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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四肢纠缠。那女人的头发像五一节彩带似的将两人包裹起来。他们正在飞翔。在水底飞翔。这样的创作令人振奋——也有一点让人害怕。就像正在驾驶一辆汽车,轮胎突然爆裂了。当我画完之后,我把灯塔画放回镜框里,挂到壁炉架上面的墙上,一对恋人面朝墙壁。回床上睡觉是不可能了。我全身的细胞已经被调动起来。我到厨房沏了一杯茶。我坐在桌子旁边,从一个有缺口的杯子里慢慢地喝着甘菊花茶,忽然,我听到门上响起了一阵抓搔声,一个清晰、刻意的声音。我把门廊上的灯打开,从厨房的窗口望出去。马克斯正坐在门廊上,黑色的皮毛又湿又脏。我打开门。“噢,马克斯,瞧瞧你这个样子。”它抬起头来,用探询的眼光望着我。好了,进来吧。”人人都知道,马克斯轮流在海岛上不同的人家里睡觉,日程表只有它自己知道。母亲曾经说过,它每隔一个月会来投宿一次,但是,我相信肯定不是在半夜里。我不知道它是不是被上一家的主人赶出来了。它看到这里的灯光了吗?我从贮藏室里把母亲给它准备的旧床单拿出来。它蜷曲着身体躺在上面,我坐在地上,用一块擦碗布帮它擦干身子。“你半夜三更到处乱跑什么?”我说。它微微竖起耳朵,然后,把脑袋搭在我的大腿上。我抚摸着它的耳朵,想起托马斯说过,马克斯常跟他一起乘船去白鹭栖息地巡视。“你喜欢托马斯修士吗?”我说。它咚咚地敲了几下尾巴,我想它大概听出了我声音里的甜蜜味道——那种哄逗婴孩、小狗或小猫时使用的腔调。我知道,我也喜欢他。”抚摸马克斯的脑袋,比喝茶还管用。我心中的激|情开始消退了。“马克斯,我该怎么办?”我说,我陷入情网了。”当我坐在美人鱼椅子上时,我虽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没有说出来。我吃惊地发现,将此供认出来,即使向一条狗供认,也是一种极大的安慰。马克斯嘘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我不知道如何斩断这份情思。如何抛弃心中的念头——他是我命中注定的情缘。这不仅仅是关于一个令我激动的男人——还有他展现在我面前的那一片天空,以及他身上那些我过去不知道、未曾体验过、而且可能永远不会体验到的事情。此时此刻,我似乎觉得自己宁可承受婚姻的破裂,也不愿意让余生在懊悔中度过,懊悔自己没有能够真正地认识他,没有能够在红色的天空上或者蓝色的海水中飞翔过。“我丈夫的名字叫休。”我对此刻已经睡熟了的马克斯说道。“休。”我又说了一遍,然后,在脑子里默默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好像这样做就能够拯救我自己一样。休。休。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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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美人鱼椅子(36)
18
三月二日那天,我将高尔夫球车慢慢地开出了车库,然后沿着泥泞的小路,向渡口码头附近的商业区驶去。太阳又出来了,带着一副冬天里特有的冷漠表情,犹如一个僵硬的小火团,在天空中高高地照耀。当我在橡树林中颠簸穿行的时候,我感到自己好像是一个刚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动物。我想到啾啾日用杂货店买一些食品,还要看看他们有没有油彩出售——除了迈克的彩色铅笔以外,我还需要一些绘画的东西。最主要的是,我想跟凯特谈一谈关于多米尼克神父的事情。渡船停泊在码头上,几位游客正在人行道上漫步,他们把防风衣上的拉链都拉到了脖子上。我把车停放在凯特礼品店的前面,马克斯正坐在那个蓝白相间的条纹凉棚下面。凯特在商店门旁钉上了一面小镜子,这是一个古老的格勒传统,意欲吓跑“布嘎巫婆”。我刚一打开门,马克斯就在我的前面钻进了商店。凯特、贝恩和赫普吉巴正坐在柜台后面从塑料碗里吃冰淇淋。商店里只有她们几个人。
