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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在天道:“罗擎天是你在明教的内应,是不是?”夏语冰笑道:“不错!夏某教了他焚风手,还盼他能偷盗明教的‘乾坤大挪移’心法给我,谁想那废物什么也没办成。”
程在天道:“我猜,青城派掌门孙易之也是你杀的,是不是?”夏语冰欢呼鼓舞:“好哇!连这个也被你猜中了。”
程在天道:“只是我有些想不明白:你杀孙易之掌门是出于忌惮,杀唐耀华门主又是为了什么?”夏语冰道:“用用你的脑子想想,苗老头死了,不是天大的好事么?不但我的结拜兄弟龙紫阳能当上教主,我自己也少了一个强敌。我当时功力有限,要杀苗毅兴极为艰难,借唐门之手把他除掉,不比冒险杀他好多了么?”苗毅兴浑身抽搐,从嘴角喷出几口血来。
程在天道:“真想不到你为了自己的野心不择手段,连一点仁义道德都不讲了。你不配排进‘天下四君’之列,连给孙老先生、我师父、曾老先生当一条走狗都不够格。”夏语冰道:“嘿嘿,你能打得赢我再说罢!若是打不赢我,被我杀了,那便没法开口骂人了。”程在天道:“你被苗教主伤得不轻,难道还能赢我?”
第177章 冬雪无尘污秽尽(3)()
夏语冰叫道:“废话少说,有本事就跟我斗一斗罢!”挥棒便向程在天进击。程在天见他来势凶猛,也不曾胆怯分毫,挺起纯阳剑奋力迎战。
法媞梅一面照顾苗毅兴,一面叫道:“程大哥,小心!”程在天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场恶战,哪里敢分心去理会法媞梅、苗毅兴?因此对他们俩不闻不问,只顾埋头对付夏语冰。
夏语冰自是武林间不世出的奇才,程在天却也不遑多让,双方你来我往地斗了数十个回合,未见胜负。
若以功力的深浅来论,夏语冰本来远超程在天,但程在天在火炉山庄时喝过不少“软皮青蛇汤”,在少林寺时又喝了湛观大师炮制的汤药,时日一长,功力突飞猛进,此时跟夏语冰已相差无几,因而两方宛似针尖对麦芒,一时之间谁也占不了便宜。而以招法的高下来论,夏语冰近年来专心于内功,外功难免略有荒废;程在天却勤练剑法,因而在剑法上还比夏语冰强出了一筹。斗到后来,程在天终于渐渐占了上风。
但夏语冰哪里肯坐以待毙?他很快便想出了对策:那便是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程在天拔腿就去追他,越追越近。夏语冰猛地回头,大棒一挥,直击向程在天的胸膛。程在天躲闪已来不及,只好全力硬接,两人隔空斗起内力来。
夏语冰呵呵笑道:“夏某轻功不如你,那又如何?最后你还不是要跟我比斗内力?”程在天道:“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轻功技不如人么?”夏语冰道:“夏某学艺不精,认便认了。不过,若论内外功夫,你都不是我的对手!”攻势更紧,用劲也更急了。
程在天一边奋勇还击,一边又使起了攻心计,对夏语冰道:“你错了!是你师父不肯教你上乘的轻功!”夏语冰一愣,手上却并不稍作迟缓。
程在天又道:“你记得那三个东瀛剑客,并称‘三鬼’的鬼泣、鬼嚎和鬼愁么?一切都是他们告诉我的。法海大师一向行事稳重,他知道人心难测,一旦觉着弟子善恶未明,便有意留着一手,不把武功教全,让这些弟子各有缺陷。大师没教给三鬼点穴手法,没教给你的一定是轻功无疑了。”夏语冰狂笑道:“荒谬,可笑!”
