何不穿苗族服饰……”那“芸茹姐姐”狡黠地一笑。“我是苗族人,不是苗族人,真有什么相干么?人是生物,猿亦是生物,真有什么差别么?”桃花书生往日也是能说会道、口若悬河,但听了这话一时噎住了,不知如何应答。
这时中间那楼上有一个老妇说话,但却是苗语,书生和程在天都不知所云。但迅即听到“芸茹姐姐”的应答声。两人交谈了几句后,“芸茹姐姐”说道:“我婆婆说,可以进寨里了。”便带着彬儿和红猿,往中间那吊脚楼走去。桃花书生把嘴贴在程在天的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苗人善于用毒,无论如何,咱们可得小心。”便跟了上前。
进得中间那楼中,就看见了那老妇。那老妇正是苗族人的服饰打扮,她脸上皱纹密布,瞥了周程二人几眼,咕咕噜噜地不知跟“芸茹姐姐”说了什么话。
“芸茹姐姐”便对周程二人说:“我婆婆说,有客远道而来,按理应当请客人喝杯牛角酒,设宴款待。但此时夜深人静,就请两位在客房歇息一夜,等明日再设宴。招呼不周之处,尚清谅解。”就牵着婆婆的手,带着彬儿推门出去了。
桃花书生待这两人走后,开了窗户,细细端详:这五处楼宇却颇为宽大,每处都可容得十人以上。按苗人的规矩,有客人到来,也应当一齐迎接,怎的却只见这老妇和芸茹姑娘、彬儿?但转念一想,此时怕是已到了子丑时分,众人都歇息了,也不奇怪。
正在思索,程在天却在旁叹气。自己为了出外游玩,离家不归,已说不过去;阿友为救自己而陷入危境,生死未卜,更是可忧。越想越觉忧烦,不能入睡。书生见此情形,只能好言相劝,劝了许久,才让他心情平复下来。二人就此歇息了一夜不提。
再说阿友回头去寻程在天,却和程在天走的不是一条路径,因此也不得相见。只好连夜赶回府中,把种种因由,报知老爷、夫人。老爷、夫人把他深深责备了一番,又担忧起程在天来。
第4章 同行秘道何曾苦(1)()
第二日,程在天醒来时,才知时候尚早。他本就心有忧虑,因此睡得不久;但一看,周大哥却犹在酣睡。朝阳初升,似金鳞龙爪一般铺洒在屋内。他轻手轻脚地穿衣起床。
左右是睡不着,不如出门下楼去!
他轻轻推开门,先看到的,却是一张俏脸。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少女,穿着灿烂的百褶裙,手里拿着一只竹筐,靠在门边,冲着他狡黠地笑。这狡黠比起昨晚的“芸茹姐姐”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知怎的让他顿感亲切。
但他很快戒备起来。父母平日常教导他说,要与人为善,忌相互疑忌;要胸怀广大,忌尔虞我诈。但看当下这女孩儿,决计是在门缝里偷看,或是想在门外偷听什么。但他终于还是没把自己的疑惑说出口。外面的阳光似是有些炽热,鬼使神差之下,他竟支支吾吾地说:“你……你是……”
那少女捂住了嘴,竭力不笑。“我?我叫王湘竹呀。”程在天满是疑窦,不禁问道:“我们不都是蜀人么?偏偏起个‘湘’字,真是奇怪。”“怎么奇怪了?”湘竹睁大了流光溢彩的眼睛说。“我们这个寨子里,本就是湘西的苗人。你看啊,在蜀中可有别处有这些吊脚楼?芸茹姐姐说,我们以前也不住在这里,只不过是迁居在这里住下的。”“你说的那个‘芸茹姐姐’,是你的亲姐姐么?”“当然是了,”湘竹一面说,一面眼开眉展,现出欢悦的神采。“芸茹姐姐是我的亲姐姐,彬儿是我的亲弟弟。”“嗯,原来如此。我只有一个哥哥,在我六岁那年就失散了。此后家里一直打听,也没听到半点他的下落。”“那你的爹爹妈妈待你怎样?”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是有兴有致,最后两人都冁然而笑。程在天这时想起来一个问题,全没虑及其他,脱口而出。“我周大哥偷偷对我说,苗人善于用毒,这事是真是假?”湘竹听毕,又笑了起来,站不住身。程在天暗里看了几眼,但见她的腰肢盈盈一握,婀娜多姿,心里一颤。“这又不知是谁传出的笑话了?我们苗寨之中,善于用毒的人有是有的,但又不是人人都会用毒。像我,就丝毫不会啊。只是少数人才有兴趣,你想,整天玩弄那些毒蛇、毒蝎,自己就不怕被咬一口么?”程在天笑道:“说得也是。”
太阳越升越高。每日,它都得东升西落,走好长一段路;但今日,它似乎走得有些快。
“少公子,你俩可都起身了罢?请到客厅,我婆婆要请二位品尝品尝小寨的菜肴。”程在天知道是芸茹姐姐说话,忙应了一声,不再跟湘竹谈论,冲入房内叫醒了周大哥。湘竹脸上换了一副黯然的神色,似水的眼眸也透出一阵失落,像是一个孩童丢了心爱的玩偶一般。
周大哥鼾声连连,程在天连推了他五次才把他推醒。醒来之时,尚在口中喃喃道:“这一觉真是说不出的舒服!”