“杰茜。”贝恩大叫起来。凯特朝我笑了笑。欢迎你来到活人的世界。你想吃冰淇淋吗?”我摇了摇头。赫普吉巴身上穿着一件乌木色长衫,长衫上印着一道道白色的闪电,她的头上裹着一条标志性配套头布。她看起来像一朵美丽的雷雨云。马克斯扑通一声趴在贝恩的脚边,贝恩用手拍了拍它,眼睛朝我扫过来。妈妈说,你很无礼。”“哎,看在上帝的分上,贝恩,你一定要重复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吗?”“你觉得我很无礼吗?”我问道,想逗一逗她,但也有一点恼火。她抿嘴一笑。“那么,如果有人每天打电话来跟你说:‘我能来看看你们吗?我能给你们送晚餐来吗?我能过来亲吻你们的脚吗?’这个人得到的唯一回答就是,‘谢谢你,我们很好。现在滚蛋吧。’你怎么解释呢?”“我没有说过‘现在滚蛋吧,’我也不记得你说过要亲吻我的脚。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现在就亲。”不知为什么,我每次靠近凯特,都会变得像她一样。“我们都很烦躁,对吗?”她说,“当然了,如果把我跟奈尔·杜波依斯一起关上两个星期,我可要向人群扔手榴弹了。”我第一次环顾商店。商店里的桌子和墙架子上摆满了令人眼花缭乱的美人鱼商品:钥匙链、海滩毛巾、贺卡、饰有浮雕的肥皂、瓶起子、纸压和夜灯,还有美人鱼洋娃娃、美人鱼头梳和镜子套盒,甚至还有挂在圣诞树上的美人鱼。一些“美人鱼在此经过”的牌子插在墙角里的一个雨伞架上,十几个美人鱼风铃悬挂在天花板上。在商店的中央,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是一叠多米尼克神父撰写的小册子《美人鱼的故事》,一个招牌上声明,这些小册子都“附有作者的亲笔签名”。“挑一样东西,”凯特说,我送你的礼物——耳环什么的。”“谢谢,但我不能。”“你又无礼了。”她说。我拿起一盒“美人鱼眼泪”。那好吧,我就要这个吧。”贝恩从壁橱里给我拿来一把折叠椅,我坐下来。“是什么风把你吹到城里来的?”赫普吉巴问道。“食品。我还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我打住话头,感觉自己要说的话有些难以启齿。我估计,又是我的老习惯在作祟了,我总想把自己的艺术安全地收藏起来,就像把一个可能会胡闹的孩子关在她的房间里一样。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我的两只手掌合在一起,紧紧地夹在膝盖中间。“艺术用品,”我吃力地说道,希望没有人注意到我勉强的口气。“水彩、画笔、一些冷压纸……”“啾啾日用杂货店出售热狗电烤器和草娃娃,但是,我不肯定他们也卖艺术用品,”凯特说。她伸手从柜台上拿起一支铅笔和纸。“给你,把你想要的东西写下来,我让舍姆下次过海的时候帮你买。”我草草地写下一些基本用品。她们正在用调羹刮起碗底的最后一点冰淇淋。“这么说你准备在这里待上一阵子了,对吗?”赫普吉巴说道。“母亲需要我,所以,是的,我想我会的。”凯特抬了抬眉毛。‘一阵子’是多长时间啊?”“我猜想是无限期吧。”我说道,想把话题岔开。“休怎么办?”她问道。我把购物单塞给她。“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指责我不关心我的母亲——我相信你的原话是,‘你不能假装自己没有母亲呀。’现在你又指责我不关心休吗?”当我说到休这个字的时候,我的声音好像变成了咩的一声羊叫。凯特的反应让人觉得我好像在她的脸上掴了一巴掌。“我的天呀,杰茜,我才不在乎你是不是在家里照顾休呢。那个男人可以照顾自己。