程在天道:“让我说中了你的痛处,是不是?”夏语冰道:“就算真是这样,那又如何?凭我的头脑,哪里用得着别人教授?自己摸索,不也到了如今这境界么?就算轻功胜不了你,那也无妨,反正你是活不过今日了。”
程在天以内力跟夏语冰相斗,自己只有纯阳内力,而夏语冰是阴阳兼具,斗到后来,力渐不支,想让法媞梅喊三鬼来助战,但此时处境窘迫,哪里还有气力说话。法媞梅倒也机警,看见他难以支撑,干脆撇下苗毅兴,大声呼唤大家来救援。
夏语冰本以为自己趁着天色未明偷袭程在天,定能不费吹灰之力,在他熟睡时便将他杀却,不会惊动他人。谁知这一趟变故丛生,先有苗毅兴碍手碍脚,为了除掉苗毅兴,自己也受伤不轻;后有程在天早起,自己的偷袭阴谋未能得逞;这时又多了个法媞梅大声叫嚷,要是真的唤来了三鬼这样的高手,自己就万分麻烦了。
夏语冰心念电转,猛地一卸劲,紧接着自己胸前便被程在天的内力灼伤,但自己也得以脱身。程在天远水救不了近火,赶上夏语冰时,法媞梅早已落在他手里。
程在天看着夏语冰用手死死掐住法媞梅的脖子,焦急万分,大叫道:“你,你快放了她!”夏语冰笑道:“还敢搬救兵么?你们两个都闭嘴!要是有人敢大喊大叫,我先要了她的命。”
程在天看着法媞梅被掐得脸色苍白,一口气也呼不出,心里说不出的绞痛,低声道:“你用不着这样折磨她。”夏语冰道:“你求我试试。”程在天道:“求求你了!”
夏语冰道:“你先把剑丢远了再说。”程在天心想:“我就算把剑丢了,只要不跟他硬拼内力,也还不怕。”便道:“好,好。”把剑扔到了数丈外。
夏语冰又道:“我要你自绝经脉,废去自己全部武功。只要你做得到,我就把你和她放了。”程在天道:“我若是自废武功,你还会放过我和她么?”夏语冰冷笑道:“你没别的路可选。要么自废武功,要么我先杀了她。”
法媞梅拼命摇头,脸上痛苦不堪。
程在天心里一团糟,没了主意。他早就决意归隐林泉,对于武功已是不大看重,然而此刻自废武功,岂不是白白送命?但法媞梅被夏语冰挟持着,自己要是不顺从夏语冰的心意,法媞梅必然命在旦夕。
夏语冰见程在天还在犹豫,便又推波助澜:“快啊,快!把你自己的武功废了,你们就能安心地在一块了。夏某要当的是天下第一,身上没有武功的就如同蝼蚁,我看都不看一眼,哪里用得着白费力气杀他们?”程在天还是不肯信他。
夏语冰的手掐得更紧,又道:“你到底想不想救她?想救她就干净利索一些!”程在天道:“我当然想救她,可是……我自废武功以后……”夏语冰道:“以后我在这世上就只剩一个对手啦。前几日我到了曾老头住的雪山上,那座山一个人影也没了,只立起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墓碑……”
程在天呆若木鸡:“你说什么?曾老先生……他怎么会……”夏语冰道:“他死了活该!至于怎么死的,我可管不着了!反正从今往后,我就只剩下吕洞宾这个对手,只要再多练几年,等我的幽冥神功大成后,我便闯上终南山,挑战吕老头,把吕老头也杀了!自那以后,我便是真真正正的天下第一!”
夏语冰话音未落,只听一个极度冰冷的声音,淡淡地道:“想挑战纯阳真人,你还不配!”