这次饮宴,仍是芸茹、彬儿、老妇人和湘竹在场,不同的是多了三条青壮汉子。仔细一看,只见芸茹和湘竹都换上了十足的苗族服饰,头戴银花冠,圈挂银花带,前戴银锁,后戴银披风,正如两株长于雪域、不染俗尘的天山雪莲,更显得美艳动人。
便听得芸茹说道:“这些都是我的堂兄弟。我族之例,有客光临,应当先喝牛角酒。”说完,和湘竹捧着长而尖的牛角到了周程二人面前。芸茹以酒敬桃花书生,湘竹以酒敬程在天。只见桃花书生轻轻捧起牛角,不紧不慢,缓缓地把角内的酒饮尽了。
而程在天不通酒性,并不敢喝。好容易打定主意,从湘竹手中接过了牛角,手上的汗珠却把湘竹的手都浸湿了,惹得湘竹满面红晕。那三个汉子见了,都大声地笑。程在天脸上也泛红了,忽地对着牛角,把其中的酒一饮而尽。看了这情形,桃花书生和那三个汉子方才大声喝彩。
众人这才就坐进餐。那老妇人坐在主位,三位汉子陪坐;周程二人坐了右首客位,芸茹、湘竹和彬儿坐了左首。周程二人只感到这桌上,无处不散发出酸味。桃花书生不知菜名,不住地问。芸茹一一指点,娓娓道来:“那又酸又辣的鱼汤,叫做酸汤鱼……混着大蒜、花椒粉的豆腐,哈哈,就是苗家菜豆腐了……至于血中混和着糯米的,我们把它叫做血灌肠……”
但书生只是听她一一说来,却不曾动筷;待芸茹说完了,再说道:“请主人家先尝。”芸茹又跟婆婆咕咕噜噜说了几句,婆婆便端起筷子,把桌上的菜都一一尝了,书生才起筷。程在天亦跟着起筷,于是众人都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并闲话些家常。但周书生和芸茹,程在天和湘竹,渐渐地眉目传情,你来我往,哪还有心去吃喝和闲聊?被彬儿看在眼里,高声叫道:“阳光很辣么?怎的你们的眼睛都像星子一样闪。”却使得那三个汉子都面露不悦,其中一个又咕咕噜噜地呵斥了他一顿。书生不消芸茹言说,便知定是彬儿在宾客前大声吵嚷,坏了规矩。
吃得饭后,那三个汉子没说什么,骑马出外了。老妇人自去房中安歇。芸茹又和湘竹,各自端上一杯茶来。芸茹莞尔一笑,说道:“这种茶,苗寨里头唤作‘万花茶’,乃是取来熟了的冬瓜与嫩的柚子皮,切成思思条条,再刻成花草鸟兽之状,浸于石花水之中,再经煮沸返青、沥干等诸多工艺,才得制成。我和湘竹为了制成这茶,可真忙了许久呢。”
周程二人忙起身答谢。书生毕竟是江湖中人,见闻颇广,把芸茹端来的万花茶一瞧,便知其中二朵花,正好是“并蒂莲花”形;另二朵,恰好成“龙凤呈祥”形。再一看湘竹捧到程在天跟前的,亦是如此。当即心下会意,道:“拜谢姑娘,小生已知姑娘的一番心意!”但程在天不知所以,只对着湘竹道了谢。只见湘竹微微一颦,但程在天却并未在意。
“这寨子固然是苗寨了,可看遍这四周的风景,倒还是我泸州的风景。”程在天道。湘竹却学着他的口气,说道:“这万花茶你固然是喝了,可看遍你全身上下,倒还是没喝一般。”“你这么说,倒真让我想起来了。我们喝过茶后,我周大哥和你芸茹姐姐现今到了何处去?”湘竹从竹筐之中拿出一条短竹子,在他头上狠狠地敲。“你这呆子,真是奇了,心神不知下一刻又要飘到何处去。喝过万花茶后,我姐姐便和你大哥挽手出去了,你忘了么?”
原来,那两杯万花茶中,雕的都是“并蒂莲花”和“龙凤呈祥”,已是明明白白道着二位姑娘的爱慕之意。桃花书生心思灵敏,怎会不知?喝过茶后,不由分说便挽着芸茹的手,一路游山玩水去了。但程在天尚是涉世未深,又怎能窥出其中的门道?不由得湘竹不气。
但程在天此时哪里想得到这些?他得知周大哥的去向后,又在挂念阿友的安危,惴惴不安之情态,越发明显。湘竹看在眼里,欲待说话,忽然哇的一声尖叫,扑倒在他怀里。
七十多个手执强弓硬弩、腰间别着弯刀的恶人,大步大步地逼近。程在天从其着装一眼认出,这群人也是血花帮的人。显而易见,这群人不是来把酒言欢的。
亏得在离苗寨不远处,有浓浓郁郁的一片密林。湘竹在他怀中不知所措,但程在天已知血花帮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拉上湘竹就往密林中跑。身后是血花帮的喊杀声。程在天越跑越急,但湘竹只是低着头随他跑。
程在天心急万分,问湘竹道:“你在此间居住,竟不识得路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