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担心男人们要他们的妻子们来照顾呢?我只是想知道,你们俩是不是相处得很好。”“那关你什么事,”赫普吉巴对她说。我搞不明白凯特为什么这样说,好了,现在告诉我们——奈尔怎么样?”赫普吉巴问道。我耸了耸肩。“老实说,我觉得母亲很忧郁。她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电视机和玩弄魔方。”“我们去马克斯咖啡店吃午餐!”凯特脱口而出。那条狗一直把脑袋枕在贝恩的鞋上,轻声地打着鼾,这会儿听到有人叫它的名字,突然把眼睛睁开了。我们这个星期六去马克斯咖啡店吃午餐。”多年以来,母亲一直试图从那天晚上她们三人抛进海里的绳结上脱离出来——那个将她们联系在一起的绳结。但是,凯特拒绝让她把自己孤立起来。她的忠诚——还有赫普吉巴的忠诚——从来没有动摇过,一次也没有。“这是一个好主意,”我说道,我意识到自己跟凯特生气永远超不过三分钟。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是我所见过的最招人厌的女人。但是,我怀疑她不会来。”我加上一句。“告诉她教皇这个星期六会在马克斯咖啡店里吃午餐。这应该行了吧。”赫普吉巴朝我转过身来。“就告诉她,我们想念她了,想见一见她。”“我尽量吧,”我说,但是,别指望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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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美人鱼椅子(37)
我的视线越过她们,看到了我十一岁时画的那幅沉船图,图画被镶在镜框里挂在收银机后面的墙上。哎,看哪,我的画在那儿。”一艘燃烧着的白色游船沉在海底,旁边有一只喜笑颜开的章鱼,一个长着一双觊觎眼睛的巨大蛤蜊,以及一群前后摇摆的海马。那幅画看上去好像是儿童图画书中欢喜的一页——只是那艘船正在画面的中心燃烧。水底下的烈火——我小时候对他的死就是这样理解的吗?无法扑灭的地狱之火?在波浪起伏的海面上,灰色的灰烬像浮游生物一样漂浮着,但是,太阳在天空中绽出灿烂的笑容,世界是一个宁静、晴朗的地方。直到此刻,我才意识到那幅画中蕴藏了多少心痛——那是一个孩子的祈望,希望世界变回它原来美好的模样。当我转过头来,我发现赫普吉巴正在注视着我。“我记得你画那幅画时的样子。你是一个多么悲伤的小女孩啊。”凯特向她皱了皱眉头。你真会扫兴,提这种事。”赫普吉巴说道:“杰茜确实很悲伤。她知道,我们也知道。所以,为什么不能提呢?”她从来不理会凯特的乖张,这可能就是她们为什么相处得那么好的原因。“你为什么从来不愿意说起那段时间呢?”我问凯特,“我想说一说。我需要这样做。比如说,我想知道为什么每个人,包括母亲在内,都说船火是由我父亲的烟斗引起的。”“因为确实是烟斗引起的船火。”凯特说道,我看到赫普吉巴点了点头。“可是,我在母亲卧室里的抽屉里找到了这个。”我边说边把烟斗从我的手提袋里拿了出来。我用双手捧着烟斗,好像它是圣餐饼或者一只折断了翅膀的蝴蝶。一股混杂着甘草的烟草味从烟斗巢里飘逸出来。
她们默不作声地望着烟斗,吃冰淇淋用的空碗倾斜着放在她们的膝盖上。她们的脸上毫无表情。终于,凯特问道:奈尔怎么说?”“我还没有向她提起过。我害怕她看到烟斗又该乱套了。”凯特伸出手来,我把烟斗递给了她。她将烟斗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好像她能从烟斗上找到什么答案似的。“当警察说烟斗引起了船火,他们也只是猜测。这么说,是别的东西了——现在又有什么分别呢?”她把烟斗还给了我。“但是,烟斗一直在她手里,她为什么还让警察和其他人相信是烟斗呢?她为什么要撒谎?”我