那声音奇诡得就像天外的来音,不知道是从何处发出的。场中站着的程在天、法媞梅、夏语冰和躺着的苗毅兴,无不感觉天凝地闭,手脚、双耳也几乎冻裂。
夏语冰只觉一阵透骨的奇寒,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浑身便被刺成了马蜂窝模样,低下头去看,胸前竟插着数十支利箭。那数十支利箭均是洁白无瑕,一点尘垢也没染上。
程在天和法媞梅仔细一看,那些利箭竟是用冰制成的,比人的小指还细,但却尖锐无比,每一支都从夏语冰的后背直刺到胸前。
这一场冰箭之雨,是夏语冰此生见过最为震撼、最为致命的杀招,待他察觉到时,五脏六腑早已被切割得四分五裂。他全身的力气已然丧失,掐住法媞梅的手也自然而然地松开。
他连一句叫骂、一声赞叹也说不出口,就连回头去看出招之人,也成了一种求而不得的奢望,就在他想要转身那一刻,整个人便已颓然倒地,当场身亡。
程在天和法媞梅这时才留意到站在墙上那一老一少:老者苍髯如雪,手捧着一大桶水,正是“冬雪先生”曾平谷;少者脸部消瘦,替曾平谷拿着梅枝,正是曾平谷的独子曾煜。
曾平谷看见夏语冰已然死了,一声狂笑,对着程在天无言凝视了片刻,把那桶水放到墙上,夺走了曾煜手里的梅枝,便如鬼魅般纵身一跃,细长的身影带着短短的梅枝,翩然飞去。
程在天、法媞梅惊魂未定,只见曾煜落到了地上,大笑道:“我爹说最烦别人跟他道谢,因此自己先走了。”程在天愣道:“曾大哥,你……你们家……”法媞梅道:“方才夏语冰说你们一家三口都不在人世了,还在雪山上立起了墓碑,这是怎么回事?”
曾煜笑道:“我爹预知夏语冰杀了春光先生后,早晚会来杀他,便带着我和我娘搬到了别处隐居,又故意在山上立了墓碑,以此迷惑夏语冰。自从春光先生惨死后,他也渐渐明白了夏语冰是武林的一个大祸害,到处追查夏语冰的下落,誓要取其性命。他得知今日夏语冰要来春园对你下手,便跟我偷偷潜伏在园内,终于把这个祸害除掉了。”程在天叹道:“真是多亏了他!”
法媞梅看着墙上那桶水,问道:“这是干什么用的?”曾煜道:“你瞧见夏语冰身上的冰箭没有?我爹方才就是用内功化水为冰,将夏语冰击杀的。”
程在天道:“曾老先生的本事,我万不能及!”曾煜呵呵笑道:“你再修炼个几十年,必然也能做到的。我爹最爱干净,他说夏语冰的尸躯摆着玷污了你的园子,这桶水尚未用完,就送给你清洗污垢罢!”
程在天道:“多谢,多谢!”曾煜道:“好啦,爹的轻功比电还快,我再不走,就赶不上我爹啦。就此别过!”话刚说完,身影一动,也翻墙走了。
程在天和法媞梅唤醒园内众人,把夏语冰的尸首剁碎了喂狗,又把苗毅兴抬到客房养伤,最后才用曾平谷那桶水冲洗地面。不久,那地面又变得干干净净,一点灰尘也没了。
第178章 连理双栖(1)()
苗毅兴毕竟身怀“幽冥神功”绝学,自愈的本领超乎凡俗,歇过了两柱香之久,也就没有什么大碍了。他二话不说,便往门外走去。
程在天拦住了他,劝道:“苗教主尚未痊愈,何不养好了伤再走?”苗毅兴道:“老夫气比人长,骨头比人硬,受些皮外伤死不了!”
见他执意要走,程在天也无从挽留,只得说道:“苗教主慢走!惟愿教主回到贵教后,对教众多加管束节制,跟中原各大门派和睦共处。”苗毅兴道:“我自然会这么做,用不着你这毛头小子来教导我!唉,告诉你罢,我这一生历经大起大落,曾经威震武林、天下莫当;却也曾惨遭暗算、险些丧命。在败残洞这么多年,我追思往事,大半生的功过是非,早就一一淡忘了,今后只求能保全圣教,使圣教的武学、毒术薪火相传,断不会妄动刀戈,跟别的门派寻仇觅恨。”
程在天道:“若苗教主真能说到做到,武林从此也就有福了。”苗毅兴道:“你还有什么屁话要说?”程在天道:“苗教主回到贵教后,还请……”苗毅兴抢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湘竹我会好好照顾,用不着你来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